《宠宦》第152章


他们一路向南,绕过山间的崎岖小路,终于在月上中天的时候,赶到了剪梅坡前。
远远已看见一队人马等在坡上,宋辚让破军先去探路,等他回来后,说马元只带了十余人马,坡前坡后并未埋伏什么伏兵,这才安心下了山道,进了剪梅坡下的一处凹地里。
司马鸿先抱拳拱手,与马元见礼,“马将军!末将幸不辱命,将太子殿下带来见你了。”
说着话他手指宋辚,略略躬了躬身,宋辚朝马元微一颔首,朗声说道:“马将军,久仰了!”
马元面色阴沉,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宋辚,薄削的嘴唇紧紧抿着,在唇角处勾勒出两道阴鸷的弧线。
他冷哼一声,上下打量宋辚一眼,转头问司马鸿道:“张桥呢?”
宋辚面色一僵,嚣张性子上来,霎时就变了脸色。
他在宫里也是人人捧着的主儿,何曾被人这般轻慢过,与人打招呼人不理,还把自己晾在一边,调转马头,转而跟他身后的司马鸿说话,宋辚这火气蹭蹭地涨了上来,修眉一挑,当时就要发作。
司马鸿也觉得尴尬,他支吾一声,瞧了瞧宋辚,愣是半天没敢言语。
马元没得到想要的回复,登时脸上变色,他越发阴狠,怒喝一声,朝司马鸿暴叫道:“我问你张桥人呢?”
坡上的人都被这一声怒喝震得耳膜直疼,宋辚再也压不住火气,双拳紧握,刚要动怒,阮云卿却已经跳下马来,轻轻拍了拍宋辚的手背,朝他展颜一笑,紧跟着便到莫征马前,将张桥拎了下来。
第142章 真相
阮云卿朝他一笑,宋辚顿时没了脾气,心下微微一动,只盼着他多笑一时,自己心中也能多快活一分。
可惜阮云卿吝啬得很,匆匆一笑过后,便忙着去解张桥,将他从莫征的马背上拎了下来,放于平地之上,指与马元看道:“马将军,张桥在此。”
马元一见张桥,眼珠子立刻红了,他生平只交过萧玉成一个挚友,素来敬重珍视,一想到萧玉成那般人物,能令北莽铁骑闻风丧胆的英雄,就这样平白无故,好端端的被人害死,马元心中的悲愤就如同翻腾的江水一样,顷刻袭遍了全身。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策马上前,指着张桥剑劈华山,一剑抡了下来,直奔张桥的颈项而去,“狗贼!今日就将你千刀万剐!”
疾风利刃到了眼前,张桥吓得双目一闭,抱头等死。阮云卿哪能让他砍上,急忙抢步上前,拿手里的银枪架住马元的佩剑,急道:“且慢!”
仇人相见,马元哪里等得,在马上暴喝一声,也不问青红皂白,举剑又向张桥刺去,司马鸿也上前阻挡,抢下张桥,拦住马元说道:“人都带来了,自然会交给将军处置。只请将军暂缓片刻,听我们多说一句话。”
“还说些什么?待我宰了这个狗贼,再说不迟!”
不迟?可迟大发了呢。人证死了,宋辚他们还拿什么劝马元去?这会儿是说什么也不能让马元杀了张桥的。
两下里僵持不下,马元领来的人马也纷纷赶上前来,将阮云卿、司马鸿和张桥三人团团围住,只等马元一声令下,他们就一拥而上,将三人剁成肉泥。
宋辚默默看了半晌,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勃然怒道:“都住手!”
这一声有如龙吟虎啸,凛凛生威,众人不由得手下一顿,阮云卿瞅个空当,拉了张桥退回宋辚身边。司马鸿也收刀回撤,马元冷冷地瞪了宋辚一眼,收起佩剑,朝后挥了挥手,令那一百人马重新退到剪梅坡上。
“司马将军,把张桥的亲笔供词给马将军过目。”
司马鸿答应一声,连忙取出供词,送到马元面前,“马将军请看,这上面是张桥亲笔所写,冯魁暗害萧将军的经过。你受人蒙蔽,还听信仇人的挑拨,跟随他起兵造反。如今人证在此,不必我们多说,真相也已经一目了然。”
马元随手接过书信,目光却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张桥。他对司马鸿说的话显然有些漫不经心,也压根不信这里面会有什么误会。
马元这人极为固执,而且性如烈火,平日里与人相处时,只要对方有一句话说的不对付,都会惹得他大动肝火。这样的人一般人不会与其交往,太难伺候,也太难走进他心里,也只有像萧玉成那样天性豁达,又不拘小节的人,才能降得住马元这匹烈马。
然而这样的人也有优点,那就是他一旦视你为知己,那便是两肋插刀,生死相托,此生都绝不会背叛你。也正因为如此,马元才在得知萧玉成的死讯后,那样轻易就受了挑拨,中了冯魁的奸计,怒而发兵,一心只想杀上京城,宰了宏佑帝,为他的兄弟报仇。
马元今日全为张桥而来,一时杀不了狗皇帝,杀了他手下的走狗也能解一解心头之恨。
马元根本不信那些前来劝降的人说的话,对司马鸿说让宋辚来见他,也不过是想难为他罢了。一军主帅,哪会轻易犯险,更何况宋辚还是太子,身份尊贵,在马元的认知里,只要是和皇家沾上边的人,一个个都是脑满肠肥,如同宏佑帝一样的窝囊废。
宋辚亲自来了剪梅坡,已然在马元的意料之外,最近与他打了几场硬仗,对他身先士卒,用兵如神一事,也早就耳闻目睹,在心中大为改观。今日在近处一看,见宋辚风姿秀逸,霸气天成,又干冒奇险,肯来这荒山野岭里见他。马元心中暗自又添了三分敬服,对宋辚的态度虽然冷淡,但也没有出言不逊,不然换了平时,他看不顺眼的,此时早就将人骂得狗血淋头了。
将目光从张桥身上移开,马元匆匆在那供词上扫了一眼。只一眼脸上便倏然变色,马元心头直跳,展开那供词,来回看了数遍,直到每一个字都印进了脑子里,他才抬起头来,怒目而视,瞪着司马鸿问道:“你怎么能证明这供词说的都是真的?”
他肯问这话,心中已然是半信半疑,不然以马元的性子,要不相信早就把这供词撕了,也压根不会问下面的话。
他肯问,就是信了。
司马鸿心中大喜,忙叫过阮云卿来,让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细说一遍,包括在京城中冯魁如何行事,如何被皇帝下了天牢,又是如何逃到边关的,都详细说与马元听。
阮云卿不敢怠慢,理了理思绪,才将自己所知之事一并告诉马元,除了京中的事外,还有冯魁假冒军功,回京请赏,以及用那一万颗人头,从宏佑帝那里讹银子的事,也都一一说了。
“冯魁不仅将边关多位将士的军功冒认在自己名下,还将一万颗人头装入箱内,抬上金殿,跟万岁讨要赏银。”
马元闻言抬起头来,皱眉道:“人头?他哪来的人头?冯魁胆小如鼠,从不敢上战场,他军中的人也是蛇鼠一窝,一听战鼓声响,就恨不得钻回娘肚子里去。”
马元语带不屑,说罢瞧了宋辚一眼,斥道:“若不如此,那伙废物又怎么会让一个黄口小儿打得落花流水,全无招架之力!”
阮云卿略顿了顿,心中有些不快,马元明嘲暗讽,讽刺宋辚并非因为智计多端,用兵诡谲才在战场上连连取胜,而是因为冯魁太过废物,才侥幸打赢了他。
比自己挨了打骂还要难受,宋辚平日如何用功,阮云卿都看在眼里,他聪慧勤奋,又比常人还要肯吃苦,这么多年来每日坚持不懈,才将文韬武略烂熟于心。来了燕回城后,阮云卿还曾怕宋辚吃不惯军中的吃食,而偷偷给他带了好些珍贵食材,准备交给伙头军去料理,给宋辚开个小灶。在端华宫中当差,对宋辚的饮食起居,阮云卿知道得比谁都清楚,这个人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吃穿用具都要精致细巧,稍有一点不合心意,他就得跟你闹别扭。
就是这样一个人,来了军中之后,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甚至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要,而是和普通的士兵一样,住进了极为简陋的营帐里。每日吃的都是些粗糙食物,能得一顿肉吃,就已经是极好的美食了。
宋辚毫无怨言,吃住上与将士们一样,就连上战场杀敌,他也次次都冲在前面。他的声望绝对是靠一刀一枪,一言一行,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绝没有半点掺假的地方。军中的将士们都是粗豪汉子,他们一腔热血,赤胆忠心,与人相处时也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若不是宋辚让他们打从心眼里敬服,他们又岂会心甘情愿的听从一个才刚十八岁的少年指挥,而去战场上浴血拼杀呢?
阮云卿替宋辚叫屈。他顿了片刻,才举目望向马元,坚定说道:“当年萧将军也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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