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码头》第131章


下统共也没有二斗麦子了,只好将所有麦子拿出来,分了一半给他。白丑旦又指着程云鹏现住的两孔正窑说:“把这两眼窑洞腾出来,孝敬老子住!”他想先下手为强,还是在运动开始前就搬来占住保险。程云鹏唯唯诺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那时,倒是他的新儿子程境隼此祷傲恕K担骸俺蟮┦澹饩陀械悴幌窕傲恕M粮幕姑豢寄兀偶鄙跹剑 卑壮蟮┦忠惶В透顺态一个脆生生的耳光,吆喝道:“你以为你还是儿童团长陈狗蛋啊,竟敢对老子这么说话!你现在是大地主的狗崽子,你给我放明白些!”要不是程璐在隔壁院里听得动静赶过来,白丑旦还不知会怎么闹腾下去呢。
程璐敢于站出来,制止白丑旦,那是因为她哥程珩刚刚去了一趟兴县。程珩去兴县原为找贺老总搭救他爹,顺便想打探一下中央对土改的具体想法的。去时,正赶上兴县盛传开明绅士刘少白率其胞弟将自家四百五十多亩土地,一处房院,一百多株枣树全部献给兴县人民政府的事。刘是中共党员,是晋绥边区人民代表。据说前段他到延安参加全国解放区人民代表大会筹备会,是毛泽东主席让他回来后带头将多余土地献给政府的。程珩灵机一动,在找到贺龙谈过他爹的事后,说:回碛口后,他也要动员他的叔父将自家多余的土地献给政府。贺龙当即予以支持。程珩回来后,马上动员叔父程云鹏将自家土地中的三百五十亩献给碛口镇政府。这事昨天刚刚办结,并得到中共临县县委和三地委的充分肯定。程璐赶过来对白丑旦说:“程云鹏现在是开明绅士了,是应当受政府保护的。你知道不知道?你不知道啊?不知道就让我告诉你。现在你马上从这个院子滚出去!”
程云鹤于这一年的腊月二十六被放回来了。程家因为老弟兄俩的事都有了转机,这个年过得还算喜兴。
可是别的财主家就另当别论了。他们发现,自打康生在郝家坡开试点以来,自家门前日夜有碛口镇政府和村里民兵组成的哨兵巡逻了。他们家的人出门好像也有人盯着。他们便极少在村里露面了。当然,年货也没怎么去办。只是买了两张“黑汉拦门”,买了两串百鞭罢了。可村上的气氛好像是从未有过的热烈。秧歌班子一进腊月就开始排练了,从早到晚都有锣鼓声高一阵低一阵地敲。他们知道穷苦人都高兴哩,他们便不由自主地反省开了自己。凡是这些年来有对不住穷人的地方,他们便悄悄地送些吃喝穿戴给那些受害人,努力寻求着对方的谅解。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公元1947年的春节就是在这种气氛中过去了。
按照碛口的乡俗,大正月里,乡乡段段只做一件事,那就是闹秧歌。精心准备了整整一个冬天的秧歌队从正月初三出场,一直要闹到二月二龙抬头才意犹未尽地收拾摊子。除过在自家村、碛口镇“扎场子”、“撵院院”外,还应邀走出碛口地区,到上至白文,下至柳林,东至离石,西至陕西延边的广大区域去表演。没有任何功利目的,只为播撒碛口人的快乐、豪爽,增进与周边地区的交往。
可是今年刚过元宵,镇政府一道命令各村秧歌队便都偃旗息鼓了。因为康生搞的土改试点就在临县,所以碛口有条件紧跟郝家坡,铺开首批运动“实验村”。这“实验村”虽是跟着郝家坡朝前走的,但弄好了,也是可做全国的领头羊的。这很符合马有义争强好胜的性格。不过,为了稳妥,中共中央晋绥分局指示,这第一批铺开的点不能多,三五个而已。于是从正月初二三开始,晋绥分局、三地委和临县县委有关领导便会集碛口,共商碛口土改大计。正月十五一过,首先宣布成立了由局、地、县、镇四级政府联合组成的五十人土改工作团。冯家会、寨子山,西头、官地以及一二○师司令部办事处所在地沙垣村被列为首批“土改运动实验村”。鉴于有些村子宗族势力影响特别严重的情况,采取了“掺沙子”的办法,即从部队转业地方的干部中抽一部分人落户到有关村子,做运动骨干。蛮太岁自愿报名落户到了寨子山。白丑旦作为码头工人(一度曾做程云鹏长工)的代表,也被吸收加入了工作团。
工作团统一领导五村运动。全团下分五个小组。每组重点抓一个村,必要时互相支援。团部设在镇政府。
碛口人很快发现,这一回的工作团和过去不同。他们下乡后,根本不找村干部,而是一头扎进最贫苦的农民家里,和他们一样吃糠咽菜一样睡破席子一样参加体力劳动。然后以这一户为立足点,再去联络第二户、第三户同样的赤贫……工作团称之为扎根串联。二月二龙抬头那天,五个村子同时宣布成立了贫农团,并说:运动期间一切权力归贫农团。各村从“晋西事变”后成立的新政权,自此完全瘫痪。贫农团成立的当天,五个村的地主全被赶出老宅居住,各家的箱柜仓储全被贴了封条。
程云鹏一家原本以为:有了年前主动献地的行动,这一回是可以安全过关了。谁知,贫农团成立的当天就宣布:程家主动献地是逃避运动的阴谋,献出的地已经镇政府原数退回。并说,关于程家献地的阴谋性质,是康生同志亲自判定的。又有消息说:陈伯达在兴县也搞了一个土改试点。针对兴县刘少白献地一事,陈伯达也已宣布无效。刘少白是全国挂了号的开明绅士,共产党员,他的献地之举是毛主席首肯了的,现在居然也被否定。程珩傻眼了。
程云鹏一家被赶出老宅后,住在村边一孔废弃多年的破窑里。四口人给了两块被子,一升黑豆。程云鹏对程担骸昂⒆樱憧炖肟碳一谷バ漳愕某掳桑背跷铱墒峭蛲蛎幌氲健媚愀盼颐鞘芸嗔恕!卑子袂垡菜担骸肮返岸煤⒆樱憧焯幽愕幕蠲グ伞!?br />
谁知那程拐媸歉鼋残乓宓暮⒆樱担骸暗铮∧愣戏判陌伞N业钭拍钦蠖8宜担凶雍捍笳煞颍驴谕倌歉龆ぁN业背跤Τ泄谈顺碳遥矣啦环椿冢 ?br />
其实,同样的话,这些天他已经好多次给工作团和贫农团说过了。工作团进村的当天,就有一个戴眼镜的同志找他谈话启发他的阶级觉悟。那同志说:“陈狗蛋同志!我代表土改工作团和你谈话……”程蚨夏峭镜幕暗溃骸拔也恍粘拢倚粘蹋谐态。”那同志说:“你是苦大仇深的船工的后代,怎能心甘情愿做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程溃骸按さ暮蟠鞘枪ィ衷谖揖褪堑刂鞯亩恿耍盟咽樟ā!蹦峭舅担骸跋衷诜锤暌换饕膊怀佟!背态道:“你这同志!我怎能那样做嘛!程家眼下在难中哩,我要那样做了,世人还不把我看扁了?”那同志不解地看着程∫⊥罚担骸澳阒啦恢滥隳敲种械摹’是啥意思?”程⊥凡挥铩C质谴蟾绯嚏衿鸬模嘈乓馑际呛玫摹?赡峭菊馐比此党隽艘环态万万没有想到的话。那同志说:“那‘皇怯瘢鞘罚窍裼竦氖贰3碳医忝玫苄旨溉嗣侄即褡峙裕强啥际钦嬗瘢烙瘢ㄓ心闶鞘贰M景。俏兜サジ闫鹫饷锤雒郑磕训滥憔箍床怀觯歉揪涂床黄鹉悖揪兔挥邪涯憧醋魍且谎娜寺穑磕阏飧鲂⊥景。跄敲此佬难勰兀俊背态弄不懂“钡降资怯窕故鞘罚裁荒歉鲂巳とゾ啦歉觥2还嘈牛撼嚏翊蟾绮换岵倌歉龉硇难邸3态便对那同志道:“我原名叫狗蛋儿,照你的说法,我就真变成一颗狗蛋了?我爹给我取了那么个名字,岂不是连他自己也骂了?碛口人一向以为,名字越叫得不中听,将来人越有出息。我程珩大哥就是这么想的。”
程云鹏没有把儿子赶走,回头又赶程珂。他说:“珂珂,你还过你们那边去。”
程珂说:“爹,‘你们那边’是哪边呀?我是您闺女,我不守着您怎成?”
程云鹏无话可说了,对白玉芹说:“你和孩儿们在家好好呆着,我给咱想法弄吃的去。咱不能自己把自己饿死。”
程云鹏拉起讨吃棍去行乞了。谁知未出村就被工作团抓了回来,说他给土改运动抹黑,要罪加一等。
程担骸澳忝撬脖鸪鋈ィ梦依矗 ?br />
他走了。村口上,有工作团和贫农团派出的民兵在站岗。民兵说:“你现在是程家少爷,没有工作团的路条不能出村。”
程担骸拔蚁衷谑浅碳疑僖患伲晌夜セ故谴こ吕先亩印N乙フ衣碛幸迨榧欠从车星椋训酪膊恍校俊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