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收尽》第28章


围攻上前。寒轩自觉插翅难飞,束手无策,只僵于原地,涕泗纵横,无奈赴死。
方此千钧一发之际,寒轩只觉眼前一黑。才知是一人身影,纵身一跃,自其头顶飞过,生生遮住了那剑影刀光。
待其落地,才见头顶匪人,颈间血流如奔,顷刻便僵死于地。泪眼婆娑间,才看清身前之人,寒轩胸口,顿起骇浪:七夕之夜,青霄云底,深林之中,那一身野气,复又立于身前。
“是你!”
“难为你还记得。”骖尔一抹浅笑,侧首看着寒轩。
未及多言,寒轩复惊呼一声:“骖尔!”
骖尔立时回首,才见殿中余匪,正一拥而上。其再无多言,一手护着寒轩,一手持剑,与之酣战不休。
其招式迅猛,成龙虎之势,不过一时,便有两人不敌,死于骖尔剑下。余下两人,见骖尔眼中血性,自知不好,便向后殿逃窜。
骖尔顺势追击,然不意耳后寒轩声嘶力竭一语:“骖尔!”
顾盼间,只看得月华如练,透明纸而下,佳人一身寒素,身形孤瘦,不盈一握,面中失魂落魄,珠泪阑干,红妆湿尽,更教人生怜。
“等我。”骖尔微生笑意,恍如当年,星河之下,那满面恬然。
再不可多留,骖尔奋身而去。独留寒轩一人,听得殿外扰攘兵戈,亦是隐约到了身前。
恰如寒轩耳闻,内禁之中,天阙势如破竹,已领兵众,渐渐杀至主殿。
自穹汉门而入,天阙一路策马疾奔,终是见得那德驰殿。德驰殿灯烛黯淡,了无光彩,似已束手就缚,再无生气。
萧遇跟着天阙,纵是年少,面上青涩却已被重重血迹打的斑驳。
“何人?”萧遇大吼一声,策马离队。天阙定睛去看,只见夜色之下,隐约几个黑影,正匆匆潜行。暗影之中,似有一抹浅葱色,于黑影中挣扎顽抗,嘶声呼号。
萧遇持一柄长铩,携风带雨,正杀入其间。几柄长剑迎来,短兵相接,星火迸溅,才知力道之深。而那一抹浅葱色,只退避一旁,跌坐于地,于湟夜中,愈见袅袅动人。
思澄平亦伴于侧,见萧遇那边战事焦灼,便跃马于前,先向德池殿而去。
其方入前院,却不想一片震天怒吼,便看殿基之下,百十精兵,持剑戟而来。德池殿非正殿主宫,前院不甚开阔,唯有头阵入得,萧遇亦已离散,思澄平看四周兵勇,亦只百十来人。
“众将小心,有伏兵!”思澄平怒吼一声,却看两边厢房之下,伏兵涌出不绝,一时大骇,额汗顿生。
不及多想,那边伏兵已杀到近前,思澄平一刻失神,更被一声哂笑惊得背脊生凉。
“思澄伯父,别来无恙。”说话那边,是魏穰逐轻。其亦不过弱冠之年,身姿朗逸,面如冠玉,眸如星耀,英气逼人。然观其运兵于手,如走游龙,便知其矫健,精于武艺,绝非文弱之辈。其策马持剑而来,见思澄平不备,则挥剑劈头而下。
思澄平横刀相迎,却不想逐轻力如排山,思澄平座下之马,竟失了前蹄,扑倒于前。思澄平滚落马下,逐轻一刻不怠,挥剑相向。思澄平只得翻滚于地,勉强抵挡,甚是狼狈。
逐轻剑法不俗,招招直达要害,好在时有将士上前解救,虽也是一一被逐轻戮于刃下。众人纵是不敌,却能使逐轻一时□□,思澄平得有喘息之隙。
方此一隙,思澄平看这院中,只见得肉薄骨并,肝髓流野,众人皆是槊血满袖。伏兵精锐,而义军已鏖战多日,不分昼夜,自有几分疲累。眼看院中打斗,是伏兵占上风,这边麾下,已折损十之三四。
思澄平方勉强站起,逐轻便复逼来,形如蛟龙,剑如虎狼,不留一丝破绽。
眼看思澄平已无路可退,逐轻一招力猛,竟挑飞思澄平手中宝刀,只剩这老将一人,赤手空拳,进退维谷。
思澄平心中惧极,却亦不愿束手待毙,连连欠身躲闪,奈何气力不支,不过几招,便知难敌狂澜。
正是眼中一黑之际,只看檐上飞下一人,一身靛色,蒙面持剑,落于二人身前。
魏穰逐轻有一刻滞缓,那靛衣之人却不由分说,攻势迅猛。霎时间,局中攻守相易,魏穰逐轻却只得连连退步,自顾不暇。
那靛衣之人剑法不算精妙,然魏穰逐轻似心有杂念,神思恍惚,功力徒减,几招之间,反落于下风。
此时萧遇领兵而入,这边伏兵便溃不成军。魏穰逐轻更是心中难安,手上锋刃翻飞不止,目光却遍及院内,看一众尸骸横斜。
正出神间,不想眼前一晃,才察觉思澄平已拾起利刃,架于自己肩上。
回神再看,那靛衣之人,却不见了踪迹。
见萧遇与思澄平二人在前院迎敌,天阙便单枪匹马,冲杀数人,径入了德驰殿后堂。
“寒轩!寒轩!”天阙下马疾行,穿堂过室,于这满室昏晦中,寻那寒轩清影。然只见得此中四下无人,唯有玉壶银箭,釭花烛龙。天阙渐行渐缓,不觉一时驻足。
倏忽间,只觉有一丝寒意,陡然生于背脊之间。细辨去,才知有把短刃,正抵在身后。
“寒轩?”天阙察觉异样,方才那昂扬喜色,亦化为冷露,迎月华而泻。
“是。”寒轩声如寒铁,截然道。
“你这是为何?”
“入宫参选,间祸军务,斗败重臣,兼之刺驾谋权,你所托之事,一件不差,我皆做的圆满……”寒轩目色苍茫,顿了许久,才痛心道:“你可曾想过,一夕柔情,当真换得来我舍生冒死,甘之如饴?”
天阙默然良久,才哀叹一句:“你亦有江山之志?”
“我要这江山何用。不过是梦碎心伤,不甘落寞,要拖人下水罢了。是我自欺欺人,庙堂天下,哪是我一介痴人,可以比堪。当日在府中,你我剪烛夜话,诗词相喝,我只当是两情相悦,你一颗心,我亦算是得到。深宫日久,观其事态,如今我才清醒,你心之所系,乃纵横捭阖,江山四海。倘在闲时,我可聊作陪衬,若得其用,我尚可身先士卒。然你一颗心,我却从不曾得到,亦再得不到了。”
寒轩心下痛极,泪意不绝。只一手持匕抵着天阙,一手颤颤行走,欲去摸那修罗刀。
尚未摸到,却听得天阙沉声一语:“修罗刀之事,你只当我全然不知?”
寒轩心头顿起惊雷,手中力道,立时弱了几分。
“当年贼人杀入府中,为保母妃性命,父王才令其忍痛退身,抛家弃子,归于来处。你只当那柔柯阁之事是何人所为?我唯有入主玉阙,匡合四海,临至尊之地,才可暂避其锋芒,保得你万全。”
寒轩洞心骇耳,瞠目结舌,不可作一语。只听得天阙继续道:“若如你所言,父王遇害,非先帝与熙氏所为,你试想,尚有何人,欲取父王性命?我疑心估量,怕是其欲逼父王,道出此物下落。”
此间极静,连那远近行兵之声,亦渺然暂退。唯有天阙之语,充盈满室,震人心神。
“若非为了保全于你,我要这天下何用?”
忽听得那匕首落地,一声脆响。寒轩亦委顿于地,不敢看天阙双眸,只是怔怔,黯然自失。
天阙却一把抱住寒轩,恳切道:“我当年所言,绝不相负。在我心中,你自是重于天下的。”
二人相拥良久,凉夜之中,天阙怀抱,愈发温热。而寒轩却觉一颗心,历尽磋磨反覆,早已尽碎,胸中只是空无一物,唯有哀凉,充盈其间。
寒轩明白,是是非非,自己再也理不清、辨不明了。其实并非世事纷杂,毫无头绪,而是自己一颗心,彻底乱了,洞影烛微,瞻前顾后,步步为营,都再做不到了。
听得殿外响动,寒轩轻轻放开天阙,天阙会意,便携寒轩,缓缓向前殿行去。战事方歇,尚有千头万绪,需天阙处置,此时自是无暇儿女情深。
然方行几步,寒轩只觉有一缕寒光,挡住了天阙侧颜。那锋刃之上,尚有残血,只定定架于天阙肩上。
“我并非来夺你天下,我只要寒轩。”寒轩明白,那是骖尔。
只见天阙气定神闲:“奈何我今日所为,亦非天下,正是寒轩。”
“你我两虎相争,且看谁身强爪利,可更胜一筹吧。”
骖尔将剑一横,正欲割吼,天阙却徒手一把握住那剑刃。立时鲜血沁出,滴于寒轩石青色宫装之上。
“天阙!”天阙尚面不改色,寒轩却霎时间慌了手脚,回首横目看向骖尔,见得骖尔神色坚定,目光灼灼。
却不想,天阙大喝一声,一把将那长剑折断,只赤手空拳,扑向骖尔。
二人纠缠扭打,寒轩无计可施,唯有跌跌撞撞,随于两人身后,见其一路打到门边。天阙怒吼一声,一拳挥去,将骖尔摔出门外。而思澄平此时正携人马,向后殿而来,见此情状,兵众敏锐,瞬时间便有十数利刃,架于骖尔身前。
自此一役,以大捷而终。天阙入住玉阙,更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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