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大清擂台上的权力游戏》第29章


一个空前强大的神权帝国,这一帝国已经跟清帝国形成了一个最基本的对峙。而且当时清帝国正是咸丰皇帝执政,整个国家趋于崩溃的边缘,无力与之对抗。
天王洪秀全为什么成功得那么快?他认为他是耶稣的弟弟,是耶和华的小儿子,难道就凭这一点,他就能成功吗?真正的成功的秘密,不是来自于洪秀全,而是来自于他的手下,一个名叫杨秀清的人。
前面说他的大弟子冯云山逃走之后,给他招了三千弟子,就是杨秀清他们这伙人。这伙人一直在想着闹事,想着搞一起群体事件,但是他们缺乏领袖,这个时候冯云山来告诉他们:耶稣的弟弟下凡了。这帮人一看说正好,以后就喊这个政治口号吧。从此,他们虽然谁也没见过洪秀全,但都奉着洪秀全的口号开始行动。当洪秀全来了之后,他就被他们奉为天王了。但是,即使他有三十万人,要想在短短的三年内席卷天下,还必须要有一个绝妙的成功窍门,没有这个窍门是做不到的。这个窍门就是杨秀清提供的,如果把这个窍门翻译成现代语言的话,那就是要组织重建。
什么叫组织重建?现代社会学中有一条规律,叫组织就是一切,意思是说,社会组织的结构决定了它自身的规律,社会组织的权力结构决定了每个人在其中的位置。太平天国史书上又称洪杨之乱,此二人者能割据天下,正源于他们的组织重建。
这两人将什么组织进行了重建呢?家庭。中国有句老话叫家国天下,整个社会都是以家庭为单元的,每一栋房子居住着一家,有父母、有妻子、有老人、有孩子,通过血缘关系的延伸构筑成了一个经济单元、一个社会单元。
家是每一个人的生存堡垒,孩子在父母身边获得安全,父母在孩子身上看到希望。但是,这种社会结构不是洪秀全所喜欢的,洪秀全认为这种结构是错误的。
那么他认为正确的结构是怎样的呢?他认为没有什么兄弟父母这些,也没有什么妻子的说法,只有兄弟姐妹。所以洪秀全按照兄弟姐妹这个结构来重建社会,每攻下一城,就命令所有的居民都去报到,男子要入男营,女子要入女营,小孩要入童子营。他把每一家拆开,根据年龄和性别,进行重新组织。这样组织之后,就形成了一种精密的作战团体,无论有多少家人,女人都留在洪秀全的身边,老人则服侍他,而年轻力壮的,必须上前线去杀敌,甭管敌人跟你有关系没关系,即使他不是你的敌人你也必须杀。因为你的父母在洪秀全身边,你的妻子在洪秀全身边,如果你不替洪秀全去杀清兵,那么洪秀全可就拿你的妻子、孩子、父母下手了。
他把每一家的老人、孩子、妇女都视为人质,把年轻人都送上战场,这是洪秀全早期的战术。这种战术是空前的恐怖,恐怖到什么程度了?所有的人在战场上都奋不顾身。为什么不顾性命?你死了,你留在后方的妻子孩子有可能得到一个好的待遇,而如果你稍有退缩,太平天国的惩罚措施是非常恐怖的,点天灯是太平天国最喜欢干的事情。正是因为将每一个独立的社会单元拆散进行重组,洪秀全的太平天国建立了一种全新的社会组织。在这个组织里,儿子要管父亲叫哥,女儿要管母亲叫姐,所有的人都奉洪天王号令,成为他的奴隶,这样他就获得了空前强大的战斗力。
史书上曾经记载过一次战役,太平军这边出战的全是年轻妇女,而且一个个悍不畏死、不顾性命,对于儒家学者来讲,是无法理解这一现象的,而且儒家学者痛恨摧毁家庭结构这一无耻的做法。要知道,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很孤单,只有在家庭中才能获得保护,获得安全感。可是洪秀全的组织重建把你的家庭摧毁了,你从此再也没了安全感,你身世飘零,活一天就得替洪秀全攻城略地一天,死了就算幸运。
第四章 读个破书需要六代人
洪火秀成功了。从社会规律和历史规律上看,已经无人能与他形成抗衡了,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中华儒家文化的千年俊杰之士曾国藩又横空出世了。在中国历史上,有无数次的邪教搞群体事件,基本上每一次都被儒家文化击溃,这一次也不例外。
当我们说洪火秀连续科举考不中很痛苦的时候,他的痛苦远远比不了曾家这六代人。曾家第一代人是曾贞祯,他原先是江西人,大明立国之初天下之乱,他就迁徙到了湖南。曾家世代务农,到了曾贞祯这一代之后,他把家业治理得有模有样,有点钱,这时候他就考虑了:不行,我们曾家不能世世代代的只是务农,一定要读书,要光大门楣。于是曾贞祯就把儿子曾尚庭叫过来,谆谆教诲道:孩子,你要光大门楣,要光宗耀祖,今天交给你个任务,以后给我好好读书。
这曾尚庭拿起书本一看眼睛就闭上了,这些字认得我,我不认得它,可这是老爹交代的任务,不得不读,有没有什么招呢?有了,我赶紧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把这个任务交给下一代。于是曾尚庭娶妻生子,名曾衍胜。
他交代曾衍胜:孩子,你要牢记你爷爷的教导,要读书,要读出个名堂来。
曾衍胜拿书本一看,拜托,你给我点儿别的活吧!这书我还真看不懂。于是曾衍胜也很快娶妻生子,生下一个曾玉屏。到了曾衍胜这一代已经三代人了,都没有读出名堂来,曾衍胜非常痛苦,对儿子曾玉屏教育得很严肃:你无论如何都要读出名堂来。
曾玉屏打开书一看,心想估计我这辈子读出名堂来是够呛了,一气之下他把书本一摔,花钱买了一匹马骑着离家出走了。去什么地方呢?他来到了衡阳,每天混在街头,跟一帮地痞流氓在一块儿打架斗殴,连续过了这么几年浪荡的生活。有一天他正在街头蜷缩着睡觉,忽然之间有一个人走近他身边,当时他睡得迷迷糊糊的。那个人说:你还知道你是谁吗?你还知道你身负的家庭使命吗?你还要这么放纵你自己吗?记住,一个人要想在社会上做出点事业,不扎扎实实干,像你现在这样游手好闲,是绝对不行的。说完这话,这个神秘人就走了。
这个人是谁?曾家几代人去找,都没找着。曾玉屏从梦中醒来之后,出了一身的冷汗,开始自我反省:我对不起曾家,到我这儿已经四代人了,读书都没读出名堂来,不行,我要悔过自新,→文·冇·人·冇·书·冇·屋←我一定要教育自己的后代好好读书。他是知道自己读不出来什么名堂的。
于是曾玉屏就把那匹马卖掉,步行返回老家,开始治理家业,生下儿子曾麟书。他对儿子说:如果你这辈子不给我读书读出名堂来,我不认你这个儿子。曾麟书可怜呐,只得眼泪汪汪地开始读,但他真的读不下去。
可是读不下去他爹不干,便打他。
就在这种痛苦绝望的挣扎当中,曾麟书度过了他的一半人生,终于迎来了他生命的辉煌时刻——他考中了童生。童生类似于现在的初中毕业。
四十多岁了才考个童生,丢人呐,没脸见人。而且考童生的时候跟他同期中榜的旁边有个小孩儿,刚十几岁,曾麟书往旁边一看,看到小孩的名字就乐了——曾涤生。我跟我儿子同时中榜了,我是没读出名堂来,要是我儿子读出名堂来了,我们家六代人也算有一个读书的了。
于是曾涤生就成了全家人的希望,带着钱去京城参加殿试,希望能考中状元。结果没有考中,名落孙山。落第之后,他花尽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套二十三史——那时候清史还没出来。曾涤生带着这套书回来了,之后就开始硬着头皮继续看书备考,又过了几年再进京赶考,竟然中榜了!
这下曾家人乐昏了,六代人终于熬出一个读书人。
考中了进士后,曾涤生就留在翰林院做了一名庶吉士。这时候他已经算是京官了,庶吉士的政治待遇是相当之高的,高到什么程度呢?如果你考中了庶吉士,每三年就会有一次大考,考好了直接进翰林院,考不好也有一个县官做,就算你成绩再差,也可以做个县太爷。所以这些庶吉士们精神压力也很小,再学再考,完全是凭个人兴趣了。但曾涤生在京城,上没有支撑下没有根,就他一个人,如果他想在朝廷干出一番事业来,只能依赖他自己。可依赖自己还不行,能力不够,他必须巴结有权势的人。幸好,这些翰林院庶吉士的才学都很高,他找到了当时的理学大师倭仁——这个倭仁是当时修养非常高的一个人,曾涤生就请倭仁来指导他的学业。
倭仁见了他说: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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