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无兵》第35章


并赏银两万两犒军。七月二十五日(8月25日),上谕下,任命叶志超为平壤四路驻军的“总统”。加官晋爵的“圣旨”是这么表述的:
总署来电,奉旨现驻扎平壤各军,为数较多,亟须派员总统,以一事权。直隶提督叶志超战功夙著,坚忍耐劳,即著派为总统,督率诸军,相机进剿,所有一切事宜仍随时电商李鸿章妥筹办理,钦此。
出于礼数,或者出于自知,叶志超接到任命后确曾复电力辞曰:“惟超望浅才庸,实难当此重任。”但朝廷还是根据他牙山突围报告,认为他“孤军御敌,冒险突围,督率有方,堪胜总统之任”。
叶志超铺张军功,惟一可以称说的善念便是他并没有埋没聂士成部的战功。这则勉强告慰成欢保卫战中牺牲的一百多名官弁勇丁了。
朝廷说平壤驻军“较多”,是确实的。这支联军包括叶志超部六营二千人左右,卫汝贵部十三营六千余人,上十九营为淮军;另有左宝贵部奉军六营三千五百人,丰升阿部盛字练军六营一千五百人,马玉昆部毅军四营二千人,这十六营皆非淮军体系。淮军与杂牌军相比,理所当然是这支部队的主力。统帅这三十五营一万五千多人的一支大军,面对任何强敌,都可一决雌雄。更何况平壤城依山带河,城垣绵亘,固若金汤呢?
据罗尔纲《淮军志》勾勒,平壤实为大同江边的铁城雄关。大同江自东北流向西南,正好流过平壤的东门长庆门和东南门大同门,以江为池,天然具有易守难攻的特点。城墙南北绵延十余里,另四门(北为玄武门,南为朱雀门,西为七星门,西南为静海门)分别与大道相接。尤其是玄武门,跨城北牡丹台山而筑,由于该山与城墙相连,便自然成为居高临下的防御要塞。牡丹台山外,复有三山环抱,迤逦而西,内屏平壤城,外屏平壤通义州大道。背靠岗岭,面向大河,对日军来说,不要说攻城不易,抢渡大同江都是困难的。·輦·輮·訛 史书说叶志超“素庸懦,不足服诸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侧面,致命的是他根本就拿不出合乎军事科学的、知己知彼的守战之策。他的拙招是:除远征途中留驻平壤后方交通线上的六营部队外,二十九营兵力全部用以婴城自守。这等于龟缩一团,被动挨打。其具体部署为:
叶志超居城中,调度全局;
左宝贵部奉军、丰升阿部盛军、江自康部“仁”字两营,防守城北玄武门一带;
叶志超部芦榆防军防守城西七星门一带;
卫汝贵部盛军防守城南迤西南隅朱雀门至七星门一带;
马玉昆部毅军防守城东大同江岸一带;
另以左宝贵部之聂桂林,率队策应城东与城南两面。
虽然四面设防,其重点则放于东南。
但狡猾的日本人并不盲目强攻平壤。他们在侦知了中国军队的防务状况后,于八月十四日(9月13日)分四路向平壤逼近,其中的元山支队从上游偷渡大同江,进占平壤北面四十里之顺安,切断中国军队退往义州的归路后,复以顺安为依托,南窥平壤。其朔宁支队亦从大同江上游横渡,与元山支队联络后,于八月十五日(9月14日)合兵攻平壤城北玄武门、牡丹台山一带阵地。另两路,一为日军混成第九旅团,攻平壤东南大同江防地;一为日军第五师团,攻平壤西南阵地。
日军的四路总攻,开始于八月十六日(9月15日)拂晓之前。因为前一天的北门之战,日军已占城北山顶数垒,取得了居高临下、炮轰平壤城的优势,所以吓得“总统”叶志超坐立不安,随即召集诸将,提出当天(八月十五日)便应弃城突围。闻其言,左宝贵大怒,斥其误军误国,并派亲兵监视之,防其弃师先遁。所以到了十六日清晨大战打响时,左宝贵这位回族将军依回礼,早已沐浴净身,服黄马褂,著二品顶戴,披挂整齐,亲临玄武门指挥退敌。部下劝他,这副装束易于被敌人发现,遭受袭击,而左宝贵则答道:“吾服朝服,欲士兵知我先,庶竞为之死也。敌人注目,吾何惧乎!”
士兵见左宝贵朝服临阵,士气大振,奋力迎击,日军死伤涂地。自清晨战至上午九时,日军破外围东垒。此后,日军在重炮掩护下强攻,左军援绝不支,相继失外围中垒、外围西垒、内围西一垒,日军遂全力围攻牡丹台。上午十一时,左宝贵先是身中两弹,不下火线,大呼杀敌,后中炮牺牲,日军占牡丹台,进逼玄武门。
就在这时,平壤城头飘起了白旗。
这是叶志超的命令。
白旗是停战旗,白旗是投降旗。
同一时刻,马玉昆部激战半日,已经在大同江东岸击退了日军混成第九旅团的三路进攻。肉搏近战,日军死伤满地。
同一时刻,卫汝贵部激战半日,已经在平壤西南方向击退了日军第五师团的进攻,日军寸步难进,伤亡严重。
就在马、卫二部将要组织反击时,叶志超下令撤兵。二将率军回城后,才知叶“总统”已树白旗乞降。马玉昆不解,卫汝贵却表示了支持。
事后有人评说:如果马、卫二部向北反击牡丹台,亦大有可能夺回城北高地。
四面守城,一面不利,即丧失斗志,俯首乞降,这在当时解释不通,百年之后,吾辈亦理解不了。
依据国际公约,日军见城上竖起白旗,也便停止了进攻。下午,有日本军官入城,协议停战、降顺事宜。叶志超又来了精神。他向日军谈判代表提出:放开包围,令我率兵回撤。
日本人当然不答应。他们的条件是:放下武器,束手投降。
谈判无果而散。
叶志超的如意算盘是:白天不走,天黑可行。日本人的常识判断是:逃与不逃,只在今夕。
果然,天一黑,叶志超便下达了弃城令。清军五路人马拥出平壤西门,跌跌撞撞,急急慌慌,向北逃遁。有两股兵力,给清军造成次等杀伤。一是朝鲜兵,他们痛恨清军驻防期间的奸淫掳掠,飞扬跋扈,故乘其退兵,背后开火。二是日本兵,他们伏于隘口要道,排炮轰击,清军大队人马无可回旋,死伤累累。天明,清军虽逃出日军包围圈,但一夜功夫即死二千余人,伤三千余人,兵力损失十分之四!又因为是弃城而逃,所以平壤城中的一切军储物资,如大小火炮四十尊,快枪并毛瑟枪万余支,并所有粮饷、军资、器具、公文、密电,尽行委弃于敌。·輦·輰·訛
入朝三个月,叶志超当了两次“逃跑将军”,其恶果,一次比一次严重。
在此,我们要插叙两个人的情况。一是支持、追随叶志超逃跑的卫汝贵,一个是成欢的抗日名将聂士成。
卫汝贵,字达三,安徽合肥人。从刘铭传征捻,积功累迁为副将,晋总兵。李鸿章很赏识他的“朴诚忠勇”,留统北洋防军,虽先后授河州、大同、宁夏诸镇总兵,一直未之任,统防军如故。朝鲜事起,率马步六千多人赴平壤。一过鸦绿江,卫汝贵早把李鸿章临行诫语“屏私见,严军纪”丢于脑后,放任兵丁,胡作非为。在义州,卫部兵士强奸韩女,激朝民众忿,不得已,枪毙一人;至定州,又有人强奸韩女,复枪毙六人;至平壤,其部下军士“多残暴,掠财物,役丁壮,淫妇女”,与别的部队相比,更甚一筹。事闻于朝,李鸿章专电切责曰:“务速认真究办严惩,以服民心。闻奉、毅两军纪律较严,汝当自愧。”·輦·輲·訛 除约束部下不严外,卫汝贵的可恶处是乘出国远征,贪污军粮八万,私运于家。就是这么个治军无方而又贪婪成性的淮军将领,却十分惧内畏死。其妻在家书中告诫他道:“君起家戎行,致位统帅,家既饶于财,宜自颐养。且春秋高,望善自为计,勿当前敌。”·輦·輳·訛 遵妻命,卫汝贵在平壤保卫战中,总是蹲司令部,不上第一线。当叶志超提出逃跑时,他第一个予以支持。也有史家认为,第一个弃城而逃的是卫汝贵。 日本人占领平壤后,从缴获中寻得卫汝贵家书,后引入教科书中,以戒国人。一不小心,卫汝贵当了日本人的反面教员。
平壤大战之前,朝中已接到参劾卫汝贵的奏章多件。李鸿章接上谕,一方面电斥卫汝贵,一方面电令叶志超,给予上方宝剑,对卫氏可以“定即请旨,在军前正法。”·輦·輵·訛 电令到时,大战已起,卫汝贵逃过一难。以叶氏优柔,即便抓到把柄,他也不一定敢于操起上方宝剑。简略地追述到这儿,笔者不能不思考岁月、功勋、和平生活对“英雄”的消磨。
叶志超、卫汝贵都是从士兵做起的。
刀刀见血,枪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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