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当年:码头帮风云》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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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老大已经做好了引爆手榴弹的姿势。
显然，洞察秋毫的吴汉成已经充分预料到了事态的严峻性。他想，如果不及时阻止姚老大的自杀行为，后果将不堪设想。并且，从内心里来讲，吴汉成并不想和青帮节外生枝，杀了一个洪达升就让他够受的了，惹来了这么一群远道而来的弟兄，如果再把姚老大怎么样，上海青帮的老头子黄金荣岂不会亲自出马才怪呢。吴汉成并不是害怕青帮，而只是觉得，把这件事继续闹大实在不值得。
或许是出于急中生智，或许是出于生病难投医，吴汉成脱口而出道：
“烂柯真诀妙通神，一局曾经几度春。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说青帮的各位弟兄，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以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姚老大当时还不知道他就是吴汉成，于是问道：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我就是你要找的吴——汉——成——”吴汉成斩钉截铁地说。
姚老大看了一眼杨庆山，又看了一眼吴汉成，通过分辨两个人的衣着，他这才肯定，原来自己一直搞错了对象。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是黄金荣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自然也成了青帮弟兄们的处事原则之一。不过，与黄金荣相比，姚老大还更加狡猾。
“那好，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说完，姚老大脱掉长大褂，绑在身上的手榴弹像一颗颗巨大的念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站在了望塔上的小耗子，庆幸那枚手雷没有伤着姚老大。
杨庆山这才战战兢兢地让到一边。
姚老大朝他冷笑一声，走了。
第十八章　决战青帮（5。回马
可是，令吴汉成和杨庆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临近傍晚的时候，姚老大又折回来了。这就叫做上兵伐谋，出其不意。在那个时候，大多数码头夫都上岸喝酒嫖妓去了，只有少数码头夫还在码头上搬运货物。姚老大显得成竹在胸。这是因为，相比之前，姚老大和吴汉成所处的地位再一次发生变换，此前，上海青帮处在狭窄的甲板上，而吴汉成站在码头前的开阔地带上，上海青帮在人数上处于劣势，而吴汉成在人数上占优，形势对吴汉成有利，对姚老大不利。而此刻，青帮位于码头的外围，而吴汉成的队伍处在码头内侧，被青帮形成了包围之势，并且，从人数上来看，青帮也略微多一些，形势突然变得对吴汉成不利而对姚老大有利。更要命的是，姚老大就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不定时炸弹，既不能向他开火，也不能让他向自己开火。
“人活在世上要靠两样东西，胆识和智慧，光有胆识只能算成功了一半，成大事还要靠智慧。什么叫智慧，我现在折回来就叫智慧，我朝自己身上绑炸弹就叫智慧，这些你都没有想到吧？”姚老大得意洋洋地说。
据说，当时的排兵布阵是这样的：码头夫们爬到货场背后的汉水堤上，呈一字排开，这个“一”字有一百多米长，一部分码头夫举着“汉阳造”做出瞄准的姿势，不用多说，他们都将准心朝向青帮弟兄，另一部分码头夫手握着手雷，随时准备向青帮弟兄这边扔过来，还有少数码头夫没有枪也没有手雷，随时准备替补。青帮的弟兄们在堤外也呈一字排开，由两个人组成一个组，一个端着机关枪的架子，一个准备射击，还有些高举手枪瞄准堤上的码头夫。
可是，谁都不敢轻易开火，因为一旦开火误伤到了姚老大，结果可想而知。这是他们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在这个时候，双方的火力还只是配角，主角就是谈判。
由于当时是傍晚，河街上的人非常多，人们见到这种情况，一个个吓得躲得远远的，生怕成了无辜的死鬼。可是，他们谁都不甘心抛下那场无比精彩的大战不看，于是纷纷钻进附近的巷子口，眼睛一眨都不眨地观看。当时的情形真可谓万人空巷。
一场精彩的演出拉开了帷幕，舞台就是接驾嘴码头的货场中央。
主角是姚老大和吴汉成。姚老大首先步入舞台，只见他身着大马裤，光头上身，从腰部到胸前全都绑满了手榴弹，因为有手榴弹给他撑腰，姚老大走起路来威风八面，好不自在。吴汉成随后步入舞台，只见他衣冠楚楚却表情紧绷，他实在有些害怕，和一个浑身绑满炸弹的人谈判谁不惊慌呢？
“吴先生，你杀了我的手足兄弟，我是来替他报仇的。”
“我知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江湖规矩你该知道吧？”
“我知道。”
“现在该怎么做你该知道了吧？”姚老大的意思是吴汉成选择自杀还是被杀。或许，姚老大想当然地以为，吴汉成仍旧会回答“我知道”，可是他想错了。
“不知道。”吴汉成当然明白姚老大的意思，可是，他却假装糊涂，仿佛一个傻子愣头愣脑地说。
“那好，就由我来教你。小四，你过来，把枪递给吴先生。”姚老大的初衷是，如果吴汉成胆敢朝青帮弟兄或者姚老大开火，在吴汉成开枪之前就一枪砰了他。
接着，一个青帮弟兄把手枪递给吴汉成，吴汉成毫不客气地接过枪，并且还左右端详了一番。吴汉成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向姚老大表明，自己并不怕他，反而非常悠然自得。
“吴先生，这把手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你可以朝我开枪，也可以打死我的任何一个弟兄，当然，你还可以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砰地一声，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如果你朝我的弟兄或者我开枪，后果你知道，你，我，还有他们，一个也别想活命，如果你了结了自己，我，还有他们，将来活得好好的，我知道你是一个明白人，也很体恤自己的弟兄，到底该怎么做，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吴汉成向姚老大逼近了几步，然后举起枪朝周围晃了一圈。在旁人看来，吴汉成是在寻找射击的目标，而实际上，吴汉成是在观察周围的形势，并依据姚老大的反应见机行事。
“你想干嘛？”姚老大显得有些紧张。
有了。吴汉成顷刻间有了主意。他想，既然姚老大这么紧张，就说明其中一定有诈，不过，他当时还不知道其中的诡秘是什么。而可以被吴汉成用来判断诡秘的道具只有一个，那就是他青帮弟兄递过来的手枪。
“我没想要干嘛，只是你的三个选项我一个也不想要。”说完，吴汉成把枪轻轻地往身后一抛，枪，碎了。
原来，这并不是一只真枪，而是一堆废铁。
姚老大大惊失色。
以姚老大的表情和假枪为素材进行判断，吴汉成立即得出三种结论：
1。姚老大也怕死，而且不是一般怕死，否则，他没有必要和吴汉成继续磨蹭，并且，在吴汉成向他紧逼，并把枪对准他的时候他也不会表现出紧张情绪。
2。姚老大以为吴汉成害怕了，否则，他不会通过给三个选项这种方式狂妄自大地向吴汉成施压，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吴汉成做出了令他感到意外的举动，那就是把枪给扔了。
3。青帮的枪全是假枪，至少有一部分是假枪。尽管这个推测有些主观而大胆，但吴汉成也有自己的理由，那就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青帮弟兄们手中握着的手枪多数是这种一砸就碎的废铁。至于机关枪的真假，吴汉成尚不敢确定，但依照常理来推断，如果手枪都是假的，机关枪还会是真的吗，手榴枪能够是真的吗？
凭借着这三条大胆的猜测，吴汉成的就更加自信而乐观起来，他知道，第一，姚老大不会轻易挑起枪战，第二，即使枪战爆发，姚老大也不会轻易引爆手榴弹。
“姚老大，我吴汉成14岁就出来打码头，直到今天，都没人敢在我面前像你这样不可一世，我吴汉成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如果你今天是为替弟兄报仇，我还当你是条汉子，可如果你是为讹诈我而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吴汉成捏了一把冷汗，他们在想，难道吴汉成真不想活了吗？人家身上可是绑满了手榴弹，万一说了什么过火的话激怒了姚老大，后果可就严重了。据说，好些个怕死的弟兄当时就悄悄地溜到了堤外的河街上，一旦手榴弹爆炸，河堤还可以充当他们的挡箭牌。这其中就包括杨庆山和贱人。
老五有两个特点，一不怕死，二是说干就干。
“四哥，别和他废话，上海青帮只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