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落日圆》第12章


只听他大声吼着,小张你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去!再等下去我薛小五他妈就不是人!
张传留意到萧玓回来了,悄悄瞥了他一眼,眼中还带有一丝求助的意味。
这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薛小五简直是比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都烦!
萧玓这回没有再无视了,他走近了两人,看着薛小五冷冷问道,吴之敬是你什么人?
薛小五一愣,完全没想到这冷若冰霜的萧队会主动找自己说话,于是也不吵不闹了,认真把吴宰相所托之事与萧玓和盘托出。
萧玓沉默良久,忽又没头没脑道了句,你喜欢他。
这说陈述句也像陈述句,说疑问句也像疑问句,让薛小五懵了一小会,旋即跳了起来,慌忙否认,不不不,我不喜欢他。呸,不是,我对他,不是那种喜欢。不对,哎呀,就纯粹是朋友,萧队你别误解。这小子,他只喜欢你。
最后那句话仿如一把小锤子,在萧玓的心坎上轻轻一敲,有一点点痛,但更多是荡起的美妙回响。
萧玓觉得自己最近心脏不太好,琢磨着什么时候得找大夫去看看。
这不是重点,回头萧玓又很认真地问薛小五道,你说救人,有什么计划?
薛小五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没听懂萧玓的话,一个弹指后,终于恍然大悟,兴奋地狂点头,手舞足蹈。
可这哑巴戏萧玓哪懂,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激动的薛小五,又问了遍,计划?
薛小五用手笔划了几下,蹦出了一个个单词,潜、救、逃。
萧玓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会,问道,何时动身?
那边厢薛小五和张传已经眼对眼手拉手跳起了圆圈舞,有萧队这一大战力加入,把救人的胜算瞬间拉高了五成!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今晚!
别说是他们俩了,萧玓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第18章 十八
话分两头,说那被西蛮军抓回去的吴小少爷,那每日过得可是自在无比。
西蛮王把他待若上宾,一日四餐,顿顿全是大荤,几日下来,都把人养肥了一圈。
北边天寒风大,西蛮王还给吴之敬备了一个最厚实的帐篷,就和个小暖房似的,床榻也是命人精心准备过的,柔软无比,就怕磕着他,还带着一点点中原的柔香,原来是在床褥中埋了些中原引入的香包。
这让吴之敬过上了天堂般的日子,已经有些乐不思蜀了。
不过,唯一有一点让他很不满意。
他也想出去放放羊,挤挤牛奶,纵马驰骋于大草原上,享受这广袤的蓝天和绿地。
然而!
每日的活动范围,一个大到可以二十人睡的密不透风的帐篷,和帐篷外一圈栅栏围住的区域,便是他的世界。
他顶多能站在栅栏边,放眼望远处一片绿色中星星点点的牛羊,抬头看那离自己很近的蓝天,但这坐井观天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有个词叫什么?
软禁?
大致就是他这个状态了。
于是在这种日子持续了五天后,一开始的新鲜劲儿一过,他便腻了。
腻了咋办呢?
与那些送饭送菜的草原汉子们闹闹是个不错的解闷方法。
草原的汉子与汉人不同,他们粗犷单纯粗线条,大都是骑在马上长大从小练武射箭的壮汉子,也就造就了他们壮硕健美的体魄,我们说俗了点就是,都是肌肉男。
这我们吴少爷就很喜欢啊!
虽然那脸蛋比起萧美人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但萧美人此间也只此一人,做人嘛不要那么贪心,有一点吃一点也是开心的。
那个不幸被吴之敬逮住的汉子常常都被人撩得面红耳赤的,加之吴之敬身材偏瘦、面容娇好,在粗糙的草原汉子眼中那精致度与女子并无太大差别,等吴之敬把人的祖上三代和家中妻小八卦了个遍之后,此人已再不敢抬眼与吴之敬对视了。
忽然有一天,到了饭点吴之敬左等右等没等来那汉子,心中不快地啧了声,道也好,换个口味又能玩上十天!
这天等过午饭,到晚饭时间,终于有人来了!吴之敬已经饿得晕头转向了,一听有动静忙不迭跑出帐篷,就见一陌生的男人,哇塞!那叫长得一个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丝毫不差萧美人……咳咳,那是两种美,不可比较,不可比较。
瞧来人身着最普通的绵衣,是草原上到处可见的,吴之敬还心奇了,一个普村居然能如此有气场?这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微服私访吗?
吴之敬唇角一勾,有意思。
来人对吴之敬微微一笑,又让他的小心脏猛得一跳,哇擦这是春天到来嘛?那个死萧玓让你看不上小爷!小爷找到更好的看不让你懊悔死!
心声刚道完,他便眉开眼笑迎上前。
来人说当值那汉子临时有事,故今日他来待劳,并自我介绍道他名叫乌云。
吴之敬心道奇怪,这西蛮人汉语说得还挺溜啊,便不由夸奖了几句。
乌云哈哈笑道,说他从儿时起就对中原文化很有兴趣,偷偷瞒着阿爸阿妈看了好多书,也拜了一个汉人为师学习汉语。
吴之敬心下一转,这小子果然有意思啊。他半带调戏意味道,今日你来这边恐怕不是巧合吧?
下一刻乌云就露出了被戳穿的窘迫,挠头憨憨地笑了。
吴之敬灵机一动,既然人对他有所求,又怎能浪费这良好机会?
他对乌云说,咱做个交易如何?我教你中原的事情,你偷偷放我出去。我保证不逃走,你不放心的话大可跟着我。
乌云起先还有些为难,但斟酌良久,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并叮嘱道,草原地大容易迷路,你千万不能走太远。我会在门口立上一面小黄旗,如果你迷路了,就去找它。
吴之敬两手一拍,大喜道,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哥们!
说着急不可耐地马上就想出门了。
当人质的两个月后,吴之敬终于获得了自由之身。
乌云几乎每天都会来见他,有时会陪他一同外出,有时只同他相谈片刻又借事忙匆匆离去。
他们在一起时会聊很多东西。吴之敬会给他介绍中原习俗,比如过春节会放炮仗吃年糕,过中秋会赏月吃月饼,中原还有个中元节,是冤鬼回阳间索命的日子,这段把乌云听得毛骨悚然,八尺大汉不住往桌案后面躲。
吴之敬大笑道,你怕什么?难道做过什么亏心事?
乌云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害怕,逞强道,不是,没有,下一个!
而乌云也会向吴之敬请教一些庙堂之事,吴之敬虽然不是庙堂中人,但从小在吴宰相身边也是耳濡目染,不知道六七八也能知道个一二三,而这些东西着实就没有什么机密信息,顶多只是个皮毛,却已经让乌云十分受用了。
至于边防战力,乌云从未问,吴之敬自然也不会说,这对于双方而言都是个敏感的话题。
吴之敬看这草原汉子常常听他所言露出一种心弛神往的表情,忍不住逗他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回中原?凭我爹的地位,给你派个一官半职的就是举手之劳。
这话一出,乌云的脸色倏地一阴,把吴之敬弄了个心慌。
沉默猝不及防地蔓延开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吴之敬内心越放越大。他几乎是哆嗦着问出,怎么了?
乌云抬头看他,一向清澈的眸子此时也乌云密布,他不住咬着自己的下唇,又移开眼神,欲言又止。
就听嘭的一声,是吴之敬把乌云拎起按到柜上的撞击声,随之是一声大吼,到底怎么了?!
这八尺大汉却如一副没有骨的身体,任由一个比自己矮上半截还瘦上好几圈的人压制。
晌久,他终于从嗓子中哽出了一句话,我听说,吴宰相病故了。
轰的一声,吴之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声嘶力竭,你胡说!不会的!我爹是当朝宰相!中原有最好的大夫,怎么可能让他病死?你骗人!对!一定是中原到此路途遥远,消息传错了,一定是的。我爹没死,我爹不会死的!
吴之敬双目已无了焦点,只一心沉于自欺欺人的辩解之中,周遭的事已与他无关。
帐外跑进一个小将,走到乌云身旁,与他咬耳交待了几句。乌云便挥挥手让他去外面待命。
乌云立在吴之敬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看着他,这是两人相处时从未有过的姿势。但此时的乌云眼中竟多了分怜惜。
吴之敬在恍惚之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用陌生的语调说,吴大人已经失势,原宰相一干人等都被中原的小皇帝处罚了,给你熬汤的娘亲、教你耍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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