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第66章


窗外梨花如雪,花开浪漫。
*
远在千里之外,庐山脚下,乃是远近人人谈之色变的君家堡。
位于其北面之地,有一处孤坟,坟边生了几簇梨树,坟头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梨花,咋一看去,就像新坟才撒的纸钱一样,荒凉凄惨。
君昔时在那坟前把最后一叠黄表纸撒上去,神情淡漠地站起身来。
背后跟着的两个仆从相视一眼,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
“主上……”
“明日,把阿冬的坟也迁过来吧。”他拍了拍手里的灰,若无其事地补充道,“别忘了还有那套嫁衣。”
二人忙抱拳应道:“是。”
春日里难得看见这么苍茫的天,昔时仰头虚了虚眼:“咱们君家堡最近是不是太冷清了?”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大着胆子上前问道:“主上好端端的,为何把夫人们……都遣走了?总归是怀了主上的孩子,延续君家的香火才是要紧之事啊。”
他似乎也很不解,皱着眉想了半日:“我也不知道……”
昔时轻叹气:“光是看着她们,便觉得烦得很。”
自言自语了一阵,他蓦地转过身来,面向那二人,肃然问道:
“你们说,我会对一个女子动真情么?”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很整齐的摇头。
昔时展开眉,很是满意地笑道:“我也这么认为。”
“恕属下斗胆,主上您这只是因为求而不得,才日思夜想。”那人挠了挠头,斟酌言语,“主上从前在感情之事上太过一帆风顺,但情此一字,又不能强求,若是有人……有眼无珠不解风情,主上一时觉得新鲜,念念不忘,也不奇怪。”
“嗯。”昔时听得不住点头,“有道理!接着说下去。”
那人见得有门,遂接着怂恿道:“依属下之见,主上不妨到处走走,散散心,遇上别的姑娘,兴许就能忘了旧人。”
“散心啊……”
他摸着下巴:“倒也是个法子,只是去什么地方好?”
听君既然在常德,那他自不能往南边再去了。
昔时略一颔首,笃定道:
“北上吧。”
第45章 【身世之谜】
整个三月,秋亦都关在书房里处理秋家剩下的帐和几个要紧的生意,期间倒也没少和秋恒吵上几架。因秋夫人一直病着,故而家产一事自无人敢提,眼看四月就要到了,秋亦是不急,秋恒反而有些坐不住,好几次去给秋夫人请安,只是都以病重为由将他挡在门外。
今日天气甚好,把雕花窗的帘子打上,外头的阳光不偏不倚可照到桌子,连灯也省得点了。
听君坐在软榻上绣汗巾,秋亦就在她对面写账册,厚厚的几本账全都是秋老爷病中秋恒做下的烂账,要理清可得费些时间。
绣花针反射着日光,略有些刺目,听君放下活计休息,抬头正见院子里风吹秋千微微荡漾,不禁道:
“清明快到了……”
秋亦沾了沾墨,随口道:“怎么,想回家扫墓了?”
听君笑着摇了摇头:“我娘的墓在徐州。”徐州眼下是金人的领土,她已很久没去祭奠过了,也不知那坟现在好不好。
“嗯……”秋亦停了笔,颦眉想了一会儿,“倒是可以回青木山一趟。”他淡淡笑道:“咱们娘的墓在山上。”
听君愣了一瞬,随即也颔首笑道:“好。”
一本册子勾完,秋亦揉了揉有些酸软的手,把账本递给她:
“帮我把这本誊了,就和上次的一样。”
听君正接过那账本,因见他又抽了一本来对,忍不住心疼道:“歇一歇吧,你这么眼睛怎么吃得消?”
“不妨事。”秋亦叹了口气,“把这些对完,也好空出时间回一趟青木山才是。”
“饿不饿?”听君把手绷搁到一边,起身道,“我去拿些茶点来吧。”
秋亦淡淡应着:“也好。”
正推门将出去,迎面就碰上往这边走的朱管家,听君忙款款施礼。
“总管。”
“噢。”朱管家拱手抱了抱拳,“云姑娘啊,三少爷可在房里?”
“在的。”听君回身看了一眼秋亦,问道,“可有什么事么?”
朱管家面色为难地往里走了几步,迟疑片刻,方道:“今儿个午饭,夫人吐了一滩的血,才寻了大夫来看。”
“哦?”
秋亦尾音一扬,和听君对视了一眼,“怎么样?”
“哎……不好说。”朱管家搓了搓手,低头皱眉叹气,“总之看这情况怕有些严重,大夫说她这是顽疾,从前就不好,不过夫人碍于脸面没显露出来,老爷一过世这病就愈发恶化了。”
听君不由问道:“可通知二小姐了么?”
“说了,可夫人不让见她。”朱管家也觉得奇怪,“她眼下说话也是费劲的很,可说什么都要见少爷你。”
“见我?”
“是,好像说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你。”
朱管家犹自不解地摆首思索:“依我看,没准儿是老爷临死前对她说了什么。三少爷您还是去一趟吧?”
“嗯。”秋亦把账册整理好,走到听君跟前,轻声道:“那我,去去便回来。”
她将唇一抿,缓缓点头:“……小心点。”
“知道了。”
*
秋夫人的房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和秋莫屋里一样,成日笼着一层压抑的药味,久久散不去。镂花的铜熏笼摆在床头,四周暖得让人发热。
秋夫人半靠着枕头,眼睛将睁未睁,约莫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才强打起几分精神来。
“少易……”
印象中,这个女人极具城府,又心高气傲,年幼时吃过她不少白眼,如今看她这般憔悴,秋亦心里不得不说是有些喜悦的。
他在床沿径自坐下,不冷不热地唤道:“夫人。”
尽管称呼很生分,秋夫人也没有在意,抬眼往他身后瞧了瞧,见并无旁人,这才呼了口气。
“听闻,你这几日都在帮着朱管家打理阿恒手里的生意。”
她笑了笑:“倒是麻烦你了。”
“顺手而已。”秋亦表情冷淡,“亦或是说,为了更心安理得拿那笔家产罢了。”
“你的确是很聪明。”秋夫人神色温软,笑得有些苍白,“让我想起了你大哥……他也是做事格外仔细小心,人也温柔,你没来之前,秋家上下丫头小子,仆役随从,没哪个不喜欢他的……”
秋亦笑着提醒他:“可他已经死了。”
秋夫人笑容一僵,沉下眼眸:
“……我知道,你心头一直都是恨我的……”
她忽然间这般道来,并不似寻常和他迂回曲折的说话。
“你我的关系,我也就不多说了,大家心知肚明……当年下毒害你,也是我迫不得已。”
秋亦闻之便觉得好笑:“有什么事迫得夫人非得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孤儿下手?我倒是很想知道。”
秋夫人略一摇头,仿佛有些艰难地解释道:“当时你大哥刚掌事,怎想你会回来,我情急之下,方才……”
见他脸色鄙夷,她也不愿说下去。
“我明白,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秋夫人撑着往前凑了凑,语气斗然一转,微微带颤,“今日叫你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秋亦颇有些厌恶地往后退了退,皱眉问道:“什么事?”
“此事,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知的。”
秋夫人面露难色,垂头迟疑了少顷,才抬起头来。
“自打你回庄,我便偷偷遣人调查过多年前的一些事情……靖康那年,你八岁,*年前,老爷一直在江南,从未去过汴梁,只在十几年前随太姥爷去收过账。
我不知他是否是那时结识的你娘……后来几次他病中苏醒,我都旁敲侧击地问过,可他都避而不答。”
秋亦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袖下的手不经意间握起:“你什么意思?”
“你、你不要误会……”秋夫人惶恐地安抚他道,“我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
“眼下老爷去了,我这身子估计也挨不过今年冬天,秋家能有你来管事,那是再好不过的。我是……我是为老爷不值……”
秋亦已经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
她急忙道:“老爷是真心待你们母子好的,尽管……尽管你……可是他对你……我只希望,你能不这么恨他。”
“辛苦你编这些话了。”秋亦冷哼一声,“我早就没有要和秋月二人争下去的打算,你多虑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论,你信是不信……我从来都没怨过你娘……”她咬了咬下唇,“我和老爷做了三十年的夫妻,看得出来,他对你娘的情意远远超过于我,病后我才好好想过这些往事,也有些明白他为何这样器重你。毕竟秋恒远不如你,而秋家目前状况岌岌可危,只有你……”
他转过身,头也没回,秋夫人却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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