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湖水绿如蓝》第19章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燕染,你听我说,那孩子……”
燕染被他紧紧抓住,却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只木然地将繈褓小心地放到桌上。
“我就知道……就算你说那是一个郡主,我也还不死心的过来看…可你果然是骗我的……”他喃喃自语,“我只是无法置信……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让它忍饥挨饿,让它和我一起受冻,是我没保护好它……”
燕染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後几乎就要成为一片哽咽。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泪水,仿佛早已流干。
“不是你的错……燕染……不是你的错……”
距离燕染仅一步之遥,李夕持却无力再去靠近。
孩子其实在出生时就已经虚弱不堪,那日燕染遭到鞭挞,孩子生出之後便不会啼哭。当郑长吉抱著那个一团血污的小小躯体走出来的时候,李夕持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虽然他当即派人去宫内请太医,但是这个孩子依旧在几个时辰後就匆匆地 离开了人世。
第36章
看著那小小的、孱弱的身体。李夕持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
是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骨肉,真正有罪的人,是他李夕持。
自从孩子死去那天开始,李夕持便被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负罪感笼罩。
最初的几个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血淋淋的小东西就会出现在面前,蹒跚著脚步唤他‘爹亲’,然而只要李夕持伸手去抱,它就会变成一滩血污。
虽然依旧在人前做出一如既往的高傲与冷酷,但这样的梦,已经让李夕持疲惫不堪。
因此当燕染提出要见孩子一面的时候,他坚信,燕染更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事情到了最後,找一个替身似乎是无可奈何,却又唯一的办法了。而之所以选择女孩,是因为李夕持不能让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孩子入宗祠,承封号──或者说他暗中还对将来有期待,期待著燕染能最终与自己和解。
那麽他们或许还能够再生出一个,或者几个孩子来。并且让其中的一个,继承自己的封号。
可是这美好的幻想,却因为自己缺失掉的一点记忆而陡然成为了泡影!
眼前,燕染依旧在等待著他的解释。可李夕持却苍白了脸色,无法再将这个谎言圆满。
“都过去了……孩子它已经,已经再入轮回了。”
一片死寂中,他低声这样说道,像是在对燕染解释,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你如果愿意,我们还可以再、再生,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
可是燕染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忽然变得异常安静,整个人深深地蜷进了靠椅里,额前几缕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表情。
李夕持害怕燕染的安静,这比爆发出来的悲伤更令他感到无措。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燕染终於又幽幽地问道:“……你把他埋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李夕持正要回答,忽然见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禀告道:“王、王爷……沈公子和郑长吉现在东厢里,郑长吉他还受了重伤!”
这句话犹如一声闷雷,让花厅里的气氛更惊怖几分。
听见沈赢秋出了事,李夕持立刻想要去看,却更无法放下燕染一个人在这里,他正两难之际,却没料到燕染竟会比他更快地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见状,李夕持急忙将繈褓交给小厮,三步并作两步跟在了燕染的身後。
东厢房里,床上躺著昏迷不醒的郑长吉,一边立著神色慌张的郑老管家与沈赢秋。请的大夫迟迟不见,倒是涟王爷和燕染前後脚赶了来。
第37章
郑老管家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前日里与王爷有些龃龉,此刻见了王爷赶来,心中顿时一阵忐忑。
然而李夕持进了屋子,却对郑长吉连正眼也没有瞧一下,直接问沈赢秋道:“怎麽一回事?”
将近月余不见,沈赢秋显得有些落拓,但肤色虽黑了一些,气色却是好的。他至今仍有些惊魂未定似的,一手扶桌子,低声说道:“二哥他在半路上找到了我,我们本来打算一起去找申玉。谁知却被‘他’发现了,一路追赶,二哥被‘他’的人打伤了,我们被逼才回来的。”
“长吉……长吉……”
燕染走到郑长吉的身边,轻唤著他的名字,可是郑长吉已经无法应答。
他躺在床上,正陷入昏迷,一脸的灰败与衣服上斑驳交错的新旧血迹说明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有人在路上追捕他们。那个人还对郑长吉下了毒手。而他们除了逃回王府躲藏起来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去处。
这样的权势,在焱朝还能有几个?
这时候被派去寻找大夫的仆人也跑了回来,神色慌张地回禀道:“早上宫里传了口谕,不让京城里的大夫接诊……”
郑老管家一听,彻底没了主意。沈赢秋也铁青了脸色,沈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就要朝门外走。
燕染急忙拉住他,问:“你要去哪里?”
沈赢秋怒道:“去找他拼命!”
“去找他?”李夕持忽然冷笑起来,“以前怕他怕到躲进王府里,现在倒是胆大了,愿意去送死了?”
沈赢秋似是被他这一声冷笑惊醒,生生地煞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时,眼中竟然已经含著热泪。
他切切地说道:“涟王爷,从前没有告诉您为何避入王府,这是我沈赢秋之过。如今皇帝已将我逼得走投无路,只求王爷您救救郑长吉……”
李夕持头一次见到沈赢秋低声下气的模样,心中既有怜惜,又隐隐间觉得不忿。
“不是我不救。”他摇头,“就算我现在出面请来大夫,只要皇帝得到消息,一样会到这里来抓人,到时候连你也保不住了。”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沈赢秋浑身一阵发冷,却犹不甘心地追问:“可是……可是……”
然而李夕持却以目光强令他掐灭这最後的一星希望。
“我想办法并不是没有。”燕染突然开口,“不是有一个大夫每日来为我检查身体麽?时辰算来也就在这一阵子了,不如就请他为长吉看诊,若是到时候皇帝责问起来,也好有个理由。”
他的这句话犹如黑暗中的一粒火星,令沈赢秋和郑老管家同时又抬起头来。而李夕持则立刻皱了眉头驳斥道:“皇帝岂是那麽容易就糊弄的?不要把你自己也牵扯进去。”
“我不怕。”燕染摇头,“事已至此,我没什麽可以再失去。长吉是我的救命恩人,若非有他,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澹台燕染。”
李夕持一时哑口无言,突然又想起了燕染的丧子之痛,心中一恸,便终於松口道:“那好……便听你的。”
第38章
於是便遣了小厮去燕染居住的院子,不出多少功夫,大夫果然跟著来到了东厢房。一番诊断治疗之後,郑长吉的情形总算是稳定了下来,但根据大夫的描述,他不仅是身上受了很重的伤,脑部似乎也受过撞击,而根据沈赢秋的描述,那是郑长吉被人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时候所造成的。
脑中有淤血未除,这就是为什麽郑长吉至今昏迷不醒的原因。
根据大夫的描述,就算是最乐观估计,郑长吉也需要等到一旬之後才会有苏醒的可能。但是看著此刻气色已经大有改善的儿子,郑老员外的心情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李夕持随後下达命令,全府上下谁都不许说出郑长吉与沈赢秋的行踪。等到这一番忙碌下来,又已经是黄昏日落时刻了。
大夫离开之後,沈赢秋便一直陪伴在郑长吉身边,虽然郑长吉始终不见有任何意识的反应,但似乎只要看著他平静的侧脸,沈赢秋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而在距离他们两人更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也始终不曾走开。
“你好像已经原谅郑长吉了。”李夕持依在花罩边上,看著沈赢秋有些单薄的背影,“是他愿意和你在一起了麽?”
“他说愿意和我一起去找申玉,然後把事情向他坦白。”沈赢秋低声回答,“然後的事情,便由他们自己去了……”
“那你怎麽办?”
“我?”沈赢秋怔了怔,突然笑了一声,“我对郑长吉的感情,与他们的未来无关。但我还是要谢你,让我不至於到了申玉的面前,交不出郑长吉那个千古罪人来。”
他的话语洒脱、率直,李夕持一时为之惊豔,随後又摇头道:“要谢就谢燕染,不是他出的主义,我可不想救那个郑长吉。”
沈赢秋嘴角弯了一弯。
“看得出王爷对燕染的态度,已经今非昔比。燕染是一个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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