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沧海》第141章


差矣,臣并无和东海明皇重修旧好之意,纵是这些年白鹭岛航道上与竭海国的各种来往,陛下想必也瞧得清楚,一切按契约行事,不曾半分逾越牵扯之处。”
靳端阳暗道这话糊弄谁啊,你表面不牵扯,心里牵扯得千丝万缕乱麻一样,想着朕不知道呢!他故作深沉地来回走几趟,叹道:“可朕实在是太想念他了,纵然北斗海峡之事讲不成,哪怕能见一面,聊解相思也可。”
他觑着虞劲烽神色,看到他的眼角似乎抽动几下,心中顿时乐不可支,忽然凑到他身前,低声笑道:“定南侯啊,以往朕百般相邀也不见你来平京走一遭,这次听到消息就快马加鞭地窜过来,你莫不是怕朕暗地里下手害了他?”
虞劲烽道:“我信陛下光明磊落,必不会行此魑魅伎俩。”
靳端阳瞪眼,尔后叹道:“朕自然是不会的,只是对方确有戒心,虽然答应前来,但提出一个要求,他不愿去平京,要朕选择一处海岛或者半岛会晤。朕选来选去,也就齐鲁交界之地的天无涯岛位置较为合适。那里涨潮了海水就会把岛屿和陆地分开,退潮了岛屿又可以和陆地连起来。且朕的父皇当年出巡至那里,曾在岛上修建数坐寺庙行宫,至今香火旺盛。朕若是提出感念父皇恩德因此去岛上过寿的话,也算有个名目,你觉得如何?”
虞劲烽默然无语,片刻后又劝道:“竭海国和中原相距太远路途不便,陛下您出行一趟也不易,若无必要还是省些麻烦吧,有要事书信来往即可。”
靳端阳眯着眼看他:“说来说去,虞侯还是对朕不放心。不过若是朕把此事交付你安排,你是否就安心了呢?”
虞劲烽无奈之下,正想问银子谁出,靳端阳未卜先知地道:“搭浮桥,修缮寺庙行宫,就算是你的贺礼,朕不再另行索要半分纹银。朕虽然做了这许多年的皇帝,但其实是个最不讲究的人,你安排成什么样儿都行,朕不怕受委屈。”
第109章 第一〇九章
虞劲烽沉默不答,他觉得自己似乎出得有点多了,靳端阳察言观色,冷笑道:“你那封地可是江南最富庶的地方,可你在朕的身上难道一两纹银都不想多花?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虞劲烽道:“但闽中也是江南最贫穷的地方,需要其余郡县的贴补,经常入不敷出,请陛下体谅。”
靳端阳啧啧啧连声感叹:“别糊弄朕。你这几年连着开办义学,那得多少银子往里砸,听说你还弄了个附属的女学,专门收那些家贫或落魄无依仗的女子入学。虞侯这一片好心可不多见啊,可你看满天下谁如你这般胡闹砸钱的,你好歹也收敛着些,不然面子上过不去。”
虞劲烽道:“陛下,臣做成此事是有缘由的,家母就是因为出身贫寒才沦落高昌烟花之地,我自小随着她吃尽了苦头,所以见到那贫家女子,不免心生怜惜。而闽地诸多人家不愿生养女儿,多有女婴溺死丢弃着,遇到灾荒年或者家有变故,首先就是发卖女儿,臣实在看不下去,才借办女学之名,将这些女子接来入学,不过是能救多少算多少,还望陛下能体会臣这一片苦心。”
靳端阳冷哼:“你的事情,朕哪里管得了,不过白提醒你一句。记得把朕交付你的任务完成,朕自然就不跟你计较别的。”
腊月初五,靳端阳御驾抵达天无涯,将天无涯岛上的三处宫苑及六座庙宇左右上下都看了一圈,见虞劲烽果然将各处打理得妥帖周到,而他本人在迎驾以后,很懂规矩地避了开去,带着明翔军战船只停泊在天无涯岛南侧二十海里处待命,并不逾界一步。
靳端阳满意地点点头后,又冷哼一声,暗道算你知趣。只是你准备得再周到再体贴,也不是冲着朕来的,所以朕就不感谢你了。
在此之前,各周遭附属邦国及各处封疆大吏或亲自前来,或派使者,均已纷纷赶到,此地顿时热闹了不少。
腊月初九,明染也带人到来,他此次前来阵容十分浩大。为着虽然靳端阳看来似乎其意甚诚,但对付他这种无耻之辈,不能不防备着些。于是由阿筳带二百名天澜侍卫营的侍卫随着明染登船,谢诀领战船十座兵士两千护航,闻人钰在东北方三十海里外再泊二十座战船,随时来回传递消息,若有不妥当之处就应对支援。
叶之凉这次未曾随行,怕自己忍不住去刺杀那个无耻之徒给人添乱,索性就不来了。跟着闻人钰的是易镡,易镡虽然身居军职,但已经被闲置了三四年。他无奈之下,恳请左簌簌替他数次说情才随行出航,且被闻人钰拘在身边有意无意地看管着。
靳端阳本在担心明染爽约不来,闻讯忙郑重其事的亲自去码头上接人。当那一艘庞大无比的龙首楼船缓缓靠岸之时,引得苍沛国臣子们一片暗戳戳抽气之声。此船初打眼似乎除了庞大并无出奇之处,长有六十余丈,宽足足有二十余丈,船身裹一层薄薄精铁。细看却诸多奢华豪华之处,中间起楼四层,用料皆为金丝楠木。第一层靠近船尾一方又多出一长宽均六丈的半厦,猛一瞧似乎半空,再看竟是一片片薄水精镶嵌着做成了暖房,内中遍布花木,茏葱青翠。船首的龙头龙须色泽沉暗,实则是大块的沉香木雕琢而成,龙目处镶嵌着两块巨大的黑水晶,在丽日晴空之下光彩璀璨。天澜侍卫由侍卫统领阿筳带队,分列于船舷两侧,轻盔亮甲英武不凡。
苍沛国工部尚书在心中迅速估量一番,没个百万两纹银万万造不成。
这大船后面,还跟着另一座二十丈长的龙船,与大船一般用料,起楼三层,飞檐翘脊精巧俊丽,那龙首于大船稍有不同,披着一片片的黄金鳞甲,最下一整层也做成了暖房,倒似一只游乐专用的画舫一般。
海岛上风大,明染裹一件玄色广袖青狐里大氅,才出舱室,左侧随侍的谢诀就替他撑开一把极大的紫竹骨架深青色缎面伞遮住日光。右侧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扶着明染手臂,身着翡翠色缂丝长袄,颈中挂一串长长的明珠,头挽双鬟眉目如画,乃是他的堂妹明罄兰。
本来此次随行的该是琉璿,但据说明赟在被押解去平京的路上曾经染病,尔后就没了消息,所以明罄兰极想探听一下明赟是否还活着。于是她扯着明濡跑去对明染哭了半个时辰,直哭得眼睛都肿了,才彻底战败琉璿获得随行资格。但明染提出一个要求,她和明濡只能来一个,双胞胎商量后决定由明罄兰随行。
琉璿交给她一本厚厚的书册,上面罗列着明染所需的各种汤药膳食及服用时辰,又拨了两个天漫族的随身医女给她。明罄兰来这一趟颇不容易,因此格外珍惜,一路上对明染嘘寒问暖的十分贴心周到。
明染身后还跟着大丫头明灼华,旁边随行有两名官员,一姓袁,一为谢家族人,两人均任宰辅之职,较为善解人意能言善辩,特来做他的喉舌。
靳端阳瞟一眼盯着那楼船瞠目结舌的大臣们,心中暗骂他们没见过世面,尔后趋前几步,笑得十分亲切:“哎呀呀,愚兄望眼欲穿,总算等到贤弟惠驾,可真想死你了。来来来,小心些下船。”
他作势要亲自来搀扶,明染退后一步,躬身见礼。身边袁宰辅替他解释道:“陛下太过客气,鄙国国主目不能视强烈日光,若有失礼之处,还请陛下多多担待。”
靳端阳道:“不失礼不失礼,今儿日光是毒了些,连朕都忍不住想钻到你们的伞下去了,呵呵呵呵。”
谢诀脸色微僵,不着痕迹地拉着明染又让了让,靳端阳笑一笑,并不以为意:“贤弟远道而来,必定有些疲累,今日愚兄就不多打扰你。这岛上三处宫苑,朕将离此最近的聚涛宫专程留给了你,明儿愚兄派两个向导过来,陪你在这附近游玩一番。那边的汐州特产皮影戏可是享誉天下,贤弟也可以过去看个热闹。等到十五的正日子,愚兄请你去瀛威宫赴宴,还有要事想和你商量呢。”
明染颔首应下,又表示不用向导,自己随便走走即可。靳端阳一直送他到聚涛宫门首处,正准备与他道别,明罄兰轻轻牵了下明染的衣袖,一脸的欲言又止。明染对她点点头,于是明罄兰对靳端阳深施一礼:“陛下,小女子有一事相询,唐突之处还请陛下海涵。那年云京城破之后,听说当时的朱鸾国主去了平京,我想问问随行的官员中,可有一位礼部明侍郎吗?单名讳一赟字。”
靳端阳笑吟吟打量她片刻,又歪首故作深思状地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个人。怎么,这位明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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