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雁胡不归》第75章


薛彦默不作声地思量了许久,而后才幽声道:“那崖壁上刻的是什么?”
风青桓喃喃道:“前面几行……跟我爹案头的那本一模一样,后面错了几个字,意思倒也没差多少……”
“为建这巽离六相阵,你家先祖散尽家财,请来丁氏一族的工匠,难不成最后想要留给子孙的……只是一本胡乱摆着落灰的剑谱?”
风青桓答不上,迟疑了许久才道:“你看我这不靠谱的德性,保不准就是袭了我家先祖的真传,要真是绝世的剑谱,不论捧着供着,或是藏着掖着,难免会惹人觊觎,还不如随手丢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却是没人想得到。”
薛彦紧锁的眉头久久未能舒展,风青桓见状,耐不住宽慰道:“师哥,但凡能在家里翻到的剑谱,我都倒背如流,要是此前的招数真有破绽,你尽管指点便是,我一定能尽快找到弥补的法子,莫再忧心了。” 
薛彦思量了片刻,沉声道:“既是如此,今夜也不用在此耽搁了,咱们现下就出去罢。”风青桓正想应声,薛彦已然转过了身,只得全力以赴地跟紧。
比起来时的轻松自在,返归的途中委实有些惊心动魄。风青桓又想速战速决,又想看护好薛彦,两头来回权衡,总是犹犹豫豫,被薛彦止不住地抱怨。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二人总算摸索到来时的洞穴,风青桓自觉取过二人的包裹,顺手扛在肩上,漫不经心地道:“看来这衣物和干粮,咱们都多余拿了?”
其实风青桓还想说,要只是留在风蝉谷中三五日,薛彦给二人备的东西,压在他肩头实在重了些。
薛彦不言不语,没走几步,还径自改换方向,正好迎上夜风肆虐,风青桓赶忙飞身一跃,横在薛彦身前,“师哥,咱家在那边,你这是往哪走呢?”
风青桓的发髻被狂风打散,宽大的衣袍盈满了风,越看越显得单薄。
薛彦眸光黯然,良久才道:“青桓,你想不想去见见那位阿忻姑娘?”
“这不是还差着一年么?”
“我只问你,想不想见?”
过了两年与世隔绝的日子,薛彦不仅打点他的起居衣食,偶尔为了解闷,也会由着他敞开心扉,风青桓鲜少惦念跟皇甫忻的约定,总是薛彦调侃时才提及,却也不曾真正放在心上。风青桓思来想去,愈发诧异薛彦近日的举止。
“师父马上就出关了,我再怎么按捺不住,也得问过师父再走,师哥怎还比我着急了?”
“其实……半月前,师父曾派人传信过来,说他忧心南边的战局,要亲自走一趟,这几日应该赶不回来了。”
“这……师父不是出世的高人么,怎还搭理这些……再说这江山早已是我朝的囊中物,吴人只是苟延残喘罢了,还有什么能帮衬的?”
“以你我二人的眼界,岂能随便猜测出师父的洞见?我怕削减你练功的心气,这才瞒了一阵,现下你剑法虽成,但伤在内脏,运功须得留着三分,不妨趁此机会,出山好好历练一番。”
风青桓恍然道:“我说呢,师哥近日怎么古古怪怪的,原是怕我莽撞……只要能出去,怎样都好,但凭师哥安排。”
薛彦的眉目纾解了不少,风青桓也觉释然,一路并肩而行,直走到天亮。
“师哥,你若累了,我背你走。”走了一整夜,薛彦心知,自己的身体到底比不过风青桓,见他依旧神采奕奕,便由着他摆弄到肩上。
“咱们耽搁了一日,也没个地方煎药,你这身体没大碍罢?”
“不妨事,只是有些乏了,你只管走……再往前三里,应该有家驿馆了,咱们好好歇上半日,再去趟市集……”
薛彦的声音愈来愈弱,风青桓想要侧耳贴得近些,身畔忽然疾驰过一匹青骢,险些撞上,指着身前大喝道:“骑马就骑马,好端端的——没长眼么?”
风青桓猛一前倾,薛彦正恍神,额头狠狠装在风青桓脑后,二人俱是吃痛,风青桓赶忙道:“师哥,没撞疼你罢?”
薛彦正要回话,只一侧目,看见不远处落下一张暗黄色的符纸,随即改口道:“青桓,放我下来。”
风青桓暗自忧虑了一阵,犹犹豫豫地放下薛彦,却见他只是捡起地上的符纸,神色并无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第71章 为展红颜怒冲冠(三)
薛彦将符纸展平在手上,看了又看,风青桓耐不住问道:“师哥,这玩意儿做什么使的?”
“不外乎就是驱魔逐邪、镇宅安家之类,莫非……你感兴趣?”
“听起来……倒也没什么好稀罕的,你怎还看了这么久。”
“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却又记不清了。”
“莫不是师父画的?”
“不可能,师父从来不信这类符箓法术。”
风青桓脚下一顿,倏地转头道:“万一老人家心血来潮,胡乱画着玩呢?”
薛彦闪过一步,喃喃道:“饶是如此,老人家心思缜密,也绝无遗落在此的情由。”
风青桓眉尾一横,默然了半晌,随即又道:“保不准遇上什么厉害人物,失手了呢?”
薛彦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冷然道:“师父倘若同你一般毛躁,到处生事,又如何藏得住行踪,躲开那些问道寻仙之人?”
风青桓眼角一垂,语带怅然地道,“师哥,咱们处了这么些时日,你怎么开口闭口……还是放不过以前的糗事?”
“当年我若管得住你,又怎会害得师父撂下我二人,任由在那风蝉谷中自生自灭?”
“这两年委实苦了师哥了,日日帮我打理衣食起居,可在习武练剑上面,我真一晌没敢耽搁,还——”
“你且打住,练剑也没个分寸,将人都练魔怔了,还有心思自吹自擂。”
风青桓思量了片刻,喃喃道:“我不也是怕给师父和师哥丢脸么,用功些……不是天经地义么?”
“不管习练什么本领,总得留心自己的身体,不然——”薛彦话至一半,蓦地急喘了一阵,风青桓赶忙扶过,“师哥,我方才又失言了,你先松气坐会儿,我现下就盛水去。”
薛彦紧捂着胸口,吃力地喘声道:“别走,眼下还成,没大碍的……咱们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说。”
风青桓急忙应了一声,揽过薛彦的臂膀挂在背上,不多时已能看到一片低矮的街坊。
“师哥,你瞅瞅,咱们住哪家?”
薛彦观望了良久,只看见一家挂牌的店面,抬手指了指,风青桓没几步便走到了。
风青桓小心跨过门槛,径直走到柜台前,“掌柜,我要一间上房。”
一人半倚着柜台,似在低头看账,露出的额头极是粗砺,含含糊糊地嗯啊几声,风青桓听得不甚清明,一掌拍在柜台上,留下一个半厘深的掌印。
那人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一张挂着尖嘴刺猬眼的苦瓜脸,却也不见半分惊骇,冷声道:“哪来的混小子,敢在茅二爷的地盘撒野?”
风青桓眉峰一紧,显见要发作,薛彦赶忙翻下身来,兀自沉声道:“我师弟不懂事,掌柜莫要同他计较。”
“嘿呦,这还有个讲究人护着,倒也有趣。”那人一手撑着柜台,利落地翻转到二人身前,风青桓随即思忖:“他有这般本领,缘何还甘心窝在这逼仄地方做掌柜?莫不是胆子太小,跟师哥一样,怕这怕那的……”
风青桓一直走神,眼珠提溜得飞快,薛彦看得分明,猛力在他背上拍了一把,“青桓,你既冒犯了前辈,赶紧服软陪个罪罢?”
风青桓一脸的不忿,暗自嘟囔道:“凭什么?我又没打在他身上。”再看薛彦冷厉下来的眼色,只得悻悻地拱手道:“适才是晚辈莽撞,对不住前辈了。”
“也罢,谅你是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不晓得茅二爷的本事,若不是你这师哥晓情理,定要咒得你命途跌宕,到时哭着跪着跑来,决计也求不动茅二爷。”
风青桓轻叱一声,“命途跌宕……你当止水大爷怕事的,我还巴不得——”薛彦厉声打断:“青桓,又犯浑了?”
对面传来一阵大笑,那人戏谑道:“止水……呵,就你这弱不禁风的,还敢糟蹋我道门的好名字,看来今日是得好好整治你一番,不然还狂得没边了。”
“前辈,您且莫要气急上火,我师弟他……只是个管不住嘴的,骨里头怂得很。”
“早不怂晚不怂,非得逼急了茅二爷才怂,现下可来不及了。”
那人说完,蓦地往地上一缩,风青桓还以为他蓄着什么杀招,即刻拔剑出鞘,不想只是小腿上啪嗒一声,耐不住戏谑道:“前辈,您的看家本领,莫不就是贴这破烂玩意儿罢?”
风青桓并不急着动作,低下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贴在腿上的符纸,薛彦侧目扫了一眼,正好看清两个熟悉的字形,急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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