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雁胡不归》第84章


匿形于夜色之中。
风骊渊正要追身去赶,哪知石勒恰好在此时出了营帐,一脸诧异的神情看向风骊渊,还不等风骊渊出口解释,风中悄然飘来一丝焦糊的味道。
石勒脸色大变,惊呼一声:“粮草!”风骊渊这才反应过来,忙道:“石大哥,速速将弟兄们唤醒,适才我出帐小解,听见这附近的莽子林有异响,似乎有大量人马奔袭而来,我追到一名刺客在此决斗,不慎失手让他逃了,我这便去追。”
石勒惊魂甫定,忙道:“适才有劳风弟了,刺客那头不要紧,我再派人去追便是,阿庆,去把篝火台点上,鼓擂得响些!”
石勒吩咐完几名近卫,转身对风骊渊道:“今日夜半出动,想来又是苟晞那厮的奸计,明明日前已经说好,让给了他十里,近十日休兵不战,哼,风弟仗义,可否请你再助大哥一臂之力?”
“大哥且说。”
“苟晞阵中近来多了不少奇人异士,轻功诡谲,精擅暗器,我手下的将士大半折在这些江湖子弟手中,全无招架之力,虽然有些为难,还请风弟前去帮我查明,是何人协助苟晞作祟。”
风骊渊大抵知道石勒所指的奇人异士从何而来,但当下石勒处境危急,不敢与之触怒,含混道:“也好,我这就去找那名刺客,得了消息立马跟石大哥回禀。”
应承得冲动,风骊渊其实没有做好与薛珩见面的准备,两方对峙本来与他无关,从一开始风骊渊就不想牵涉其中,硬是被石勒拉拽上来,眼见石勒自保无虞,所剩无几的担忧已然尽数消减。
放下颜面去见薛珩,一来可以摆脱石勒的纠缠,二来能够弥合自己的思念,可他心中还是存着这般那般的顾虑。
“见就见,东西都给他了,又不欠他的,反正……反正他要是生气,我去江左便是,再不然还有稚川,随他求仙问道,逍遥半生也自在得很,没什么可挂念的。”
风骊渊笃定一颔首,顺着远处的灼灼火光望去,“不知道石大哥的粮草被烧了多少……也罢,烧便烧了,胜败乃兵家常事,石大哥骁勇善战,当年洛阳城那般光景他都熬过来了,如今还能怕了不成?”
定下心中焦灼,风骊渊在火影之中瞥见有人形闪出,即刻紧随其后。
风骊渊追逐的两人都是轻功好手,身形轻盈,腾跃自如,不多时便跃过了一道山林,前来夜袭的人马不再潜藏,兵甲掩映之中,依稀能够看见一辆马车,风骊渊贴近几步,马车上的帷幕拉得严丝合缝,虽然无法窥探,但马车的式样的确令他似曾相识。
“阿珩一定就在里面,我就这样走过去,会不会被他的手下拦下?”风骊渊心想自己手无寸铁,应该不会被人当做刺客擒拿,但总是按捺不住胡思乱想。
“当年我爹那么能折腾,薛前辈不也把他劝正了,阿珩要是真的惦记我们二人之间的情分,多半不会为难我的。”
思绪纷乱间,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稚川?”
周遭的兵甲并未阻拦葛洪,任由他走到马车门前,风骊渊自言自语道:“他已经见过阿珩了?”
遥遥望去,似乎是秋籁出了马车,二人来回说了几句,听不分明,很快葛洪的脸色变得煞是难看,最后居然甩袖而去。
“阿珩这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秋籁那厢也是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将稚川气成这般,此去一定要好好跟他再说说,过往那么多年的情谊,岂是由着他这样说断就断了的?”
风骊渊终归按下了此前的种种纠结,正还思绪纷飞,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马车二丈之外。
护卫车马的兵甲无动于衷,似是听令而动,并非草木皆兵,风骊渊一抬头,厚重的一层车帐后,阔别已久的嗓音倏然传来:
“稚川,今时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你我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知道是无用功,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较劲?此前我有些话的确说得重了,但你将兄长推入那胡人手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风骊渊心中有愧不忍再听,难以自持地出声打断:“阿珩,稚川已经走了,是我。”
第80章 饮马长河入悲川(四)
一时之间,风骊渊本以为自己能够做得到心无波澜,然而等到车帘被人掀开,他终于还是不肯直面薛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
“兄长……你来……是为帮你那位石大哥求情么?”
风骊渊想说不是,可再一想,分别的时日已逾一月,旁人的事于眼下根本无足轻重,然而要他一口气把近日以来的所思所想说个明白,又担心自己词不达意,直到薛珩重重咳了一声,他仍然一个字也没能从口中挤出。
薛珩颤抖着嗓音道:“兄长,你这样过来,教我真的很难做,我派了那么多人到石勒的驻地去找你,你却……”
风骊渊这才抬起头来,惊道:“找我?”
风骊渊心下起疑:“难不成他这番大动干戈,都是为了我才做出来的?”如此一思量,风骊渊的愧意更加不可收拾。
“自从那日分别之后,我一时生气,没有派人跟着兄长,仅仅过了一日,兄长突然就没了消息,后来我才知道是稚川……此前提的那些,还请兄长不要放在心上。”
风骊渊尽管纳闷,不过也算是找到了开口的由头,忙不迭道:“什么不要放在心上,要没有稚川帮衬,这一路我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二说,你快把人找回来,给他好好道个歉。”
“道歉?兄长可曾想过,你此行所受磨难究竟拜谁所赐?我敬他重他,是看在过往的交情上,可他从不顾惜我对兄长……也罢,我用的那些心思,兄长总是视而不见——”
风骊渊胸口猛地一抽,随即出声打断:“什么视而不见?你说清楚……”
薛珩轻舒一气,温言道:“兄长此次前来,想必又是替石勒打前阵的,真要动手的话,放开过来便是,无须顾虑。”
风骊渊终于抬起头来,险些一跃而起:“你一个人在那里胡说什么,我半夜从石大哥哪里跑出来,原本想的就是来找你,之前的事……我这一趟已经想清楚了,都是我的不对,你有什么野心与我无干,我只是希望能护着你,看你过得好好的,怎么一上来别的不说,非要逼我动手,你好好看看,我现在手无寸铁,像是来跟人拼刀剑的吗?”
话音将落,薛珩真的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风骊渊一番,末了不可置信地嗫嚅道:“我还以为,兄长不愿让我起事,哪怕杀了我,也要阻止我做接下来的——”
“别说了,你自己决定要做的事,原本就不是我能干涉得了的,既然天下已成鼎沸之势,是你的话,总归比别人好些……”风骊渊长吸一气,随即沉声道:“你说罢,留我不留,不留的话……我立刻就走。”
薛珩眼光一闪,恍若有泪光盈盈,良久也不闻应声,风骊渊怀疑自己刚才还不够情深意切,慌忙又道:“我知道,你肯定担心兄长又给你捅娄子,我保证,日后但凡要做什么,都听你的吩咐,只要……只要不滥杀无辜,怎样都随你……我不想再到处晃荡了,也不想做那些费脑筋的事,你要觉得我没用,大不了我就做个农夫,日日砍柴种地,你惜得赏光就来看看我……”
说着说着,风骊渊的话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薛珩听得笑出了声,风骊渊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戛然止住了话音。
身旁还有近百名护卫,风骊渊就这样恍若无人地自说自话了半天,冷静下来一抬眼,忽然觉得尴尬万分,登时脖颈上红了一片。
风骊渊一时间难堪到了极点,勉强压下落荒而逃的冲动,低头僵立在原地。
薛珩好像心知肚明一般,根本不给他后悔的余地,悄无声息地走下马车,风骊渊觉得身前的气息越来越近了,刚一抬头,满眼都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容,霎时间所有的顾虑一扫而空。
“阿珩,你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薛珩只是笑,并不出声应对,风骊渊正想将伸手捏捏薛珩的面颊,不防被薛珩截住。薛珩的手心热力十足,风骊渊被他紧握着,心头的一丝异样挥之不去:“奇也怪哉,小时候怎么给你捂都捂不热,如今倒烫得像烧火炉似的,我不在的这几日,阿珩莫非……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薛珩浅笑着,手上突然加了力道,“兄长,先上车罢。”
风骊渊有些犹豫,薛珩却不给他迟疑的机会,猛一用力便将他拽进了车门,秋籁寒着脸坐在车中,看见风骊渊探身进入之时,蓦地将头偏向车窗一侧。
薛珩没有察觉秋籁的不忿,摆手指了指,遣他去驾车,风骊渊尽管觉得古怪,倒也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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