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晴方觉夏已深》第89章

陈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何时见过三少如此的少年模样，竟然会对别人撒娇。顾元灏脸上的笑容自初妤走远后便悉数收敛，他低低干咳了几声，拉回陈澍遐思的神游，陈澍忙低头：“三少，与您预想的一样，的确不是允泛之鑫的人派来袭击您和初妤小姐的，而且他们的目标确实也不是您，而是……初妤小姐。”
☆、藏宝阁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了颤意，果然顾元灏捏拳重重敲在了茶几玻璃上，牵动了他手臂上那条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口，不免又跟着渗出了几缕血丝。
“请三少不要动怒！”
“陶修渊！”顾元灏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念着他的名字俨。
从一开始，这帮人的目标都直指夏初妤，无论是轻轨站台，还是高空坠物，就包括方才的车险，他们第一时间都是锁定夏初妤……
陈澍低着头，目光里有一丝游移，顾元灏看他一眼，“还有什么瞒着我？”
陈澍思虑再三，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满含忐忑：“回三少，这群人里面似乎不只有陶修渊的人，似乎还有……”
“还有谁的？”他的目光陡寒，冷得快要结冰。
“还有老爷子的人。”
顾允鹏？顾元灏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稔。
“消息可靠吗？”
陈澍的头埋得更低了，默了半晌，才极为艰难地点了点头。
顾元灏的沉默呼吸在黑暗里绵延着，直到夏初妤端着一叠茶点和软饮走过来，见到他们之间严肃凝重的气氛，才笑着打断道：“怎么了？”
陈澍看一眼老板，顾元灏松了松眉峰，张开臂膀，夏初妤坐过去，他揽住她说道：“没事，泛城的案子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我们回墨城吧。”
“好。”她听话地点点头。
“对了，那个材料上的签名是谁的？”夏初妤想起来他费尽心思拿到的那份审核材料，好奇问道，顾元灏与陈澍对视了一眼，默了半晌才开口，声音淡得听不出一丝一毫多余的感情，他慢悠悠吐出了那人的名字：“顾允岩。”
。
。
顾允岩？
正在顾安堂私密巨型藏宝室内的岩少爷重重打了个喷嚏，站在不远处目光正逡巡在物架上的亦攸回头关切看向他，“怎么了？”
顾允岩掏出手帕，不以为意耸耸肩：“应该是哪个小妮子又在对我苦思冥想了吧。”
亦攸冷冷转过身：“是啊，总听说岩少爷身边的女孩子多如繁星，连吃饭都要预约好久才能见到您，怪不得这一连几日总是联系不上岩少爷，看来以后我想要见到岩少爷，更是要难如登天了。”亦攸叹了口气，表情哀伤得恰到好处。
顾允岩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容变化，半晌才大声笑开：“有趣！”说完几步走近她将亦攸朝自己的怀里揽了揽：“今儿个我不是为了向你赔罪，特地带你来看了顾安堂的藏宝阁么？要知道这里可是谁都进不来的，这里面的书籍和制药方法都是祖传下来的，任何一件拿出去都会引起商场上的一阵争斗，老爷子要是知道我带了一个女人来这里，我可是要挨家法的，怎么？这个牺牲还不够诚意，还不能让你满意？”
亦攸转过身子抱了抱他，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你对我真好。”
顾允岩勾了勾唇，笑。
她继续逛。
他就坐在一旁磨指甲，指甲屑落在他的手帕之中，她停在一排书架前，抽出一本书来看，他停下动作，将包满指甲屑的手帕折叠好，揣入兜里。
“有看中的东西？”
亦攸侧目看他一眼，“只是看看。”
他拍了拍掌：“对，你也只能看看。这里的东西，谁都碰不得，更别想带出去。”
亦攸提唇，将书放了回去，转身歪头看了看他：“那岩少爷何必带我来呢？我们回去吧。”
“哎。”他拉住她的手臂，往后仰了仰身子看她的脸，“生气了？”
她不理他，顾允岩举双手做投降状：“行，我认错，我错了，我转过身去，随你看，我在那边等着你。”
亦攸见他朝位子走过去，顿了顿，转身拐入了另一列书架。
她的目光急速在一排排编号间寻找，一边以余光观察着不远处的男人，终于指尖有一瞬的停滞，亦攸目光大亮。
“哗”一声，有重物坠地的声音，顾允岩大惊回头，四周瞬间被黑暗淹没，继而传来亦攸无比惊恐的尖叫声！
“亦攸！”顾允岩大呼不妙。
在黑暗里循着记忆里的方向一路朝亦攸跑去，除了尖叫声越发凄厉，他在黑暗里再难感受到其他的讯号。
顾允岩的脚步忽然停下来，适应了黑暗的一双眼睛现在只能看到拐角处紧紧缩靠在墙壁瑟瑟发抖的女生。她将头搁在膝盖上，整个人不断往里躲，直到避无可避之处。
“亦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声音已经开始变得格外轻。
他蹲下来，遮住她眼前唯一的光，亦攸抬头看了他一眼，冷不防眼前出现了男人的脸，她惊得再次大声叫了出来，整个人也连滚带爬想要跑开，被顾允岩皱眉扯住，“亦攸你看着我！”
“你放开我！”她这一喊出声，顾允岩整个人一怔。下一秒他手下陡然用了力，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扯过来。
眼前的姑娘哭得很凶，在他用力抓她的时候，她整个人更显惊恐，发了疯似的反抗，拳打脚踢全都用上了，嘴里不停喊着“你放开我”，完全逼临崩溃边缘，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让顾允岩手足无措。
他紧紧固定住亦攸的肩膀，将她的颤抖全部吸进了自己的掌心里，他目光担忧又关切地看着眼前情绪失控的亦攸，问她：“你怎么了？亦攸你看着我，我是顾允岩！”
不知是他霸气的语调摄入了她心底，还是他掌心里传来的温度直直传入她的心脏，亦攸抬起婆娑泪眼，看向了他，她喃喃重复道：“顾允岩？”
“你怎么了？”
“顾允岩！”亦攸像是终于恢复了神智，整个人哭得更加放肆，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顾允岩，你抱紧我，求你……我求你带我走，带我离开这儿……我害怕……我不要再待在这儿了……”
至此，顾允岩才反应过来，她可能是得过一种病，这种病在忽然的黑暗里和闭塞的狭小空间里都有逼人发疯的可能，这种病的患者大多是有过苦难过去的人，从前的阴影在心底长久盘踞着，盘踞成一条包含毒素的巨蟒，一旦寻求到机会，就会疯狂反扑。
顾允岩抱着她，手轻轻在她的背部来回轻抚，不用她说得明白，他大抵也猜得到，亦攸的幽闭恐惧症和久少东有关。
他的心在这一瞬被亦攸的脆弱和无助占据，所以渐渐也忘了去追究偌大的藏宝室怎么会突然断电，要知道这几十年来这里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状况。
所以在带亦攸回了家等她冷静下来后顾允岩也只是淡淡问了句：“当时你有没有碰到什么开关，房间怎么会突然暗下来的？”亦攸咬唇摇摇头，整个人一想起当时的回忆，忍不住又开始急遽颤抖。
如此反复，顾允岩也就不再追问了。
第二天，他派人私下修正好了屋子的电路，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直到几天后，完全恢复得亦攸在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了那本工工整整被衣服包裹的《悟虚集》时候，记忆霎时归巢——是这本书！
当时她的指尖终于逡巡到这本书时，她透过书架缝隙看到顾允岩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眼疾手快迅速将这本书从书架上扯了下来藏进衣服的夹层里，可还没等她藏得稳妥，就听到一阵极低但很急促的警笛声，来源不明，似乎与自己抽掉的这本书有关，还来不及细想做出反应，下一秒，整个空间就断电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现在回想起来，看来这本书对顾安堂确如久少东所言，有难以磨灭的意义，应该是一碰这本书，就触动了某种开关，继而陷入了断电状态。
从前她就常常听说，顾安堂的影子大楼里有很多房间都设有机关，如今倒是真正见识到了。
只是……她想起了黑暗里顾允岩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关切，她的指尖缩了回来，真的要将这本对顾安堂如此重要的书交给久少东吗？
交给了久少东后，顾允岩很快就会查到自己背叛了他，到时候的自己又要像几年前一样过着四处奔跑和逃亡的生活？而他久少东真的会改过自新照顾她吗？
否定的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亦攸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脑袋，哭着滑坐在了地上。
☆、我不要你看到这样难看的我
另一端。
顾元灏自从在陈澍处得知意图伤害夏初妤的人里面有自己爸爸派过来的人，就深知墨城安家一定出了事，安简希应该将自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