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宁》第61章


刚一说话,谢宁自己就是吓了一跳,他嗓子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自以为很大力气说出来的话气若游丝,谢老爷子都听不清。
老爷子等了一会儿,才扶着谢宁坐起来,给他后背垫了两个靠枕,轻轻的将被子为他掖好,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肚腹位置,笑呵呵的说:“好了好了,你刚刚退烧,不要说话了。”
谢宁显然愣住了,他莫名的看着老爷子,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发烧了,老爷子板起脸来:“烧了两天了,自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谢宁无奈的笑了起来,他抚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有点儿无措,也带着点儿尴尬:“有点儿累,没注意——”
“我知道的,阿宁。”老爷子伸出手来,抚了抚谢宁的脸颊,他的手干枯苍老,带着老人家才有的黄斑,掌心很粗糙,有军人特有的老茧:“这几年瘦的太多了。”
谢宁弯了弯眼睛,想要说话,却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嗓子里干涩的要命,眼前也泛起奇怪的雾气,他有点儿狼狈,心里想:真要命,两句话就要哭,估计要被老爷子骂没出息了。
老爷子虽然老了,却还是耳聪目明,他一眼就看出来谢宁眼底的雾气,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呵呵的继续道:“这些年也太累了,你几个哥哥都没有你这么辛苦,正好趁着这次好好休息一下,回老宅里住两天,让你那小女朋友一起来陪爷爷说说话,我老头子一个人在家也是挺无聊的。”
老爷子住的是军区大院,进出都需要通行证,麻烦的不行,但是谢宁却不知道为什么,生出浅浅的欢喜和释然,好像漂泊的灵魂得到了浅浅的安宁,遂眨了眨眼睛,等鼻子里的酸涩渐渐褪去,这才点点头:“好啊,爷爷不要嫌我烦啊。”
老爷子的话带了一种奇怪的力量,谢宁平静的简直不像是遭逢人生大变的时期,他乖乖的听从医嘱吃药休息,身上的伤势也很快恢复,只有手上的伤口有点儿严重,缝线还没有拆,他还要包着纱布过一段时间。
市一院的院长对谢宁不仅仅是欣赏,他们市一院的老家伙们基本上都和谢宁有两分师生情,他们甚至是看着谢宁长大的——
他们曾经都是谢宁父母的同事。
老院长对于谢宁的辞职信简直不能再可惜了:“阿宁,你——”
老院长有点儿犹豫,随即又狠了狠心,他一辈子行医济事,是个有医德的老医生,在这个行业上可以昂头挺胸的说一句未曾做过亏心事,只是面对谢宁他不想放弃。
“手上的伤不是好不了,休假一段时间做个复健回来继续工作吧。”
这句话说出来,老院长就是一阵的放心,随后又是浅浅的忧虑,他是个对患者负责的人,不想有患者因为谢宁无辜的伤势而送命,也不希望谢宁的名誉就此毁在双手上。
谢宁笑了起来,真心实意的感谢,面临如今的情况,他竟然还是放松的:“院长,谢谢您。不过真的没有必要了,”他缓缓的看了院长挂在办公室后面的那幅字:“我是一个医生,就该履行医生最后的责任,对每一个患者负责。”
“一双受伤的手,是对每一个信任我的患者们最大的不负责任。”
谢宁说完这句话,办公室里一片安静,老院长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房门就被突兀的敲响了。
没有等里面的人答应,戴教授已经推门而入:“阿宁,你果然在这里。”
老院长也没有追究戴教授失礼,只是和蔼的看着戴教授:“怎么了老戴?”
戴教授笑呵呵的问:“阿宁啊,要辞职啊?”
不等谢宁回答,戴教授就继续道:“你别嫌我老头子讨嫌啊,Z大里面最缺的就是医学院的那些教授,尤其是这两年,退休辞职的太多了,你要是没别的事,先受累两天去带个课呗?”
谢宁迟疑了一下,无奈:“教授,我不想误人子弟……”
“还没试怎么知道误人子弟?”戴教授大手一挥:“哎呀,讲理论知识,哪个人都能带,我也不要你现在就走马上任,这不都快寒假了,等你下学期开学了再去任职吧。”
☆、故事
谢宁最终还是答应了戴教授,毕竟他半辈子学医走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再去做什么了,既然做不成医生,去教导一些孩子成为医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Z大的医学院也算是全国知名,能够在其中当老师,谢宁的资格倒是够了,毕竟他这些年当医生的辉煌战绩也算是医学界里有名的了。
在此之前,他要将神外的主任办公室收拾出来。
舒曼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的一个场景,办公室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沙发办公桌还有电脑都摆放整齐,边上的书架已经被清理出来,边上的衣架也没有挂任何的东西,干净空无一物的办公桌上,整齐的折叠着一件白大褂,那是谢宁原本穿的,在白大褂上压着的就是谢宁的胸牌,上面写着:神经外科谢宁。
“在我被吸收为医学事业中的一员时,我严肃地保证将我的一生奉献于为人类服务。
我将用我的良心和尊严来行使我的职业。
我的病人的健康将是我首先考虑的。
我将尊重病人所交给我的秘密。 
我将极尽所能来保持医学职业的荣誉和可贵的传统。
我的同道均是我的兄弟。
我不允许宗教、国籍、政治派别或地位来干扰我的职责和我与病人之间的关系。
我对人的生命,从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的尊重,即使在威胁下,我决不将我的医学知识用于违反人道主义规范的事情。
我出自内心和以我的荣誉,庄严地作此保证。” 
谢宁缓缓的将这一段话背诵出来,他没有回头看舒曼,而是看着摆在桌子上的折叠整齐的白大褂:“知道这一段话是什么吗?”
舒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发现谢宁没有回头,遂回答:“知道,一九四八年日内瓦医生宣言。”
“我当年考入Z大的时候,背诵的就是这个宣言。但我不是一个优秀的守约者,”谢宁缓缓的道:“我不允许宗教、国籍、政治派别或地位来干扰我的职责和我与病人之间的关系。我觉不讲我的医学知识用于违反人道主义规范的事情。”
“对于萧佑,我永远无法放弃我的偏见和仇恨,没法用单纯的看病人的态度来对待他,对于七爷手下的保镖,我虽然没有杀人,却真的是用我所学伤害了他们。”
谢宁转过身来面对舒曼:“所以,左手受伤,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与我而言,是一种解放,我没有遵守誓言,所以该被抛弃在医生这个职业之外。”
舒曼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谢宁缓慢的笑了一下:“别担心,没关系,我真的很好。”看舒曼怀疑的看着他,谢宁无奈的再次强调:“没有骗你,我真的很好。”
“医生,是我给父母,给自己,给这个职业做的一个承诺,用一辈子的时光去背负去承担的一个责任,努力做到最好,对我任何一个病人认真负责,用全力去救治每一个病人。”谢宁笑着说:“可是,这些年我太累了。”
“我找不到放弃的理由,不敢也不能毁掉承诺,最终在这个困死自己的怪圈里永远不能平静。”
“直到今天,我可以很放松很释然的对我父母,对医生这个职业,说一句:你看,我已经尽力了,但是很抱歉,我只能走到这里了。”
舒曼忽然踮起脚去,用双手揽住谢宁的脖子,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唇角:“阿宁,我们结婚吧。”
………。。
很突兀,很惊讶的一句话,对于两个纯洁的近乎小学生谈恋爱的孩子而言,这句话不仅惊吓到了听得人,说的人自己也被惊吓到了。
可是,一瞬间的怔愣之后,谢宁微微笑起来:“真傻,告白求婚这种事情,难道不该是我来吗?”
舒曼略微红了耳朵,把脸颊埋在他胸口不敢抬起来了。
谢宁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清淡又温柔:“等我手上的伤好了,就去挑一对戒指吧。”
舒曼瞬间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他,等他促狭又温柔的笑容渐渐在脸上绽放的时候,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抱着谢宁的腰不舍得撒手了。
在尴尬的告白求婚结束之后,舒曼脸颊通红的被谢宁领回了老宅,谢老爷子笑呵呵的很高兴的让阿姨把谢宁的房间收拾了出来,阿姨贴心的准备了一间干净的客房给舒曼居住,很不好意思的舒曼站在门口别着脚尖不敢看谢宁。
被谢宁揉了揉脑袋,笑容温和的安抚了两句,乖乖的去洗澡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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