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第201章


其实炎早就原谅乌斯曼隐瞒丹尔曼的事情了,炎认为乌斯曼是有难言之隐,想要与他好好谈一谈。可是乌斯曼完全不敢见炎,一直在“东躲西藏”。而炎从吵着、闹着、追着要见乌斯曼到逐渐心灰意冷,在昨日,炎终于不再去御书房堵人了,而是下令回大燕。
所以今日,王后殿的人都在整理行囊,准备“大搬家”。
炎可是下了死令的,必须在今日傍晚酉时动身,谁没跟上的,就留在西凉不必走了。
于是大伙都忙得满头是汗,偌大的王后殿弄得像打过仗似的,到处是七零八落的物件,大燕侍卫无人会违抗炎的命令,西凉人又不敢来说什么,怕又触怒天威,挨君上的鞭子。
眼瞅着还有两个时辰就是酉时了,景霆瑞怀抱着吃饱了奶,正在酣睡的煜儿轻轻晃着,想要说些什么,到底只是叹气而已。
北斗端着钵大的一碗补药,送到炎的王后殿。
沈方宇正在安排装载事宜,他手里抓着一本大簿子,哪些东西要装上马车,哪些东西用骆驼载,都得由他来敲定。
“神医大人,您辛苦了。”北斗和沈方宇在廊上相遇,彼此问候一声。
“看你也忙得很,要整理的东西很多吧。”北斗瞧着沈方宇汗流浃背的样子。
“是啊,且都是亲王从大燕带来的,还有皇上的赏赐。”沈方宇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说道,“亲王吩咐了,西凉的东西一件不带,大燕的东西一件不留。”
“哎,倒像是炎儿会说的话。”北斗眉心微拧,“那你忙吧。”
“好。”沈方宇转头叫住一个正搬运红木衣箱的侍卫,“这里面都是皮毛大氅,得放到马车上去,用绳子捆紧了。”
“是!”侍卫去了,沈方宇又去盯别的人,当真如陀螺般地转不停。
北斗进去炎的寝殿,这里倒是清净的,只有炎和伊利亚在,家具摆设也都摆放工整,并没有要打包带走的意思。
很显然这些东西都是属于西凉所有,哪怕有些家具,比如桌椅是大燕制式的,但应该是西凉王所赠,所以都没人搬动。
北斗把汤药碗放在黄琉璃的茶桌上,伊利亚在为炎更衣,是大燕亲王服。
自从来到西凉,北斗就没见过炎穿大燕国的衣衫,西凉的天确实很怪,一滴雨不见,风沙极大,白日热浪滚滚,晚上银霜满地,也只有穿脱自如的西凉袍是最合适的。
北斗此时穿着的也是雪白的西凉锦袍,所谓入乡随俗吧。
而炎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得十分严谨,他头上戴的是刻着祥云纹的青玉冠,冠下缀着朱红垂缨,身穿的缎蓝锦袍绣有彩鸾和云霞。鸾鸟为祥瑞,非亲王不得着。
“炎儿,汤药熬好了,最好是趁热喝。”大约是这殿里静得过分吧,明明外头人来人往的,北斗忍不住出声道。
“你来了。”炎似乎这才察觉北斗来了,冲他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炎……”伊利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忽然抬头道,“你瘦了些,这衣带系上后都是松垮的,我得叫针线匠来修改一下,要不,你明日再走吧。”
北斗闻言不禁看着炎,这段时间炎茶饭不思的,是瘦了不少,他不仅是下巴变尖了,整个人都显得单薄起来,但到底是龙血凤髓,那灼灼之光、夭夭风姿依然是呼之欲之。
“把腰带扎紧点就行了,这没什么。”炎垂眸看着伊利亚,“明日再走也是要走,何苦再撑一晚?”
“炎,你还是别走了吧!”伊利亚立刻哀求道,“你不是还没见到君上吗?君上他是太忙了,所以才没能见你,你可不能一时生气就离开西凉……”
“伊利亚,我是在生气,但是在气我自己,我虽然嫁给乌斯曼,却走不进他的心里,他若当真爱我,就不会有任何隐瞒。”炎自己系起腰带来,“而我离开西凉,是因为他想要我走。他和丹尔曼的事情,我插不了手。他要废我后位,我依然插不了手。眼下总还有一件事是我能做的,便是依照他的心愿,解除婚约,各自安好。”
“炎!你知道这不是君上的真心话,他这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走,还什么各自安好,你怎么知道那个景霆瑞是不是假传口谕!”
“景霆瑞不会这么做,也没必要这么做。”炎微微一笑,“好了,我要喝药,你出去帮沈方宇吧,这么多行李要整理,他快来不及了。”
“你!”伊利亚想说什么,但又气又急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他重重一跺脚,一边哭一边跑了出去。
“北斗,麻烦你去劝一劝他,有些事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炎说这话时,神色极为黯然,就像风中之烛。
“好,我会去劝他的,炎儿,你快些喝药吧。”北斗看着炎捧起茶桌上的药盏,忽然发现他右手的手指受伤了,像是被针扎的,有许多细小的红点,指关节还有些浮肿,昨天还没有的。
北斗正要问,炎似乎也注意到他看见了,便把衣袖垂下些,遮住了。
这显然是不想他问,北斗想了想,退了出去。
在外面的长廊里,北斗找到了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伊利亚。
“好了,别哭了。”北斗拍着他的肩头,坐在他身边安慰道,“你在这就算哭瞎眼,也解决不了问题。”
“北斗,你说炎是不是想气死我?”伊利亚抽噎着问。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我让他去见君上,他就是不去,我真是不懂,别的夫妇吵架总还有挽回的余地,他们两人是见也不见,说散就散了。哪有这样决绝的,他们不心疼不委屈,我还心疼,我还委屈!”
北斗笑了笑,摸了摸伊利亚的脑袋,尔后叹气道:“怕是见过的了。”
“什么?”
“仔细一想,若不是见过了,炎怎么会突然下令回大燕。”
“他们当真见过了?”伊利亚忽地止住哭泣,瞪着北斗道,“什么时候?”
“大约是昨晚上,”北斗推测道,“炎的手指上有伤,我估摸着是仙人掌所刺,而御书房外可种着不少仙人掌。他们应当是见过、聊过,尔后又不欢而散吧。”
“那炎刚才怎么不说?”
“有些话……实在难以说出口吧,尤其当心彻底破碎的时候,连提起来都会疼极了。”北斗说道,“或许炎儿只是不想在我们面前失态,让我们更担心他罢了。”
“炎……”伊利亚愣了愣,俯首埋于膝上,哭得更凶了。
第155章 口是心非
滴答。
一颗泪珠滑下炎苍白的面颊; 落入乌黑的汤药碗中; 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滴答……
又是一颗泪落在炎捧着药碗的手上; 他愣了愣,看着手背上湿濡的痕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而一旦意识到了; 这泪水更如倾盆,直接哭到抽噎……
“我怎么……这么没用!”炎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泪; 自怨自艾着; “这世间走不到头的夫妻多得是; 我又何必这样痛哭流涕……淳于炎!你立刻振作起来!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药都喝完,把身体养好; 你还要带煜儿回大燕,大漠的路可不好走……”
可是道理懂得再多,汤药喝得再饱,也没办法填补内心那巨大的“豁口”; 乌斯曼把他的心整个地挖走了,徒留一片凄惨的伤,是怎么都无法愈合了。
“乌斯曼……”炎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哭到肩头颤栗; 汤药碗从手里滑脱; 倾倒在茶桌上。
就像昨晚,他悲愤之下摔碎了乌斯曼面前的酒樽; 汁液四溅,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瞬支离破碎……
在一开始; 他只是想弄清乌斯曼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肯见他,所以他换上夜行衣,避开所有人去了御书房。
烛火摇曳的御书房内,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乌斯曼稳坐在簇新的御案后,聚精会神地批阅着奏本。
还是霜牙上前迎接炎,乌斯曼才抬起头来。
“你怎么来了?”乌斯曼的脸上清楚地写着“意外”二字。
“怎么,不欢迎我?”炎眉头一皱,心里猛地蹿起一把火。
“当然不是,本王只是听北斗神医说你气血两亏,需要卧床静养,因此……”乌斯曼从容地放下手里的奏本,“炎,你还好吗?”
不是“炎炎”而是“炎”,让炎不禁怀疑那具华丽躯壳里的人是丹尔曼。
“你不用这么瞪着我,我是乌斯曼,不是丹尔曼。”乌斯曼微微苦笑了一下,“丹尔曼要是现身了,我的眸色和发色都会变的。”
“所以,”炎顿了顿,努力抑制心中的愤懑,“你和他是达成某种协议了?”
“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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