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债》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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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表道:“不瞒殿下,臣已有半月未见过陛下,不过据我所知,陛下暂且安危无虞。”
左齐道:“你要我如何信你。”
叶一表轻笑一声:“贤侄若不信我,又还能信谁?”
何尝不是呢?现下不信叶一表,他们又还能信谁,左齐踌躇片刻,才缓缓将手中的刀收了回来。
叶一表尚有一事瞒着他们,便是现任国主已病崩,九王爷千域之所以向天下诏告国主抱病无非是忌惮着皇子澈。他本与穆玄擎商议好两头一齐下手,待千麒一死,那边则立时将皇子澈杀了,不料却横生枝节,朔国那头来信说皇子澈已出逃,而他的存在便是他奔向独揽大权的一块绊脚石,皇子澈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得心安,即便他日他强夺了宝座,不仅名不正言不顺,更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试问历代弑兄篡位的君主几个能有好下场,他不得不惮。
千域与渠国密谋之事,左季昀一经知晓便欲将此事告知国主,怎料不巧恰逢千麒病重之时,见其情形已是药石无灵了,他这才找来叶一表与祁明商议救国之策。而千域早欲向他们三人下手,不扫清这三根国柱,怎能任由他兴风作浪,只是他万万未料到,还未动手两根国柱便明意要倒戈于他,就唯剩下顽固不化的左季昀。
千域又怎会料想得到,左季昀只不过是以自己为诱饵,好让他能相信叶一表与祁明是真心归顺于他。三人之中他最受国主倚重,千域自是欲除之而后快,他虽身为监察百官的上大夫,却不及手持天下兵马的祁明,拨乱反正一事更离不得掌管政事的叶一表,权宜之下,不牺牲他又能牺牲谁?
叶一表将此事细细同两人说了,左齐这下全然卸下心防,与他商讨如何救出国主。不多时,祁明也被叫了过来,一见皇子澈便立时下拜,隐忍了这些时日,自有一番衷肠要诉,只听他道:“若再等不来殿下,老臣便要自裁以谢天下了。”七旬老臣发须皆白,也曾是叱咤沙场的一代枭雄,此刻竟如孩童般哭得涕泪横流。
叶一表只草草劝慰了几句,他心中尚有万般苦楚无人能诉,自然也禁不住掉下泪来,不免又一番哭诉。两人将该说的都说罢,这才将眼泪拭去,同皇子澈他们商讨起正事。
自左季昀死后,千域于他两人更是信任有加,只顾一心笼络朝臣,无心去削弱他们的势力。宫中的禁卫军,宫外一应兵马皆由祁明统领,先前不敢贸然行动,只因等着皇子澈,如今他来了,便再没什么可顾忌的,这就连日将皇子澈领进宫去。
话说这日,千域正于内殿与几位朝臣商议如何才能将皇子澈擒获,忽闻侍人来报,说是太尉祁明求见。千域只道他来得正好,便速命侍人将其带进殿来。
祁明进殿后众人皆向他望去,只见他身后跟着一人,身形颀长,面若冠玉,众人直道眼熟,只因戴着一面眼罩将左眼敝之,这才使他们未能将此人一眼认出。待皇子澈又走进一些,已有人认出他是谁来,立时便睁圆了双目。
千域自然也认出他来,却只以为祁明同他一心,这便说道:“祁大人,本王方才还在与诸位讨论要如何寻得皇子澈,你这便将人给带来了,这下本王要如何谢你?”
皇子澈闻声一笑,冷冷道:“九皇叔,这代政王的椅子坐得可还舒坦?”
千域走下殿来,越过众臣直到皇子澈跟前,略一沉吟道:“若本王没记错,侄儿此时应该还在朔国,陛下又未下书将你诏回,你又是如何回来的?”说罢便朝殿外大声喝道:“来人。”殿外数十名禁军闻声立时便入得殿内,将祁明与皇子澈围做一团。
千域道:“此人胆敢冒充皇子,其罪当死,本王命尔等将他拖下去,乱刀砍死……”
众人正欲听令拿人,忽闻祁明一声厉喝,道:“大胆,此人乃当朝长皇子,看你们谁敢动他一下。”
见他如此,千域竟一时反应不过来,细想片刻方才明白过来,这祁明怕是早有预谋,今日他将皇子澈带上殿来,其意再明显不过。惊慌之余不免乱了分寸,未作多想便又同众禁军道:“祁明意欲谋反,将他也一并拖下去。”
禁军中几个年岁稍长的也已认出皇子澈来,莫说是代政王,即是当今国主亲自下令他们也得思量片刻,再者祁明乃当朝太尉,又岂是说拿便拿的。眼下情景羝羊触藩进退两难,众禁军只得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只见祁明仰首大笑,直指千域道:“九王爷当真有趣,见人便说谋反,老臣听都听腻了,能否有些新意,譬如勾结他国意图叛乱,此等勾当,想必九王爷比谁都要清楚。”
闻言,千域立时气得涨红了脸,为掩住心虚,只得道:“一派胡言,你既有心包庇此人,本王今日便饶不得你。”遂又同众禁军道:“尔等还不快将这两人拿了,都杵着作甚。”
禁军之首忙下跪道:“王爷,拿不得啊,长皇子并非他人冒充,还请王爷细细分辨,切莫误杀了殿下。”
祁明将头扭向所跪之人,同他道:“你现下难道还看不明白?九王爷并非是认不清,他早与朔国勾结意欲叛国,今日他是要杀了长皇子,尔等再听令于他,无非是助纣为虐,若还能辩得事非,遂将他拿了才是,何必苦口婆心去劝一个逆贼。”
这边正还僵持着,又见殿外行来一队人,为首之人正是禁军统领杨桓。此人素来刚直不阿,任谁都拉拢不来。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杨桓刚一入殿,本欲先向千域行礼,怎料却见皇子澈立于殿中央。他在宫中当差已二十余载,自然是看着皇子澈长大,虽说多年不见,却还是一眼将其认出,惊讶之余,便已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臣杨桓见过殿下,经年不见,殿下可还安好?”
祁明闻声一笑,都如意料之中。
千域已是面若死灰,其余朝臣见状皆立时下拜,直呼:“殿下千岁。”
皇子澈并未先理睬那些见风使舵之人,反倒行至杨桓跟前,双手将其扶起,并道:“若今日杨统领不来,本宫怕是要以冒充之罪被乱刀砍死。”言毕便扭头看了一眼千域,目光之中有一闪而逝的森冷。
杨桓道:“今日若有人敢动殿下?我杨桓第一个不放过他。”说罢还握了握腰间佩刀。
现下尚有余事未完,于内殿等候多时的钱海知时机已到,这便揣着圣旨进到前殿,众人见他都不以为意,只有祁明于他会意一笑。
钱海行至殿中央,未将卷轴拉开便扯着嗓子道:“陛下有旨……”
众人听罢便纷纷跪下,只有皇子澈还怔怔立着,若不是祁明拉他一下还不知要站到何时,只听钱海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千澈,少而聪颖,宅心仁厚,深肖联躬,定能继承大统,着其继朕登位,为渠国第九世国主,钦此。”
钱海念罢,便走下殿来扶起皇子澈,并将圣旨呈于他手,遂跪地而拜道:“吾主万岁万岁万万岁……”半晌过后,一干人等也才反应过来,逐一伏地而拜直呼万岁。
他看着手中这道明晃晃的圣旨,黄底下的朱字并非是他父皇的字迹,然玺印却是如假包换的。皇子澈虽已极力克制,双手却依旧抖个不停,不假思索便问道:“我父皇现在何处?”
钱海不曾起身,以面朝地道:“回陛下,先皇……已病崩了。”言毕已是泣不成声。
闻言,皇子澈立时摇头不迭,急声道:“不可能,不可能,父皇向来健朗,怎会突然病崩?钱公公你这是在骗我,你在骗我是不是……”遂又扭过头去问祁明:“祁大人,你明明说父皇是被幽禁,你快告诉我,父皇没死,他怎么会死呢!”
然而,祁明却未给他想要的答案,只哑着声道:“陛下还请节哀。”
‘啪’的一声,手中的圣旨应声落地,皇子澈先是倒退几步,随后便跌倒在地,泪水并随之汹涌而来。
钱海用双膝行至他跟前,泣声道:“先皇在世这时就不忍见陛下这般,如今先皇已逝,想是在天有灵也不愿见陛下哀思过度,老奴恳求陛下保重龙体,当以社稷为重。”
众人都哀痛不已,唯有一人还面不改色,见眼下有机可乘,便夺下一名禁军的佩刀,直向皇子澈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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