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开情深不寿》第59章

叶开如梦初醒一般，猛地放开怀里的温香软玉，仓惶而狼狈地逃下床去。
美色当前，且是任君采撷，却未曾见过有谁，如他这样像见了洪水猛兽一样，满面惊慌地连连后退。
女子整理一下衣裳，也跟着下了床，不解地看着叶开的举动，柔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一边说着，一边要伸手去安抚他。
叶开反应极大，抓住女子的皓腕，用力地喊道，“别碰我！”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叶开甩开她，掉头冲出房间，‘噔噔噔’下了楼，奔出大门，一抬头，又见那个让他心乱如麻的人依旧站在最初的位置。
雷声轰隆，叶开的心里也像有道惊雷炸开，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他的错，不止于此！
大雨淋在傅红雪的身上，他的眼睛里却燃起了光，微不可闻地唤道，“叶开……”
叶开突然笑了起来，捧腹大笑，笑得如疯如狂，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待到笑声搁浅，他的眼中复又透露出阴霾，拔腿狂奔。
☆、第　56　章　第五十五章：一念成殇
夜已央，黎明如期而至，雨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叶开在杨常风与花白凤的墓前伫立了很久，沉思了很久，久到足够他把一切都想得一清二楚，譬如，他傅红雪的感情。
傅红雪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望着他的背影，心在叹息，或许叶开正在重复自己曾经历的挣扎，但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把叶开从烦恼中解救出来。
的确，叶开的内心有着与他相同的挣扎，却没有相同的时间去挣扎，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不容他多作旁思。
季非情的企图显而易见，是打算将他们一同彻彻底底的毁灭，用不了多久，整个武林都会知道，杨常风两个儿子的悖伦之事，到那时，不需季非情亲力铲除他们，相信自会有一群正义之士乐意代劳。
叶开不怕自己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但他不能容忍让傅红雪为此背负千古骂名，就算付出任何代价，他也必须阻止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波。
思来想去，叶开一筹莫展，事情发展到这种境地，他还能拿什么去力挽狂澜？
毕竟，悖伦之罪不同于杀人放火，即便叶开愿意双肩承担，恐怕其他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傅红雪，除非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事实不成立……
突然间，叶开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活着，就是傅红雪人生污点的证明，只要他一死，什么都会湮灭了，到那时，即便季非情把那件事公诸于武林，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都会把她当成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叶开仿佛从穷途末路中找到了一条出路，当即摸向挂在胸膛前的银制飞刀，尽管觉得用它对不起师父，但那是他身上仅有的一把飞刀。
事关傅红雪的安危，叶开一向视死如归，这已成为他的一种本能，只是他又担心，明月心与周婷都不在了，如果连自己也……留下傅红雪孤零零活在世上，这一生，他该有多寂寞？
想到这里，叶开胸中的凄楚蔓延开来，抓着飞刀的手不禁微微颤抖，先前那份舍生取义的豪气与果敢都变得所剩无几。
他怎么舍得死？怎么舍得抛下傅红雪？怎么舍得让对方一个人？
思绪又飘到回忆中去，这半个月以来傅红雪为他的付出，历历在目，令叶开心中甘苦交织，百感交集，忽而转念一想，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揣测：傅红雪待我关怀备至，甚至在我用言行伤他之后，他依然默默陪伴我，纵容我，他如此对我，会不会也不全然是出于兄弟之情……
此念一出，即在叶开的心里激起狂澜，倘如傅红雪与他心意相同，他又何必非要执着于声誉颜面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白白搭上自己一条命，既然季非情存心不想他们好过，他索性就不知天高地厚一次，和傅红雪隐姓埋名，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那样才不枉费那个恶毒女人的煞费苦心。
藏在叶开骨子里的反叛，在经历了诸般劫难之后，终是被尽数激发了出来。
叶开想好了自己的两种结局，是生是死，他把选择权交给了傅红雪。
他深吸口气，打破沉默，“傅红雪，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把你连累到如这种境地，你为什么不怪我？还要为我做这么多？”
“因为……”
傅红雪心蓦然一跳，隐藏心底的情愫几乎要忍不住脱口而出，却因为太多的顾忌与懦弱而变得言不由衷，“我有责任保护你，照顾你，我们是兄弟，更何况，叶开，这不是你的错。”
当初，面对李氏兄弟的质问，傅红雪一句‘我们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让叶开欣喜若狂，然而，此刻再听到从同一个人嘴里说出的‘兄弟’二字，却教叶开浑身像被寒冰封住一样，冻结了他的目光、血液，也断去了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是啊，我们是兄弟，这样简单的原因，我怎么就没想明白呢……叶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无声地自嘲。
他在痴心妄想什么？傅红雪不是他，怎么会有他那种离经叛道的想法？
还是，就此结束吧……
正在这时，老远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傅红雪，叶开，你们这两个不肖子，作出这等悖伦忘德之事，竟然还有脸出现在你们爹娘墓前，哼！当真是恬不知耻！”
傅红雪与叶开闻声脸色一变，齐齐循声望去，只见四张陌生面孔的不速之客奔走而至，为首的是一名骨瘦如柴的蓝袍老者，腰间悬挂一柄七星宝剑，本是年高德劭的年纪，说出的话却像藏着尖锐的剑锋，句句刻薄，刺耳诛心。
傅红雪听见老者言语间辱及叶开，担心叶开受不了，立刻怒声喝阻道，“住口！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老者充耳不闻，继续咄咄逼人道，“怎么？你们伤风败俗的事能做，别人却不能说么？今日老夫不但要说，还要当着杨常风的墓，帮他清理门户，除了你们这两个畜生！”
说完，拔出宝剑，其余三人亦亮出兵刃。
何为对？何为错？连他们两个当事人都说不清楚，不过一伙江湖妄人，居然跑来摆出一副替天行道的架势，简直是可笑！
傅红雪挑起剑眉，扫视着四个跳梁小丑，不屑地冷声道，“清理门户？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话音未落，傅红雪突然身体定住，有人在他背后点中了他的穴道，这世上，能让傅红雪毫不设防的，除了叶开再无第二个人。
“叶开，解开我的穴道！”
“等我先解决了这些家伙行不行？”叶开越过他的身旁，有些无奈地横了他一眼。
傅红雪用诧异的目光望着叶开，这种轻松如调侃的语调，几乎让他以为时光又退回到从前并肩作战的景况。
叶开将注意力转向四人时，眼中罕见的露出杀机，他从不轻易伤人性命，但这四个人必须死，因为他已猜到，是谁把他与傅红雪的事透露给四人的，无论如何，他决不能让这伙人把消息散播到外面。
叶开的身法快若幻影，夺过老者的剑、继而腾空而起，叮的一响，剑身断为五截，被叶开以飞刀幻影的方式射出去，碎片嵌进四人的喉咙，直到毙命，每个人脸上仍布满惊骇之色，他们甚至没看清楚叶开是如何出手的。
天地复归于寂静，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格外清晰。
雨天是杀人的最佳时期，再多的血腥，都会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叶开的手中还握着一柄断剑，那是他留给自己的，即使没有剑尖，但对于小李飞刀传人来说，有它已经足够了。
他转头望向傅红雪，微微一笑，心道：傅红雪，你输给季非情的，我替你赢回来。
叶开手起剑落，朝自己心脏的位置用力刺去，耳边响起傅红雪的大喊：
“叶开，不要！”
傅红雪急忙冲开自己的穴道，用最快的速度狂奔过去，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他只接住了叶开摇摇欲坠的身体。
二人的力量失去重心，一起跌倒在雨水中。
“不要、不要……不要……”
傅红雪爬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叶开胸膛上插着一柄断剑，傅红雪只觉肝胆俱裂，浑身都在发抖，仿佛那把剑不止贯穿了叶开的心，也像贯穿了他的心，锥心之痛的感觉，他也体会到了。
“咳咳咳……”
血从叶开嘴里源源不断的涌出，傅红雪看在眼里，几乎已要发疯，为了保住叶开的命，他不惜逾越道德底线，他把什么都豁出去了，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他还是要眼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