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记》第161章

床上的人呼吸并不平静，显然她也是不想面对自己。
梆子又敲过一轮，陆瑜不舍得往窗户边走去，外面就是围墙，周遭种了几棵梨树，是偏僻少人的地方。
窗户打开，月光就投了进来。
陆瑜右手按在窗沿上一个利落的翻身出去，袖子却被极小的力道扯住，他扭过头去，见对方用力咬着下唇，很是纠结地开口：“她……需要看大夫。”
声音非常轻，生怕屋里的人听见了，惹得她情绪激动。
沈妙珠却无法不开口，一个小姑娘家出了这么一遭事，表现再坚强如何，身子还是受了灾难。
“那么严重？”陆瑜艰难的开口，平静无波的眼神底下像似有猛火要冒出。
沈妙珠点头，心想他一定很难过吧。
只是宝华公主……他们的关系匪浅。
沈妙珠垂下眼睛，心里有丝丝疼痛。
温热的气息忽得靠近，陆瑜隔着窗户轻轻拥抱住沈妙珠，似乎怎么也不够，他想翻进去，想把她揉在怀里，他…………
陆瑜深吸一口气，松开手，一个转身，小跑，翻墙离开了。
沈妙珠看着那堵墙，心里想着，那么高呢。做男人真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就过去了，眼泪却不知不觉地落下来。
站得不知道有多久了，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
沈妙珠打了个喷嚏，惊地关上窗户，小跑着跑了进去。
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动静。
沈妙珠松了一口气，犹豫着今个儿晚上睡哪里？
她的目光抬向拔步床，这是父兄为她准备的描金漆拔步床，若是第一个夜晚都没有躺上过，是可惜的吧。
沈妙珠抱了一床新的被褥进去。
宝华公主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见她有些发傻，忍不住嘲道：“陆瑜怎么就看上你。”话落，人往里面挪了挪。
看着那让出来的空位，沈妙珠小心翼翼地爬靠过去。
刚躺下盖好，就听道：“我和陆瑜可没什么关系，他最多就拿我当妹妹，不过……我的兄长早就全死了。”
沈妙珠当然知道靖王府的事情，可乍这么一听，心里就不是滋味。她转过头看去，宝华公主紧紧把自己裹在被褥中，只露出乌黑的发顶。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人还是没有露出头，沈妙珠有些担心她把自己闷死了，想想又觉得可笑，很快倦意涌了上来。
沈妙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难受地很，全身都湿透了。
“你在做什么？”
沈妙珠愕然，大喊着冲到沐桶旁边，把不知道在水底多久的人拉了起来，那人早昏了过去。
她拉不上来人，不由着急大喊：“春草，香橼，快进来。”
二婢一开始就听到喊声，两个人跑到门外此时一听忙撞了门进去，床上空无一人，顿时就去了屏风后面。
这……
两个人又惊又恐。
香橼用力一个呼吸，撞了春草一下，往沐桶去帮着沈妙珠把人扶出来。
“姑娘，姑娘……”春草有些吓坏了，但她下意识地跑去关上门外。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新房吗？那里面的女人不是宝华公主吗？她怎么在这？世子呢？
春草一头雾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忙心一紧说道：“没事，夫人不小心打破了茶碗。”话一说完，又懊恼。
新婚夜，东西破碎了不是什么好话。
心里面一边念叨着碎碎平安，诸佛勿怪的话，一边加快往屏风后面去。三人合力把人抱回床上。
沈妙珠道：“还有呼吸，只是一时岔了气，人晕过去了。”两个丫鬟没进来之前她就检查过了，看来宝华公主也是才下水没多久。
香橼点了点头，心里有许多疑问，但仍是先说道：“夫人，要不要换身衣裳。”
这一提醒，沈妙珠才想起来，几个人的衣服都湿了，特别是宝华公主。想着她身上的衣裳也是自己的，春草她们也该看出来了，又有这么一事，瞒着她们也是瞒不住。遂点了点头：“先帮她把衣裳换了。”
沈妙珠想亲自动手。
香橼放下幔帐的一瞬，瞳孔猛地一缩。
她转过身。
春草已经抱了衣裳过来，她低声说道：“奴婢让流年和似水去找世子和大夫了，只是夫人，我们这动静怕是瞒不住呢。”
沈妙珠的手一顿，道：“那也不管了。”只希望陆瑜住得地方没有太偏，先被找拉过来，否则她得用其他法子，至少总得瞒下宝华公主的一些事情。
院里的动静并没有瞒住人，有见风快的早就传了话出去。
陆夫人皱着眉头赶了过来，安国公在后面说道：“这样的事情，明日再说不行吗？新媳妇刚进门，就这么大半夜的过去，像话吗？”
“你不乐意去就别去。”陆夫人头也不回地说道。
她当然知道这不太好。
可二弟妹她们还没走呢，消息传得那么快，敢说没有她们的事？陆夫人无论如何总得要维护住儿媳媳妇先。
“那行，我不去了。”安国公道。
陆夫人脚未停：“横竖醒了，公爷去陪着珺儿吧。”
安国公脸一黑，低声说道“大半夜的，像话吗？”脚步却转去了陆珺的院子。
陆瑜在院子里接到了陆夫人。
陆夫人用眼神询问他，嘴里说：“怎么个回事？又是大喊又是大叫的？”
“是儿子不小心摔破了茶碗呢。”陆瑜说道：“娘怎么来了？夜深容易着凉。”
“我能不来吗？”陆夫人看了一眼屋内，见沈妙珠没有出来，微微皱眉，随即跟着陆瑜往外面走去。
到了门口，陆夫人低声说道：“是之前的事吗？”
陆瑜点了点头。
陆夫人叹了一口气：“的确是你有错，只是这大半夜的，儿媳妇的脾气也有些大。”
陆瑜一听就知道母亲误会了，小娇妻本来今夜就更委屈了，虽然宝华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但母亲也算是小时候看着她长大的，不由凑近低语了几声。
陆夫人表情一顿，半晌后点头：“儿媳妇辛苦了。”又问：“需要娘帮忙吗？大夫或是……”
“不用。只是……”陆瑜到底不忍心母亲失望。
陆夫人急急忙忙地就又走了。
第151章　151
沈妙珠从屋里出来；看到来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说话；大夫也说没事。”
“你这是？”李茹兰看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还抱着被褥；总不能预见她们来了还给安排地方住吧。
沈妙珠笑了笑；后面的似水忍不住说道：“我们姑娘明日还得早起呢。”
这一通忙碌地，眼看着就要五更天了，再不歇息；真的不要睡了。为了婚宴，沈妙珠又是早早起身；早就又困又累地，坚持到陆瑜和大夫过来已经是勉力了。而对于宋正和李茹兰出现，她也升不起任何惊讶了，想来陆夫人那边陆瑜已经打好招呼，而宋正和陆瑜的关系，不过是对方没有提起；但想到大堂哥的事情，心里明白后还是感激的。
宋正和李茹兰有些尴尬，换了谁新婚夜出这么一件事情心里都要不痛快。沈妙珠这样的表现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可见陆瑜的眼光果然不差。只是即便如此，让他们面对沈妙珠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
见人家离开了，虽觉得不妥，与此同时皆是松了一口气。
宋正等人走后；对李茹兰苦笑道：“我原本是要来观礼的。”虽说这些年他和陆瑜表面上疏远了许多，但小时候的情谊大家都知道，他来参加喜宴也是正常，而到时候避开耳目正式拜见一下才是目的。
只是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全然打破了。
李茹兰叹了一口气：“我们进去吧。”
屋里面陆瑜神情冷冽，二人进来也没有反应过来。
李茹兰看他就像在看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刺骨。她忽得变了神色，冲进新房内室，就听得一声哭叫，又压抑了下去。
宋正几乎要狂奔进去，胡乱地抓了抓脑袋颓然坐下。
沈妙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拔步床上，这让她有些愣是，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陆瑜似乎来找过她。
床上的被褥早换了全新的，屋子里的熏香清甜香浓，似水和流年捧着洗漱工具进来，一切井然有序。
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脚步声想起，陆瑜走了冲进来。
沈妙珠看过去，这个人穿戴整齐，眼神清明，仿佛昨晚几乎彻夜未眠的人不是他。
“走吧，要去见父母长辈了。”
沈妙珠点点头。
两个人并肩行走着，远看着就是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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