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第290章


建武十七年,郭况徙封大国,为阳安侯。
郭圣通从兄郭竟,以骑都尉从征伐有功,封为新郪侯,官至东海相。
郭竟弟郭匡为发干侯,官至太中大夫。
从前废后,大多还要牵连家族。
刘秀现下如此,是要安自己的心安郭圣通所生儿子的心安天下人的心。
然而,郭后既废,太子刘疆又如何还能安于太子之位。
郅恽乃说太子曰:“久处疑位,上违孝道,下近危殆。昔高宗明君,吉甫贤臣,及有纤介,放逐孝子。”
于是,他数次向刘秀请辞太子之位。
若说废郭圣通还能说出点牵强的理由,可废太子呢?
刘疆为太子十六年,始终贤名远扬,为朝臣认可。
就因为其母被废,便连太子也要一并废去吗?
刘秀为此始终不肯应允。
建武十九年六月,刘彊再度恳求“引愆退身”,刘秀情知留刘疆再在太子之位上反倒是害了他。
于是戊申日下诏曰:“《春秋》之义,立子以贵。
东海王阳,皇后之子,宜承大统。
皇太子彊,崇执谦退,愿备藩国。
父子之情,重久违之。
其以彊为东海王,立阳为皇太子,改名庄。”
非常幸运的是,刘疆作为重点培养了十六年的太子也得到了保全。
他退位藩王之后,刘秀亲自为其重选官署。
继续沿用河西与郑兴,卫宏等相善的杜林为王傅来辅助他。
建武二十年夏,光武帝风眩疾甚。
大病初愈后,深感生命的脆弱,唯恐他日薨逝后郭氏风雨飘摇。
因此将中山王刘辅藩国迁往“汉之汤沐邑”,即高祖故里沛地,改封刘辅为沛王,改封郭圣通为沛王太后。
又升郭况为大鸿胪,并多次行幸郭府,会同公卿诸侯亲家至此宴饮,赏赐郭氏金钱缣帛,丰盛莫比,京师号称郭况家为金穴。
建武二十六年,郭圣通的母亲刘旻去世。
刘秀亲临送葬,又命人将郭圣通的父亲郭昌由真定郭氏祖坟迎至洛阳,与郭母合葬。
并赠予郭昌阳安侯印绶,谥号为思。
建武二十八年六月丁卯日,郭圣通去世,葬在邙原之上,号为北陵。
…………
宫阙散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郭圣通自地上捡起一卷帛书,展开来徐徐读之:“光武郭皇后讳圣通,真定槀人也。
为郡著姓。
父昌,让田宅财产数百万与异母弟,国人义之。
仕郡功曹。
娶真定恭王女,号郭主,生后及子况。
昌早卒。
郭主虽王家女,而好礼节俭,有母仪之德。
更始二年春,光武击王郎,至真定,因纳后,有宠。
及即位,以为贵人。
建武元年,生皇子彊。
帝善况小心谨慎,年始十六,拜黄门侍郎。
二年,贵人立为皇后,彊为皇太子,封况绵蛮侯。
以后弟贵重,宾客辐凑。
况恭谦下士,颇得声誉。
十四年,迁城门校尉。
其后,后以宠稍衰,数怀怨怼。
十七年,遂废为中山王太后,进后中子右翊公辅为中山王,以常山郡益中山国。
徙封况大国,为阳安侯。
后从兄竟,以骑都尉从征伐有功,封为新侯,官至东海相。
竟弟匡为发干侯,官至太中大夫。
后叔父梁,早终,无子。
其婿南阳陈茂,以恩泽封南侯。
二十年,中山王辅复徙封沛王,后为沛太后。
况迁大鸿胪。
帝数幸其第,会公卿诸侯亲家饮燕,赏赐金钱缣帛,丰盛莫比,京师号况家为金穴。
二十六年,后母郭主薨,帝亲临丧送葬,百官大会,遣使者迎昌丧柩,与主合葬,追赠昌阳安侯印绶,谥曰思侯,二十八年,后薨,葬于北芒。
帝怜郭氏,诏况子璜尚阳公主,除璜为郎。
显宗即位,况与帝舅阴识、阴就并为特进,教授赏赐,恩宠俱渥。
礼待阴、郭,每事必均。
永平二年,况卒,赠赐甚厚,帝亲自临丧,谥曰节侯,子璜嗣…………”
这帛书上把她死后事都说了那老远去,看来她是真脱离了废后下场凄惨的定数。
她委实不该有戾气了。
原来她被废,并没有连累家族。
甚至刘秀的儿孙都加倍礼遇郭氏。
刘秀确实做到了尽一切可能来对她和阴丽华好。
当前世种种尽数铺开来后,她越发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重活这一生。
刘秀最后没有属于她,那又怎么样呢?
最起码,她知道他待她也是有情义的。
这就够了。
何况,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过的也很好很好。
她有孩子们,有豌豆,有热热闹闹的生活。
还是说前世的她也不知道死后的这一切?
因为,她看到她在掩面而泣。
她走过去蹲下蹲下抱住她,轻声道:“或许,真的是谁都没有错,错的是不该相遇,不该动情。”
倘若没有动情,她和阴丽华都没有痛苦。
而今生很好,再没有人会受伤会为难。
阴丽华过的很幸福,她也过的很幸福。
至于那悬在头上的日食,她想也没有什么好恐惧的了。
前世时,刘秀尚且尽一切可能周全她,为她和孩子们安排妥当,何况今生?
她该相信他一次。
她站起身来深吸了口气,挥别前世的她,猛地朝地下倒去。
她该醒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豌豆
建武十七年的二月,春意已从开的热热闹闹的迎春花间流淌了出来。
郭圣通披着鹤氅站在廊下赏花,那鲜亮的嫩黄色让她想起漆里舍来。
出阁前的日子真是叫人怀念,真真正正的无忧无虑啊。
她叹了一口气,又不自觉仰头望了下天。
今天是二月二十八,二月的最后一天。
自进了二月,她便越发焦躁难安。
明知道有把刀悬在头上,却不知道刀什么时候掉下来,真是太折磨人了。
她如坐针毡地熬到月中后,已经开始盼着月食了。
早来早解脱啊!
这一盼盼到了二月尾也没有日食,她又忍不住生了侥幸心:会不会就这么过去了?
也不是不无可能是吧?
于是每熬过一天,她夜里睡下时都得把满天神佛感谢一遍,虔诚地祈求他们能继续保佑。
是,她当初是跳着脚不信这些神神鬼鬼。
但不得不说,信一信的确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安慰。
绿油油的嫩草在微寒的春风里轻轻摆着手,温煦的阳光照亮了天地。
空气湿润又清新,正是一年中顶好的时光。
若是往年,郭圣通会兴致勃勃地张罗吃香椿挖竹笋。
今年实在没有心情,卫国磨了她几回,她一直都说过两天过两天的。
自从那梦境一股脑把前世的一切都告诉她后,她并不再忧心自己的处境。
可刘秀怎么办?
一旦日食,他会极其被动。
这老天爷也真是。
好端端地凑什么热闹。
她深吸了口气,抿紧了唇。
还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
“母后……母后……”
她转过身去。
是卫国。
五岁的小女孩生的粉雕玉琢,眼波流转间灵气毕现。
她拿着把小锄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跑过来:“母后,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今天去挖竹笋吧。”
她见郭圣通又要开口拒绝,就跳脚:“母后,您再拖就长成竹子了。”
行吧。
说的有道理。
左右也是站着干着急,不如找点事干,一晃两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再说了这天要日食,也不会因为被你盯害羞了就不日食了。
还是心态放平的好。
她笑了笑,叫青素去取了锄头来:“行,我们去挖竹笋。”
卫国一下咧开了嘴:“晚膳我要吃油焖竹笋。”
嫩笋尖焖过后,鲜甜脆爽。
单这一个菜,就能吃完一碗饭。
而自己亲手挖出来的竹笋,吃着更有满足感。
早春的泥土湿润松软,挖起竹笋来惬意非常。
母女两不大会功夫便挖了一竹筐竹笋。
送去少府吩咐添菜后,郭圣通就道:“够了吧?”
卫国贪心不足,还要挖。
“再留着,长老了就柴了。
多的叫少府腌成酸笋嘛。”
郭圣通就忍不住笑。
“行,那就接着挖。”
她这个女儿啊,干什么都有些不耐烦,只有吃上那是热情洋溢啊。
这要是让她写完规定的大字了还继续让她写,绝对打着滚不干。
竹子最能扩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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