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第606章


当初的那个少年啊。
陈盛道:“是梁凤与我引荐的宋元,我之所以相信他,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先帝皇后的死因有疑,再加上秦潭公的种种动作,所以宝璋帝姬还活着我并没有意外,我意外的是宋元这个人。”
“但无可否认,正因为他是个意外,也才让这件事变成了可能。”
“我见到了宋婴。”
说到这里看向薛青。
“我见过小时候的宝璋帝姬殿下,我还教过她写字。”
所以他要说的是,他能认得宝璋帝姬,尽管宋婴毁了容貌,又长大了几岁。
薛青道:“相爷,靠着相貌来确认的话,你应该学秦潭公。”
陈盛道:“你这孩子,看起来老实,其实最能言善辩。”
薛青道:“老师,其实我都是实话实说。”
一声老师让陈盛默然,曾经的种种浮现又消散,病弱的面容上神情些许怅然。
“我从来都是无意伤你性命的。”他道。
薛青道:“所以我今日会来见你。”
谁对我好,谁对我的善意,我都知道。
陈盛默然一刻,笑了笑,再看向薛青:“不是吧,你是更想让曲白康岱石庆堂他们见见你吧。”
“王烈阳是什么人什么做派什么心思,你我都清楚的很。”
“历经了这么多波折你拿到手书,登上皇位,王烈阳有功无过朝臣们皆看在眼里,你总不能做个恩将仇报的君王吧?”
“薛青啊,你需要用人,这些老家伙你是不用了,也用不了。”
“我罪名已定如山倒,他们没有依靠还会受到牵连,此时此刻需要找个新的靠山啦。”
“王烈阳不让你见他们,不让你见我,不过是让他们知道殿下你是不会原谅他们的,他们无路可走只能在王烈阳手下求条生路。”
“其实原谅不原谅根本就不重要了,薛青,你已经拿到了手书,确认了身份,过往的种种对你来说已经无所谓,你要的是往前看。”
听到这里薛青摇头,道:“其实不是的,我这人很小气的,得罪我的人,我不会原谅的。”
陈盛默然一刻,道:“所以你杀了梁凤。”
薛青一笑道:“是的。”又道,“相爷,不是我故意要瞒着你,是因为那时候你们很多事也瞒着我,所以我怕说穿了,大家都尴尬。”
这种解释真是清奇,也只有她能说的出来,陈盛忍不住笑了,道:“因为青霞先生吗?”
这问的是杀梁凤的原因。
薛青笑了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咳嗽响起,床上陈盛手抚着胸口,起伏剧烈但声音却是缠绵无力。
薛青从一旁端了水来,陈盛没有拒绝她的搀扶,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略压住了咳嗽再次躺下。
先前的话题便揭过了。
“宋婴的事只有宋元梁凤和我知道,石庆堂康岱李光远等等所有人,他们都不知道。”陈盛道,“他们是一心为了宝璋帝姬的,所以他们做的事没有错,他们不是有罪。”
薛青道:“孤知道,否则今日也不会来。”
一声孤,学生老师便不再。
陈盛再次默然一刻,道:“如此,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薛青站起身来。
如此,二人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薛青转身陈盛又开口。
“殿下,我要死了。”他道。
薛青回头神情平静道:“人都会死的,陈相爷应该不是畏死的人。”
陈盛看着她,道:“你,到底有没有秘密?你真的是宝璋殿下?”
人之将死,得到一句真话,解惑一个秘密,也算是死得瞑目了。
薛青微微一笑,看着他:“我没有秘密,这件事没有秘密了,我,就是宝璋。”
陈盛道:“那我真是被宋元梁凤蒙蔽了?”
薛青点头,道:“是的,陈盛,你被秦潭公宋元蒙蔽了,你对不起孤。”说罢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陈盛躺回在枕头上,手按住胸口,压住涌上的咳意,听着门打开,听着恭送殿下的声音乱乱,听着脚步声杂乱向外,也有脚步声向内而来。
“老师。”
“老爷。”
“你怎么样?”
陈盛没有说话思绪纷乱但又专注的看着帐顶,外边便有更多的脚步声来。
“曲大人!殿下,在门外见大家了。”
“老爷,老爷,殿下在门外说你是被蒙蔽的。”
“相爷,相爷,殿下,殿下见我们了,我们,殿下说我们不知者无罪。”
各种纷杂的声音充斥室内,陈盛却并不觉得嘈杂,慢慢的什么也听不到了,一片安静。
适才的对话,她表示她会原谅不追究且还会重用曲白石庆堂等人,但并没有原谅他,也没有说豁免他的罪,她还说他对不起她。
这真是令人难过的事,但陈盛的脸上却浮现笑容。
“我真是被蒙蔽的啊,那,我做的事没有错。”他道,“我是为了宝璋帝姬,为了大周皇室,我做的没有错。”
没有错,便也无憾了。
建兴四年十一月初十,陈盛病故。
建兴四年十一月十三,宝璋帝姬登基为帝,改元太安,大赦天下。
此时边境三战连胜,西凉太子被围困,西凉王发国书求和。
冬至,太庙祭祀大典,天降瑞雪,是为吉兆。
一个盛世在望。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初
今年冬天的雪比去年要来的早来的多。
长安城街上覆盖的积雪尚未清理,人在其上面留下杂乱的脚印,而积雪也随着鞋脚进了郭家的大宅。
郭家的人在一个深夜回到了长安城,就像离开时那般悄无声息,天亮的时候便如同先前一般融入长安城的日常生活中。
门前攀爬上马石的顽童被门子呵斥,叫卖的货郎被从角门走出来的仆妇婢女喊住,围着挑挑拣拣,赶着骡马的家院说说笑笑而出,这是郭二老爷要去田庄,下了雪总要去看看。
街坊四邻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偶尔有人上前打招呼探看,但并没有引发围观。
郭家是替皇帝做事的,如今长安府人尽皆知。
郭大将军当年之所以突然卸职回家,其实是为了养护避难民间的皇帝。
再也没有人嘲笑郭家武将粗鄙,唯有称赞忠勇。
郭二老爷和郭三老爷对这个赞誉很是不习惯,觉得以后欺负人不太方便,提议举家搬迁换个地方住,被郭大老爷骂了一通老实了。
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宠辱不惊才是真英雄,这是郭大老爷告诫郭家诸人的,日子也如同郭大老爷所愿恢复如常,但是。。。。。。
厅堂里响起几声野鸡叫,这野鸡色彩斑斓肥美,什么都不用加直接炖了就味美之极。
野鸡是不错,不过来历让人头疼,郭怀春伸手按了按额头,视线从地上的野鸡移到旁边椅子上坐着的妇人。
“你是跟戈大人认识的?”郭怀春道。
妇人身材矮壮面色黑黝黝,脸上带着淳朴的笑:“是的呀是的呀,郭大将军,你忘了,俺男人跟你也是拜过兄弟磕过头的。。。。”
郭怀春抬手道:“停停停,我郭怀春到底跟多少人拜过把子啊?也太随便了,这里没外人,这位大人你好好说话就可以。”
妇人笑道:“这个理由方便嘛,要不然我说是郭大将军你的远房亲戚?”
怎么都行吧,郭怀春视线转向站在妇人身旁的男孩子,男孩子瘦小,穿着粗布破袄,脸上黑乎乎脏兮兮,视线盯着野鸡,眼睛瞪得溜圆,似乎第一次见,不知道是好奇还是馋,有口水流下来,他抬起袖子擦了,嘴边便露出白嫩的肌肤。。。。。
“这位就是。。。”郭怀春按了按额头道。
“我叫兕子。”男孩子听到了忙转过头说道,对着郭怀春扬起笑脸,“我今年十三岁了,我爹上山打猎跌死了,我跟我娘活不下去了,我爹临死前说。。。。”
“好好好。。。”郭怀春再次抬手制止,“怎么连词都不改一下?还有这话应该让你娘来说。。。”
“我娘让我说。”兕子说道,神情高兴又得意,“我娘说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我说的好说的清楚,我来说,郭大伯,求求你看在我死去的爹的面子上。。。”
说着噗通跪下来,就要去抱郭怀春的腿,还好郭怀春动作快将腿抬起避开了,饶是如此也还是吓了一跳。
“行了行了,起来起来。”他道。
兕子便应声是站起来,脸上的乌黑被泪水又冲洗几道:“我还有好多话可以说呢,我在路上还学了乞丐们唱的讨饭歌,我唱的可好了,你问我如今为何落到这般地步,哎,银钱用完了。。。”
说着果然唱了起来,郭怀春一个头两个大,扬声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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