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捶地,一手遮天》第136章


经祭天大典之后,景宴行事也愈发有了王者作风,再加上内阁赵首辅与李次辅一力支持,他未来的帝位已是固若金汤。
虽然令我略感不安的是他的身体因繁重的政务更弱了些,除上朝以外的时间暖炉不离身,日日以汤药奉之,夜深露重咳嗽不止,太医皆说太子体弱,应多加休息切勿过于操劳。
我想,父皇始终面有凝色,若太子不堪重负而倒,那才真是前景堪忧。
这就是父皇开始考虑太子娶妃的原因,得让皇室尽快添加子嗣。
原本景宴就有个心仪的女子,后因家世平平只是个六品同知的女儿,纳为良嫔,这两年来亦无所出,太子妃之位悬而未决。
赵首辅千金赵嫣然自然是一个理想的人选,父皇听闻赵庚年此前应允了这桩婚事,本是颇为喜悦,谁知赵庚年匆匆进宫哭诉道:他的女儿被叛贼聂然所绑架了,求皇上与太子派兵前去营救。
赵嫣然被聂然给拐了?
我觉得颇有些荒唐,不过见赵首辅那般焦虑痛心,又觉不似作伪。
父皇安慰赵庚年,说太子早已派兵去追,若真见到令千金必然会把她平安带回来。
我在一旁揉着眉毛想,只怕见到了令千金,也未必能将她带回。
果不其然,下了朝之后,赵庚年前来我长乐殿,道有要事与我相谈。
我屏退众人,还未开口相询,赵庚年便跪下身,颤颤巍巍道:“老臣恳请公主救小女一命……”
我连忙搀他起身,“赵阁老何出此言?本宫既视嫣然为友,自会救她……”见赵庚年摇头苦叹,我问:“是否,并非聂然虏走嫣然,而是嫣然自己跟他走的?”
“当日公主同老臣一番言辞,令老臣苦思良久,终向小女道破,若她不愿嫁予太子,老臣不会强迫,只要老臣忠于皇上忠于太子,赵家也不会受到牵连……”赵庚年垂下眼,“小女得闻后自是开怀不已,谁知京中没几日便传来通缉追捕聂然的消息,当夜她便留书出走,说是要确认聂然的平安再回来……”
我轻叹道:“嫣然啊嫣然,她是何等的聪明,本宫以太子婚事为胁答应留聂然一命,如今聂然逃出京城,她料想我未必还会遵循诺言,故而才亲自前往,若她能到聂然身边,便是一个很好的人质,纵使追兵追上,看在赵府千金的份上也不敢赶尽杀绝,她不是去确认聂然平安,却是去保聂然平安的……”
赵庚年正欲张口,我道:“以我对聂然的了解,他不会为难令千金的,若是嫣然要走随时可以回来,可她的心在那儿,只怕我也是无能为力……”
赵庚年沉默半晌,终道:“正因如此,老臣才前来求公主相助……也只有公主你,才能带回小女啊……”
“这……”
“公主,”赵庚年往后倒退一步,再度跪下身,“老臣只有嫣然这一个女儿,若她有什么闪失,老臣……”
我终究还是应允了赵首辅。
他确实是老谋深算,知晓我与聂然素日的那些恩怨,只消我能让聂然对赵嫣然说出什么绝情的狠话,嫣然自然会死心离开。
可如此一来,我就要再一次面对聂然了。
就在我离京三日后,青州传来消息,宋郎生已擒获叛贼聂然,现押于牢中。
我所距离青州不远,赶了一夜的路,终于抵达了所在。
第五十五章 
一到青州衙门,便得闻赵首辅千金在官兵擒拿叛贼时受了伤,好在宋大人及时救下,已无性命之虞。当我问及她是如何受的伤,青州知府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只道赵千金已安顿在他府邸内休息,派了人贴身照顾,不会有什么大碍。
已是二更时分,宋郎生一行中军营的人都还在驿馆内歇息,我稍加思付,还是决定先去探探赵嫣然,若她并无大碍,我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谁想一进府邸宅院,就传来极大的骚动,府内的丫鬟们神色慌张,更有大夫们匆匆赶往内院。
原来赵嫣然在闹自尽。
或许不能说她是在闹,大夫说,她割腕的力度毫不含糊,单是止血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要是迟发现一步,恐怕就真的能够自尽成功了。
知府早已吓得面色铁青,除了狠狠叱骂伺候的丫鬟,只得哆哆嗦嗦的求我恕罪。
我觉得这种事当然不能怪他,毕竟在自杀方面我也是一个极有丰富经验的人。一个人要是真想死,头埋被窝里咬舌都能死的了,哪是旁人能阻拦的了的?
好在赵嫣然命不该绝,止了血灌了药后沉沉睡去,短期内她应该是没有力气把自己的舌头咬破的。
我让那些吓得找不着北的小丫鬟们退下,独自进屋陪赵嫣然坐一坐。
床上的赵嫣然面无血色,身子毫无意识的打颤,左手手腕间厚厚的绑带仍渗着丝丝血,而脖子上也有一道细细的剑上。
我闭上双眼,仿佛能想象到当时赵嫣然让聂然手持长剑挟持自己,眼见宋郎生步步逼近,她不惜靠上剑身想要胁退围兵的场景。
她颈上的血痕极浅,应当是聂然及时挪剑的结果。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要怎样才能说服嫣然放下这个执念,连我自己都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性子,说的话哪会有什么信服力。
我替她拢好了被褥,正待起身离开,见她缓缓睁开了眼。我没料想她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一时没想好说什么,她却已咬牙撑坐起身子,静静看着我道:“公主……你怎么会在此处?”
“我……是受令尊所托来带你回去的……嫣然,事已至此,你又何苦……”
赵嫣然闻言敛下眉睫,她低声问道:“然哥哥是否……难逃一死?”
我不愿欺瞒她,沉默须臾,点了点头。
她寂然的脸上出现了痛楚之色,情不自禁的抓住我的袖子,“你可以救他么?”
我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你分明答应过我……”
“此一时,彼一时,”我打断她的话,“聂然乃是前朝皇嗣,且有谋反之心,举事在即,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赵嫣然微微一颤,“若然哥哥死了,我也无法独活……”
我不忍道:“此事关系国之安危,百姓之安宁,即便是你爹也无法改变,又岂是你使使这些儿女情长能够动摇得了的?你若就此轻生,只能让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遗恨往年,你何其忍心?”
“国之安危……百姓安宁……”赵嫣然跪坐在床上,勾了勾嘴角,眼中却蓄满了泪,“我听闻,你的驸马爷也曾被指认为叛国的前朝皇嗣,可你宁死救他,带他脱逃,那时的你,怎么不想想国之安危与百姓的安宁?”
“因为我相信驸马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然哥哥!”赵嫣然哑声怨道:“你心中早已给他判了死罪,从来没有给他机会过!”
我道:“事实摆在眼前,他诸般所为,皆……”
“他诸般所为?你看到什么了?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看到了么?”赵嫣然截住了我的话头,“他是为了谁才中了软骨散,又是为了谁宁可不服解药也要置身于险境之中?哦,你多抵还不知道他是如何被抓到的吧?是你的好驸马放出你在京城被叛贼所害消息,他明明已经快要与夏阳侯会合了,却放不下心,说要回头确认你的安危,谁知陷入了层层箭阵之中!我想要让他以我为人质挟我离开,他推开了我,不再做丝毫抵抗,你说他一心叛国,可我看到的是他把你看得比他的复国大业更重要!”
我倏然起身,“你不必再说了……”
“公主殿下若心中无愧,有什么不敢听的?”赵嫣然望着我,惨然一笑,“反正今日到了这个份上,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就都说了又何妨?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一年前他一夜之间失去关于你的记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心头一颤,怔怔看着她。
“或者……我应该要从两年前开始说起……”她道:“公主,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谁给然哥哥下的忘魂散,让他流落在民间的?”
“是当今皇上,你的父皇。”她一字一句道:“他命我爹给夏阳侯世子下此奇毒,我爹寻不到机会,就假手于我,他在我为然哥哥做的糕点中下了药,你知道么?然哥哥的毒……是我亲手喂下的……”
赵嫣然见我一脸震惊,反而一笑,“这些都是我爹前几日刚刚同我说的,他说皇上想让夏阳侯为此奔波而无心增兵,我爹甚至派了杀手暗中将然哥哥逼入绝境,最后杀手被杀光了,可是然哥哥也不见人影,自此杳无音信,生死未卜……”
我微微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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