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GL》第440章


仙仙迟疑片刻,躬身领命,韦欢又唤裴兰生来:“太平是不是曾认得一个叫邱柒还邱八的人?那人之后可再见过她?”
裴兰生道:“上门投过几次帖,公主的意思,是还压几次,到明年再用。”
韦欢点头:“不必等明年,现在就可去叫他来了——你以太平的语气给他写封疏,让他上奏,说既今上本只有太子一子,太子又已立了太孙,三代国本皆立,没必要再收养罪人之子为子,徒乱齿序。请敕相王旦还为故雍王子,即刻之国。”
裴兰生微微一怔,向帘中太平望了一眼,道:“眼下这情形,他若不肯呢?”
韦欢冷冷道:“那就随便找个能上疏的谁去上这奏疏。次后我再让守礼写封手书,递去省中,将此人贬斥出都,永不叙用。”
裴兰生微微点头,已彻底明了此时形势:“这事我去做。家中尚有几个人常侍奉笔墨、跑腿传信的,女娘中是余停、仓淇、楚明,外间有宦官冯永寿,家奴赵四喜、李达,还有拾遗杜宇、舍人崔湜、郎中崔溍几个,也常来府上帮忙。”
韦欢便知是可靠之人,想一想,笑道:“令郎不曾有官身?”
裴兰生沉了脸道:“他在外不学无术,惹是生非,免于牢狱,已是托公主之福,岂敢再望有官?”
韦欢道:“既是荥阳郑氏之后,岂有不好的?不过是缺乏历练罢了。依我说,便叫他跟着独孤绍,去军中历练几年,既不枉他一身所学,又足为约束,你以为呢?”
裴兰生眼中一亮,声音却依旧是平平淡淡:“若如此,先代犬子拜谢太子妃。”
韦欢淡淡微笑,轻轻点头,再想一圈,似无可问,且床上太平又哼了一声,便将裴兰生遣退,自唤了几个亲信宫人来,一命紧盯东宫,一日三次报宫中动向,一命传信与韦涛,托他在外打探冯永昌之事,一命传信与无生忍,告知贬斥离都之事,请他安心出去,不几年便当召回,再又问了武希孟,知她情形还好,还未生产,稍放下心,转头看守礼还站在一旁,静静候着自己的示下,又打发他走开:“你自己亦有伤,先去歇一歇,夜里好好守着你姑姑。”
守礼一语不发,顺从地退开。韦欢到此终于觉出些疲惫来,膝盖疼痛难忍,连身上其他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痛,扶着侍儿又去看太平一眼,却见太平不知何时竟已醒了,趴在床上,侧着脸向这边看着,满脸通红,额上冷汗不断,却依旧噙着笑,见韦欢过来,便笑得更灿烂。
韦欢心中奇异地安定下来,坐在床沿,给她擦了一道汗:“疼得狠么?我给你念书听?”
太平摇摇头——只这一下便疼得龇了牙,却还是笑着,缓缓动了动,将自己的手放在韦欢的手心里:“我还担心自己睡过去,不及处置这许多事,吓得连梦也不敢做就醒了,谁知你已将一切都打理得好好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韦欢笑着握住她的手:“有我在呢,你放心。”轻轻抚摩着她的后脑,看着含着笑沉沉睡去,嘴角笑意便慢慢淡下去,一手还握着太平,另一手抬起,缓缓擦净了眼角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恩…被□□ile君猜对了,今天是行露==
第498章 则天(二十七)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远还未到入夜的时候; 然而寝殿中未点灯烛,又垂了帘幔、闭了门窗,猛然望去; 还以为是入了夜,头一偏,第一件事便是看身边的枕头; 上面没人; 再转头时看见两个宫人跪在床前,见她看去; 忙都低头上前:“陛下。”
她想撑着身子坐起; 手臂酸痛,第一下竟未起来; 宫人们要来扶持; 被她挥手赶开,两手抓着床柱慢慢坐起; 脚随意点在鞋上,将那拖鞋上毛绒绒的狮子头一踩到底:“婉儿呢?”
两人对望一眼; 其中一人道:“上官承旨在偏殿待罪。”
她微微一怔,倒也不觉得意外; 懒得抬手; 便只将下巴一抬:“叫她过来。”
宫人轻轻出去,片刻后婉儿便进来,已脱去外衣,免了钗环; 才跨过门槛便拜伏在地:“待罪妾上官婉儿拜见陛下。”
她对婉儿招了招手,想让小东西起身过来,婉儿却膝行至前,到床前又拜一遍,她吃力地伸出手,在婉儿脸上一捏:“生我的气么?”
婉儿抬起头,神色异常平静:“不生气。”
她有些惊讶,反复打量了一遍这小东西的脸,将她自地上拽起:“真不生气?”
婉儿顺从地起身,靠坐在她身畔,见她两手还撑在床沿,便爬去床上,将几个枕头抱出来,垫在一侧,扶着她坐着。她便知道婉儿确是不生气的了,不知为何,竟有些说不出的失望,手握着婉儿的手,让她与自己肩并肩地靠坐着:“为什么不生气?”
婉儿任她将自己的手握着,另一手理了鬓发,垂下头,淡淡道:“陛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她将婉儿搂在怀里,半晌都没言语,半晌之后,婉儿自她怀中坐直,将她的手臂从背后绕过来,放在腿上,轻轻揉捏:“累么?”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等婉儿揉了一会,将另一条手臂也抬起来,身子更斜下去,两腿伸直,半躺着倒在床上,任婉儿换了一条手臂继续捏,眼睛微闭,过了一会,方道:“阿婉。”
婉儿嗯了一声,却不说话,替她捏过手臂,又揉肩膀,她睁开眼去看她,小东西恭顺温婉,一如往常,只是与她一样,眉目间都略带了些疲惫,她不知这疲惫因何而来,伸出手去,指尖在婉儿眉上一描:“怎么了?”
婉儿还是不说话,再换过一侧肩膀,又低着头去替她捶腿,她将腿曲起,避开了婉儿的动作:“怎么了?”
婉儿抬头看她,良久方道:“若你单是阿曌,不是皇帝,该有多好。”
她苦笑一声,手背在婉儿脸上一擦,蹭去颊上那一行泪水:“若无人时,你只将我当作阿曌就好。”不擦倒罢,擦拭之后,婉儿颊上泪水却更多,她不得不以衣袖替婉儿擦干脸颊,看小东西还在哭泣,索性将她揽进怀中,任她靠在自己胸前哭着,一手轻抚婉儿肩臂,口中如哄幼儿般轻轻道:“不哭不哭。”说上两句,不自觉哼起儿时父亲唱过的并州民谣,已过去了将近七十年,歌词都已忘却,音声曲调,却如在耳边。她已有许久未曾回过故乡,对那里虽说不上眷恋,却也难免生出些怅惘,哼着哼着,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一叹,说的却不是父亲或故乡:“太平小时,就常央着我为她唱这些歌。那时她才那么点大,瘦得松针似的一根,四五岁了,我一只手便能将她抱起来。”
她又叹了一声,搂着婉儿的手在这小东西的肩膀上轻轻拍动:“头一次见你时,你也与她差不多,瘦瘦小小,看着像是一只手便能提起来。不过你可比她聪明多了。”想起弘文馆前的小小女童,不觉带出些微笑来:“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那一日弘文馆前那么多人,而今只剩下你我——倒也是缘分。”
低下头,手在婉儿的脸上轻轻擦拭:“圣人说,‘七十而从心所欲’,小时候我读书时总觉得,人到了七十,便可以为所欲为,可真到了这年纪,才发现‘七十从心所欲’,并不是因年纪大了可以为所欲为,而是因年纪大了,能做的事早已有限,所以人家不怕你随心去做——反正也做不了什么了。而且人到了这样年纪,已是随时入土,想做的事,若还不快些去做,谁知最后还来不来得及呢?你们年轻人,时日还长,虽熟读经文注解,恐也未必能体会这些道理,我却是切身感受到这道理了,所以有时你见我做事任性了些,并不是因我全不在意你,不愿顾及你的心情,不过是因我年纪大了,怕等不及——你明白么?”
婉儿终是止了泪,仰头看她:“你是七十之年,能切身感受这道理。我的阿曌亦是七十之年,我与她日夜相伴,岂感受不到这道理?只是人总是贪心不足,得了陇,复又念蜀。有了七娘,便想阿曌。有了阿曌,又想长久。不能长久,也想着彼此无间。可惜无论是长久,又或是无间,总无一样是能指望的。”
婉儿眼中又溢出泪水,将头仰得更高,似乎这样便能将泪水忍回去——其实却不过是流得更快,直接从眼角划过耳迹,滴在她手上,她含笑看着着婉儿,手又替她去擦眼泪:“几年之前,你还有许多雄心壮志,哄着我放你去外面,与那些男儿们争出风头。我不答应,你又悄悄默默地约了太平,起了这什么女人社。在外臧否人物、指点江山时,也不见你想起‘无间’这事。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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