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香令》第175章


川乌忽觉得脊背发凉,僵硬地点头:“是,属下当时在香境里以为柳先生是杀了我等,可没想最后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拿了东西后,就走了。”
司徒镜沉默许久,低声道:“她之前可是在我这吃了亏的,依她的性子,既然碰到你们了,绝没有放过的道理,即便不全要了你们的性命,至少也会重伤你们几个出气,除非……”
司徒镜说到这,停了下来,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心情忽然间变得很好了起来。
此时李道长也在一旁,便问:“除非什么?”
司徒镜将手里的茶杯轻轻一放:“除非她根本没有能力杀了他们,甚至没能力重伤他们,那场香境,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想让我以为她的伤已经痊愈,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叫我看出问题来。”
李道长闻言,捋着胡须不说话,似沉思,亦似认可。
川乌却是一惊,随后司徒镜又开口,只是这时他语气里已带上几分不悦:“你们当时应当强行拦下她,说不准还能直接除去她,若能如此,也就省去了我日后的麻烦。”
川乌冷汗涔涔,将头垂得更低:“是属下无能,请大祭司责罚!”
然而他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并不敢那么想。
当时在香境内,生命被人主宰的感觉,川乌这辈子都忘不了。还手?反抗?当时的他甚至连那种想法都没有!可这话他绝不敢和大祭司说。
而即便大祭司所言如实,他们当时真朝柳先生出手了,那也不敢在长安城门口,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一位大香师,更何况城门那里还有不少官兵看着。之前会逼迫马车里的人现身,是因为车内的人表明并非崔先生,所以此事才可行。
如果已经明示了身份,他们还敢行刺的话,那就是将把柄直接送到对方手里。怕是都不用长香殿动手,官府就能领着一众官兵来抓他们,届时就是大祭司也脱不得干系。
司徒镜虽觉得惋惜,不过此刻他的心情倒是真的不错,至少确定了崔飞飞并未回长安,以及他之前一直隐隐觉得,柳璇玑是否是在装得伤势重的担忧也解除了,因此便朝川乌摆摆手,让他退下。
李道长这才又问:“安先生那边如何了?离三十没几天了,现在可有确切的消息传回?”
司徒镜一边给李道长倒茶,一边道:“雨燕被他们处理了。”
李道长微惊:“哦,被发现了,什么时候的事?”
司徒镜道:“今早,她传出最后一个消息后。”
李道长问:“说的什么?”
司徒镜笑了:“安岚最近几天常常忽然晕倒,不省人事,而我的香蛊也要开始二次蜕变了。”
李道长微诧,随后一喜,遂道:“如此,当真是要恭喜大祭司了!”
司徒镜拿起茶杯:“应当是同喜。”
……
柳璇玑回了香殿后,便让人传口信给安岚。
腊月二十七,长安香铺后院里,侍女在安岚身边道:“柳先生说,无香花拿到了,也照安先生所说,施展了香境,但没有伤他们。”
安岚靠在床上,眼睛有些无神,表情有些空灵,辨不清她此时究竟是清醒着,还是在香境里。侍女说完,许久后她才开口:“嗯,难为她能忍得住,她让人传话时没少骂我吧。”
侍女悄悄松了口气,微笑着道:“只是说您欠她一次人情了。”
安岚点头:“这要帮我记下。”
侍女应声:“是。”心里又有些担忧,这等事,以往安先生从不会说让旁人帮忙记。
片刻后,安岚又道:“鹿源还是没有过来?”
侍女道:“源侍香回话了,说是这几日香殿的事情多得他脱不开身,先生若有要紧的吩咐,让人传信回香殿,他会一一照办的。”
安岚闭上眼睛,眉头微蹙:“此事可在我预估之内?”
半个月前,她预知自己的情况会越来越不好,届时她可能没办法思虑周全,便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做了预估,以及写下了相应的对策,然后交给身边的侍女。而此事,连白焰都不知道。
侍女微微点头:“是的。”
安岚问:“如何对应?”
侍女道:“拿先生的亲笔信去找胡蛊师。”
安岚想了想,想起自己确实这么说过,而鹿源两次召而不见,想必是他命蛊发作了,于是伸手往边上一指。侍女便走过去,抽出其中一本书,从中拿出一封提前写好的信,然后朝安岚行礼:“先生,我去了。”
安岚点头:“务必亲自送到。”
香殿不能没有鹿源。
“是。”侍女应下,只是接着又道,“若是镇香使阻拦,属下能否对镇香使动手。”
安岚没有迟疑:“能。”
“属下明白。”侍女再行一礼,然后退出。
安岚重新闭上眼睛,再次进入香境,她的香境早已是断壁残垣,人间烟火,好似经历了一场人间地狱,就连她,也已是伤痕累累,污血满身。之前在香境里,她本可以一直保持身上一尘不染,但现在,她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外在容貌了。
就是她此时的面貌,其实就是这个香境世界的面貌。她若要改变自己此时的面貌,要么重建这个香境世界,要么彻底剥离这个香境世界。
……
侍女刚走到院子中央,就看到白焰从前方走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侍女看着白焰,微微颔首。
白焰开口:“你不是应该一直候在安先生身边。”
侍女道:“先生有差事交待我,镇香使请让开。”
白焰问:“何事?”
侍女将手放到腰后,握住了刀柄:“这不该镇香使问。”
白焰淡淡道:“今早,安先生身边的雨燕才出事,你也打算学她。”
侍女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握住刀柄的手用力了几分,问出最后一句:“镇香使是真打算要拦我?”
☆、第233章 血夜
然而白焰似乎并无动手的打算,但也没有让开的意思,甚至不在意她的手已握在武器上了,他只是将目光投向安岚紧闭的房门,略一沉吟,然后又问了一句:“是安先生交待你的差事?”
侍女满眼戒备的盯着白焰,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没错。”
“安先生最近很累,睡着的时间比较多,旁人不可轻易打扰。”白焰说着就看向侍女,“既然是先生交代了你差事,你可有凭证?”
侍女握住刀柄的手并未松开:“若无凭证,镇香使意欲如何?”
白焰道:“眼下是非常时刻,为安先生好,你若想走出这个门,最好拿出凭证。”
侍女手中的刀出鞘一寸,白焰依旧未动分毫,树梢上的几片雪花落下,簌地散开,寒意袭来,两人的衣摆微微浮起。周围的空气似乎在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快速逃散,流动的空气带起两旁树上的积雪,砰地炸出一团雪雾,无声的,盛大的,弥漫了整个院子。
侍女手中的刀又出鞘一寸,同时右脚脚尖往旁微微一偏,只是就在她将出手的那一瞬,她手里的刀突然又收回刀鞘,脚尖亦收住,然后她松开握住刀柄的手,从怀中拿出那封信,对白焰道:“安先生的亲笔信。”
信封上盖着大香师印,即便隔着风雪,也能看到上面的印章隐隐浮动,如似有生命一般,大香师印,无人能模仿。
白焰的目光落到那封信上,片刻,让开身。
侍女将信重新放入怀中,然后身影一闪,就从这院子里消失了。
侍女消失的同时,施园的身影出现在白焰身后,看着侍女消失的方向道:“她挺聪明的,刚刚是发现我了,所以才突然收手。”
白焰瞥了他一眼,施园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是我轻敌了,只是公子,真的就这么让她走了?就算她有安先生的信,咱也得知道那信的内容是什么,要给谁送的吧。”
白焰道:“跟着她,但别插手。”
施园嘴角一扬:“明白!”
白焰走到安岚门口,轻轻叩了两声,里面没有回应,他便推开门进去。
房间里,她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无比脆弱,但那清淡的眉宇间,却暗含着只有他看得懂的坚韧与冷硬。
她在她的世界里经历着一轮又一轮的人间地狱,他在她的世界外冷眼看着,看着她受尽凌迟,看着她命悬一线,看着她支撑不住倒下,或是,历经劫难,重新站起来。
若想主宰自己的人生,便无人可替你经历,无人可替你受过,无人可替你决定,在狰狞的命运面前,是跪地求饶,还是拔剑而起。
……
到腊月二十七这日,鹿源已经很难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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