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专属锦衣卫》第119章


10、
排练乐舞是教坊司一项重要职责,那座宽阔的天井大院就是个排练场,每天都能见到师父们领着各自的人马在上面,有排舞的,有排戏的,也有弯腰压腿练功的,周边吊嗓子与奏乐的声响也是不绝于耳。
器乐组的排练地设在一楼西北角的一座大厅里,因眼下是夏季,平日排练时都是大敞开所有的槅扇门。从门外一过,便可清晰看见里面的乐工们演奏笙箫乐器。
杨蓁每日下午去到天台收回晾晒好的衣物,拿木盆端着回来时都会特意绕个远,停在这座乐厅之外看上一会儿。
直至今天,终于被她等来一个机会。
“哪个的瑟没有校准,快些自行调了!”
负责排练器乐的人也是个中年妇人,身形却比月姐苗条高挑得多,脾气也比月姐大得多,成日锁着一对眉头,对一众器乐乐工吆五喝六,一开口便似吃了火。药。
杨蓁听月姐说过,那是教坊司的右韶舞,姓聂。
教坊司在奉銮之下设左右韶舞两名,虽是品秩极低的小吏,在教坊司里却有着不小的实权。像聂韶舞这样以女子之身担任韶舞一职,是教坊司历史上都极少见的。
传说都是因她精于乐律,无人可以替代,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身份高贵的内外命妇们常有人点名要她为自家饮宴上排乐编舞,是以连礼部专管教坊司的官吏们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听了聂韶舞的吩咐,厅中一共八个司锦瑟的乐工忙都附耳低头地调试琴弦,可等调完一奏,聂韶舞还是立即喊了停。
“叫你们调个琴都做不成,难道还要我下场替你们动手?”聂韶舞发起火来,手中的紫荆藤条在桌案上敲得啪啪响,“等到了大祭上还这等德性,连我都要陪你们掉了脑袋!”
八个乐工面面相觑,再怎样拨弦调试,也寻不着哪里出了问题。
聂韶舞将藤条一抛:“罢了,今日到此为止,晚间你们谁都别想吃饭!”
众乐工顿时发出一阵叫苦之声。正这时候,只见一个穿着素淡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这些人虽然没人与她说过话,却都认得她就是几日前新来的那个叫蓁蓁的丫头。
杨蓁一声不响地走到一个鼓瑟乐工跟前,开口道:“师傅,劳您把这瑟竖起来试试。”
八个鼓瑟乐工虽然找不到毛病所在,但都服气聂韶舞的耳力,也便都在疑心是自己的琴出了毛病。那乐工听杨蓁如此道,便依言从琴架上搬下锦瑟竖在了地上。
只听哐啷啷地一连串轻响,一枚铜钱自锦瑟底部的琴孔掉了出来,原来这便是问题所在。
众乐工齐齐发出一阵唏嘘赞叹,那乐工笑道:“小姑娘你好生厉害,这副耳力,除了韶舞大人之外,我这辈子都未见过!”
聂韶舞冷眼看着,这时也走来了跟前,乐工见状连忙告了罪,将锦瑟摆好。
杨蓁向聂韶舞施了礼:“见过韶舞大人。”
聂韶舞打量着她道:“你就是那个叫蓁蓁的?”
“是。”
聂韶舞转向旁边一个乐工道:“今日排练之后,你过去与张克锦说一声,将这丫头调来我手下,以后专司调琴。都坐稳当了,咱们再把《飞龙引》排上两遍!”
接下来她便回去前面继续排练,一个字都没再对杨蓁多说,可众位乐工却纷纷朝杨蓁投来又是佩服又是羡慕的目光。
杨蓁暗暗松了口气。聂韶舞在教坊司的权柄地位比张克锦也不遑多让,而且又身为女子,若能得她庇护,境况定会安稳许多。
分辨乐音的耳力是种天赋,并非勤学苦练可以习得。当年父母俱在之时为杨蓁请了师父教习古琴,她对乐律的天生敏锐一直被师父赞叹不已。
家破人亡以来,本以为这点本事再无用武之地,却想不到再次用上的时候,竟是在教坊司。
离开乐厅的时候,杨蓁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端起门外的木盆正要走,她就留意到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男人正在望着她。
那人四十上下的年纪,一身邋遢肮脏的绿衣,半脸乱蓬蓬的胡子。他看向杨蓁的神情并不像余人那样色眯眯的,而是脸色木然,眼神阴冷。
这已经是杨蓁至少第三回发现他瞪着自己,她向月姐和赵槐他们都打听过,知道这人名叫葛六,担着一个比段梁稍大的小官——徘长。
她猜不透葛六对她打着什么主意,只知道被他这般瞪视着,比被那些色鬼涎着脸窥伺还要毛骨悚然。一看见葛六又在看她,杨蓁忙不迭地端盆就走。
想不到慌张之下,刚一转身便迎面撞在了一人身上。
“哎呦!”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惊呼出来。
杨蓁连忙退步道歉:“对不住,是我走得莽撞了。”
面前是两个女子,被她撞的这个与她年纪相仿,也是十五六岁,身形高挑纤细,穿着一身艳丽的桃花纹褙子,下配紫罗兰色罗裙,黑发斜绾堕马髻,簪着一支珠光闪耀的金花,脸上薄施脂粉,眉眼如画,丽质天生,一双妙目正端详着杨蓁。
旁边的一个年纪小着两三岁,容貌与穿戴都平平无奇,一看就是个做杂役的小丫头,这时正拽着那个美貌女孩的衣袖笑道:“你看我就说吧,她若是打扮起来,样貌怕是还在你之上呢。”
杨蓁心头微颤,情知但凡女子,尤其是相貌过人的女子,几乎全都受不了被人鄙薄容貌,这小姑娘的话简直就是明晃晃地煽风点火。
她忙道:“姑娘说得哪里话,这位姐姐容貌过人,简直天仙一般,哪里是我能相比的?”
那美貌女孩听了那小丫头的话本也没露出什么不悦之色,一听她这话更是噗嗤一笑:“听说你们耿家当年也是大富大贵之家,你这大家闺秀出身的女子竟还如此会说话,倒也少见。”
正文 75|番外1:杏仁皇帝的北京假日
“蓁蓁你还记得前世皇上御极之时; 新定的年号是什么?”
“乾兴啊; 我死那年就是乾兴元年的年底……”
“行了行了,问你什么答什么就是了,说什么死不死的,怀着孩子的妇人说话还恁不讲究!”
……
“皇上,蓁蓁说了; 前世您选定的年号就是‘乾兴’。”
“可见礼部拟的这破年号不吉利; 叫他们重新拟来!”
于是礼部为新帝重拟了一个年号——信仁。
《说文解字》有云; 信者,诚也; 正与新帝潜邸之时的封号相合; 是以这年号非常被新帝喜欢,很快被他采纳; 遂下诏定明年为信仁元年。
可徐大人刚一把这年号告知自家夫人; 杨蓁却笑倒在床,把徐大人笑出了一头雾水。直至杨蓁指了指桌上果盘里的琥珀杏仁; 徐显炀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也太能瞎想了吧,这都能联系得起来?”又不是南方某些地界; 信杏不分的。
杨蓁白净的小脸都笑得通红,好容易才忍住笑; 道:“你觉得是我瞎想?他在位时也还罢了; 等他百年之后,人们说起他,都会说‘信仁帝’; 或者直接叫他‘信仁’,北京人又爱带儿化音,怎么听都是‘杏仁儿’,这还不好笑?”
如此一解释,徐显炀也忍不住笑了,听上去皇上确实很有被后世叫成“杏仁皇帝”的风险。
“那……又当如何呢?现今他对这年号满意的很,连诏书都拟好了。”
“你可别去对他说,本就刚刚因我的话改了一次年号,要是再改一回,万一传给外人知道,不定怎么议论我呢。”
先是在王府做丫鬟,后来又单独随那人连夜跑了一趟神机营,他要一直是个王爷还好些,偏生还做了皇帝。杨蓁深知民间对编排皇帝的私情有多大热情,一直很担忧自己那些过往被人拿来做文章——那可不是认个义兄义妹就能完全掩盖过去的。
徐显炀也是有此顾虑,想想反正是那厮自己选定的,就由他去吧。寻常百姓家又不吃杏仁,也不会说起皇帝年号时还带儿化韵,或许没那么多人想得到这儿。
于是指挥使大人两口子达成协议,杨蓁捧着已经十分浑圆沉重的肚子又滚在床上笑了半日,这事就揭过去了。
令徐大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杏仁皇帝竟突然登门造访。
早在登基大典之前,还做着诚王的杏仁帝,不,信仁帝,曾经亲自带着徐显炀,从包括宁守阳在内的那一批被捕高官被查封的宅邸当中挑选了十一座比较像样的,一一走了一遍,想挑出一座赏给徐显炀做新居。
那些官员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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