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华录》第152章


前院中,杨谨控制着那辆诡异的马车冲开了玄元派众弟子的人墙,将众人撞翻在地。那马慌不择路地拉拽着马车狂奔而去。
崇家的管家、众仆从发足追了十几步,却根本追不上,只能看着那辆马车越跑越远。
他们在后面喊叫呼喝着,玄元派的弟子中有能爬起来的,也都冲着马车驰去的方向大声叫骂着,伤者躺了一地,尘土飞扬,哄乱一团……
崇虎第一个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以及,那辆模样怪异的马车绝尘而去的最后一道影子。
崇虎是个老江湖了,阅历深厚,只眼前的光景,再看看墙角下光秃秃的两辆空车,还有被内力生生扯断的绳子,他立时有了初步的判断——
有人劫了见素山庄的礼物箱子,还生恐被阻拦了,就这么逃走了?
这是什么缘故?
崇虎可不信,在他的家中,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抢东西。
这里面,必定有什么因由。
“崇伯伯……”孟月婵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大声喊着,“就是那个人!当年在我派偷艺、偷东西,今儿竟抢到您这儿来了!”
崇虎沉着脸。他自不会轻易相信孟月婵的话,但这个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在他庄中闹事,便是藐视他,他不能不管。
他于是果断地吩咐管家赶紧寻郎中医治玄元派受伤的几名弟子,他则带着随他赶来的几个人,牵了马厩中的马,追了下去。
可惜,金二这两日被派出去请一位重要人物,此刻并不在庄中。
罗慕平带着石寒赶到的时候,恰听到孟月婵在告状求援。
石寒觉得浑身发软得厉害,不是因为被罗慕平带着急奔,而是因为,她根本不相信杨谨会做什么偷抢之事。以她对杨谨的了解,这孩子必定是为了保护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人不陷于危险之中,而自己铤而走险。
谨儿就是这样的人……
想到杨谨此刻可能正置身于危险之中,石寒的心跳都快消失了。
“快、快追啊!”她的嗓子破了音,姣好的面容已经没有了血色。
罗慕平迟疑了一瞬。他还是有他的顾忌的,他也很矛盾——
保护石寒、协助惩治贺朴是他此行的任务,若任由石寒去追杨谨,会不会有危险?而贺朴现在还在崇家。
但是,杨谨的身上又流着天家的血,是陛下都十分在意的亲眷,怎能不管不顾?
他是官身,又忠心于宇文棠,考虑事情自不像旁人一般。
他踌躇的当儿,石寒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抢到马厩前,牵了一匹马,就要扳鞍上去。她知道自己没有武功,她知道自己就算追了去,恐怕也是于事无补,但她必须去追,不论发生什么事,她要陪着她的谨儿……
哪怕是要赴死,死也要死在一处!
这便是彼时石寒的心思。
此时此刻,所有的顾忌,所有的责任,所有的不安,都被她忘到了脑后。她只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上天入地,她都要陪着杨谨!
可是,她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马既不认得她,极力地抗拒她;她更不具备崇虎那样的威势,能够在关键时刻驯服一匹陌生的马为己所用。
她努力了几次,骑上马背都以失败告终,反倒被那匹倔强的马挣扎之下,马缰绳抽在脸上,细腻的肌肤上登时现出两道红肿来。
石寒的眼睛都急红了。却突觉得身体一轻,她已经被一股力量托到了马背上。
石寒惊诧莫名。身后一沉,罗慕平已经纵身跃了上来。他一手勾了马缰绳,一手虚虚地护在石寒的身侧,身体更是极守礼地和石寒的后背相距两寸有余。
“坐稳了!”罗慕平喝了一声,提醒石寒。
紧接着,那匹马四蹄翻飞,利箭一般射了出去。
这么一番耽搁,崇虎、石寒等两拨人追赶杨谨而去,贺朴、法相以及其余众人也赶了来。
见素山庄那几个押车的汉子,没有了崇家众仆从的拦挡,也都折返回来,见到自家庄主和一众人等,还有那空荡荡的两辆大车,皆目瞪口呆。
贺朴见车上的红木箱子一个都不见了,罗慕平和石寒所共乘的马匹残影刚刚消失,双眼中登时腾起熊熊火焰,衬上他阴郁凶狠的声音,仿佛地狱修罗一般。
在场的大多是会武的,无不寒噤:杀气好重!
“还不快追!”贺朴暴喝。
说着,他当先风驰电掣般运轻功,比方才还要鬼魅可怖,展眼间就飘到了十几丈开外。
见素山庄的汉子,自然是追随他而去。
旁人却看得呆住了——
轻功如此,武功该会是何等程度?
他们无不暗暗忐忑起来。
这些人既然是被崇虎邀来应对贺朴的,自然不会放任贺朴就这么跑了。以法相为首的,各路英雄纷纷追了下去。
法相是这些人之中修为最高,距离贺朴也是最近的那个。
他紧追着贺朴不放,却越来越觉心惊肉跳:这个人情急之下顾不得掩藏修为,施展出来真正的能耐,这可比预想之中的厉害多了。
他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接下来,将会有一场恶战。
而就在他边追边想的空当儿,更让他不安的事情发生了——
白光闪过,一道凄厉的响声在他的头顶上炸开来。
那是一枚通报紧急状况的响哨。而那发出响哨的人,无疑就是跑在前面的贺朴。
他在聚集人手!
他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死生关头,老杨看清了自己的心
第128章
“轰——”
震天动地的炸裂声, 响起在了崇家庄五里外的树林子里。炸裂所掀起的强大气浪,波及到远处的崇家庄庄边上的房屋, 仿佛地龙翻身一般, 带来了剧烈的摇晃。
崇家庄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远处的响声, 无不停下手中的活计,错愕地看向炸裂声传来的方向。
隐隐地,那里有灰黑色的烟尘升腾而起, 飘飘荡荡地, 融入空气之中。
淡淡的硫。磺气味充斥了整座庄子。
“谨儿——”
石寒嘶喊着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炸裂声所淹没。
她失魂落魄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顾不上蹭破了头脚, 不要命地往那片树林子里跑。
罗慕平大惊失色。他本将石寒护得很好, 炸裂声响起的一瞬, 他本。能地掩住了石寒的双耳, 又暗运内力抵制那强大的声响与气浪可能带来的伤害。
然而,他一身修为,却挨不住一个近乎癫狂的弱女子拼尽全力的推搡。
石寒拼命地在前面跌跌撞撞地跑。罗慕平不敢怠慢, 也跳下马, 紧随上来。
那一声震响,同时惊呆了赶来的各路人马。
尤其是贺朴,他眦目尽裂,死死地盯着因为强劲的炸裂而被引燃, 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片的灌木。热浪逆着他阴冷的面庞袭来,烫红了他的肌肤。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火热,他只觉得他的整颗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丢进来冰冷的寒潭中, 一层层的冰碴儿结起。
他觉得,他这一生,都完了。
唯一的骨肉就这么……他还有什么必要活在这世上?
一时间,所有的束缚、所有的顾忌,于他而言,都没有了在意的必要。
贺朴全身的血液狂乱地激荡着、流淌着,他的双目红得恕D抢锩妫媪糇诺闹挥谐鸷蓿挥谢倜稹?br /> 老天夺走了他唯一的骨肉,他就要让这全天下、让所有人都来陪葬!
此时,崇虎与众英雄已经聚拢了过来。
法相自始至终追在贺朴的身后,他修习佛门武功,对于贺朴癫狂痴魔的模样,感受是最敏锐、最强烈的。
那股子嗜血的气息,比之前在崇家运用那鬼魅般的轻功的时候,还要明显……
不!不是明显,而是,这个人,他再也不耐于做任何的遮掩;他已经将那可怖的心法赤。裸。裸地展现于世人的面前。
他是要……杀死所有人!
法相猛然张大了双眼。
无疑,在场的修为高深的崇虎和唐门长老,也俱都察觉出来了。
火舌“噗噜噜”地吞噬着丛丛灌木,将它们变成了一截截的枯枝,再无生机。
硝烟散开。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道清瘦的身影从火场的缝隙之中,蹒跚地挪了出来。
石寒的目光陡然凝住,顾不得去用力挣脱罗慕平手臂的束缚。
粗布短褐,麻布鞋,最寻常不过的庄户后生的打扮。
然而,再普通的装扮,也遮掩不住她俊美的姿容。只是,那张俊脸上,此时灰一道、红一道,更有几缕碎发黏在额角,被肆虐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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