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与你有关》第31章


“那我谢谢您嘞。”安冉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再翻下来时,就看到章浩铭叼着烟坐在小卖部后门的台阶上,正在和几个人闲扯。
章浩铭看见她,伸手抽出嘴里的烟,弹了弹烟灰,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别向了一边。他身边一个男生朝着安冉和淡小银吹了声口哨:“圣母玛利亚的光辉普照大地。”
淡小银拽着安冉,小声说:“别搭理他们。”
路过他们面前时,那个男生又阴阳怪调说了句:“克|隆绵羊没爹没娘,色盲不够,围棋来凑。”
色盲?围棋?
安冉顿住脚步,瞪了那个男生一眼。
“又不是说你,”男生吐出一个烟圈,“再者,我说的是事实,又没有瞎编乱造冤枉他。”
“他?谁?”安冉问。
章浩铭踹了男生一脚,男生把烟塞进嘴里,闷闷抽着烟,没了言语。
安冉上前一步:“没爹没娘,什么意思?”
几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统一看向章浩铭。
章浩铭把半截烟摁灭在脚边的台阶上,略有惊讶地反问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商楚他……和外婆生活,是因为他爸妈……”章浩铭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措辞,“他没爸妈。”
安冉僵住,开学第二天她还商楚雨伞时的情景在她脑子里闪现个不停。当时她说,你逃课你爸妈居然没有骂你?这么爽,也太幸福了吧?商楚拿开脸上的课本,眼尾上挑,朝她一笑说,是啊。
因为没有爸妈,所以爸妈没有骂他。
“靠,你真不知道?”章浩铭骂了声。
其他几个男生跟着起哄,嘴巴也不干净起来:“……典型的小白脸攀上白富美的人设……一个穷diors靠着懂点儿围棋,就想充大尾巴狼混入我们圈……死了爹妈又不是光荣的事情,当然是能瞒就瞒……”
安冉脑子里一团浆糊,商楚的脸和面前几个男生嘻哈的脸交叠在一起,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从书包里掏出一瓶辣椒水喷雾,对着他们就是一通狂喷。章浩铭坐在最前面,辣椒水几乎全进了他眼里,安冉嫌不过瘾,拧开盖子想要掰开他的眼睛往里灌时,被淡小银拉拽走。
有男生撸袖子想要阻拦安冉,被章浩铭喝止住,安冉把辣椒水瓶摔在他脚边,放狠话:“章浩铭,管好你身边的人,再让我听见有人这样说商楚,我弄不死你。”
……
下午上课前,淡小银把心情一团糟的安冉拉到一旁,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隔壁班张雯雯的表姐是市医院的护士,上周她去医院找表姐拿药,瞧见商楚了,在给他外婆办出院手续。他们走了后,张雯雯的表姐感慨了一番,听他外婆说商楚很小的时候,他妈妈就生病去世了。他一直跟着他爸爸生活,两年前他爸爸出意外死了,他才和他外婆一起生活。刚开学那会儿他不是老迟到早退吗?其实是在医院照顾他外婆……”
安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向商楚道歉?或者安慰他?好像这些商楚都不需要,他整个人好像都无欲无求,围棋特长生,天天写棋谱,却宁死不下棋……
她红着眼角走进教室,乱糟糟的教室里,一地棋子,黑白围棋子。
商楚弯腰一颗颗在捡。
白色棋子上斑斑点点的暗红色污渍。
他的侧脸,他捡棋子的手,红色污渍的白色棋子……勾勒出一幅鲜艳无比的画。
安冉脑袋上像是被敲了记闷棍,她愣在原地,手心开始发冷。
她终于想起来,她以前在哪里见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_→我是个孤儿专业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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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5
初一那年暑假; 安冉去滨城小姨家玩。小姨家的表哥比他大一岁,醉心痴迷于射箭,在省体育训练基地射箭队练箭。
安冉跟着表哥去省射箭队观摩过一次,表哥射箭水平还算可以,但是惹起她注意的是队里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气质格外的出众; 拉弓射箭像是夸父射日。
表哥说这个女生叫叶格; 是队里重点培养对象; 将来是要参加奥运会的。安冉说了句; 怪不得,我看她拉弓拉的是种信仰,而你们拉弓撑死算是拉弓; 而已。
因着这句话伤了表哥的自尊心,他出去玩或者去射箭队再也没带过她。大热的天没地儿去; 安冉就关在家里吹吹空调刷刷剧吃吃西瓜。
又是一个酷暑天; 安冉用勺子挖着吃了半个西瓜; 肚子胀得要命; 她摸着肚皮百无聊赖地踱去阳台,腹诽表哥心眼比针尖还小,不就说他拉弓撑死算拉弓嘛; 她这还是看在他是她表哥的面子上没说他拉弓像在拉二胡呢……
小姨家这幢楼紧挨小区围墙,客厅阳台视野正好看到小区外面,小区外面是一大片草坪,草坪和小区之间有条小路。
一个穿着实验初中校服的男生背着书包走在小路上; 安冉还没看清他的模样,后面一辆摩托车疾驰过来,路过男生身边时,摩托车手突然伸手扯走男生背上的书包。
安冉吓呆,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抢劫!
她刚想喊,就看到男人拉开书包拉链,把书包掉了个个,里面的书本草稿纸笔散落一地,夹杂着书本散落在地的,还有黑白交织的围棋子。
摩托车绕着男生转了一圈,朝他边吹口哨边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摩托车后座上的男人拎着手里的油漆桶,突然泼向男生。
鲜艳的红油漆瀑布一样漫天飞落,男生急转身,下意识抬胳膊一挡,油漆瞬时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衬衫。摩托车上的两个男人对着他又是一阵嬉笑,摩托车绕着他转了几圈,这才离开。
红红的油漆像血一样顺着男生的衣角往下淌,男生一脸漠然地弯腰,一颗一颗捡地上的棋子。
他刚才抬胳膊挡着油漆,原来是想要护住散落在地上的围棋子。
距离有些远,安冉看不清男生的面容,但是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疏离,倔强和坚持。
安冉大脑呆滞,心理学上有个名次,冻结反应,就如此时此刻的她。她僵立在阳台上,只是呆呆看着男生弯腰一颗颗捡起地上的棋子,手捧着棋子朝着草坪中央的水龙头走去。他蹲在水龙旁,摩挲着棋子一颗颗洗,洗好以后,他再捧回来小心翼翼装在书包里,然后把地上的书本纸笔一股脑塞回书包。
他拎着书包,一步步走远,衬衫裤脚甚至头发梢上的红油漆还在一滴滴往下淌,似刚杀过人,拎着武器离开杀人现场。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处理身上的油漆,仿若毫不在意,哪怕水龙头就在眼前,他都不肯撩起水洗把脸。
待他走远了,安冉这才从冻结中反应过来,她跑回房间,家里没人,她想了想,拿起电话拨通110报警。接警员问她要报什么案时,她愣了片刻,说有人抢劫,然后报了具体位置。
报过警后,她抓起茶几上的钱包跑出去,当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钱包,可能潜意识里觉得有钱总会好办事。
男生已经没了踪影,她沿路找了一圈,再回来时,正好看到那两个骑摩托车的人折返回来,骂骂咧咧捡落下的油漆桶。
安冉抹了把脸上的汗,跑过去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泼刚才那个男生油漆。男人一开始没理她,安冉挡在摩托车前,昂头说:“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别想走。”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看,开始狂笑,好半天才止住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警察来了正好,替我们要钱,我们有法院的强制执行书,搞搞清楚,警察要抓也是抓欠钱的。”
安冉愣了愣,打开手里的钱包,把里面的钱都掏出来:“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还。”
男人看着她手里的一把钱,再次哈哈笑个不停:“小妹妹,这是多少钱?五百?他欠我们的是五百万!你能还得了?!”
“五百万?你们胡说,他一个初中生,怎么可能会欠你们五百万?”安冉气得脸发红。
“他是没那么大能耐,是他亲爹欠下的债。”男人叼着烟说。
“那你们找他爹去啊,欺负一个初中生算什么!”
“我们也想找啊,关键他爹是个怂蛋,做生意赔了本还不起债,自个轻轻松松跳楼死了。父债子偿,我们不找他儿子找谁去?”
“……”安冉看着他们,消化着信息,过了好半天才说,“他其他家人呢?”
“死了,”男人咬着烟轻松说,“家里就剩他一个,不然谁他妈闲着去堵他?”
“他一个初中生,还在上学,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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