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攻地略》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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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幽人原也没防备,在黄葵忽然趋近时也有点警惕。然而他在那一瞬间却想到,如果自己沉了湖,就能捏住黄葵的七寸了。横竖傅幽人水性不错,除非这塘子里不但有锦鲤还有鲨鱼,否则他也死不了。故傅幽人就势猛然沉入池中,但这也罢了,待他回过神来也不十分惊怕,原来他是会水的,便只蹬着腿要往上游,却不想腿似被拉住了一般。他心中一惊,往下一看,却见脚下一抹墨绿,方知原是被水草缠住了。原来这池塘里没有鲨鱼,却生满水草,水草委实恼人,难怪那么多人将它比作水鬼。这游泳的人越奋力蹬腿,那水草便缠得越紧,傅幽人猛蹬数十下,那脚腕上已缠上了厚厚一团的暗绿色。那傅幽人忽然想扇自己的脸,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寿公上吊嫌命长!
凤后听说傅幽人落水之处无人,心中了然。彩梦见那宫人慌慌张张的,说话半天没个重点,拉他在一旁问明白了,方又来跟太皇太后回道:“柳祁大人路过,将傅舍人救了。原是傅舍人脚上缠了水草,柳祁将御赐的匕首用来割断,也不慎将匕首遗落在池底,现在正跪着请罪。”凤后闻言有些惊讶,却又忽然一笑,说道:“我倒是想起来了,柳祁以往与傅魅还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啊。”
黄葵推了傅幽人之后,狼狈地跑开了。她却不知附近还有人。原本傅幽人出席宫宴就很让柳祁意外。柳祁倒是许久未曾见过傅幽人了,见傅幽人独自离开了,便跟了上去,不巧撞见傅幽人与黄葵言语。他听了傅幽人对黄葵那夹枪带棒的言谈、高傲冷淡的态度,倒让柳祁好生怀念。
傅幽人掉进池塘脚绕了水草,跌进了水里,在的地方偏僻,几乎没人知道他落了水。凤后护短,命人不许声张,故傅幽人也没有跟别人说起这件事,连伏骄男都不曾知道。黄葵倒是更为自愧自悔,傅幽人捏着这个把柄,让她嫁别人去了,这到算是成全了伏骄男。但傅幽人却又暗自担心,柳祁救了自己,会不会引起凤后的猜忌。
柳祁不再是国公,也不能住国公规格的府邸了。原本他是合并国公府与侯府为一,如今国公府就充公了,那么繁华的一个美好府邸由此凋敝。不仅如此,连带里头的美人也一并清除。如今的柳祁行事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原本国丧的时候他就说了国丧期间不能奏乐,已经把所有乐人放出了,平日少宠幸的美人也都释放。后来他遭削爵,便越性清除了大半买来的人口,不仅是男宠,连侍奴也发送。如今,他只与老侯爷挤在同一个侯府里度日。
纵然小心,二人行事还是有迹可循的。老侯爷的外室买地,手续没办好,现在这事又被人抖了出来弹劾。柳祁马上入宫跪地奏报,表示当时手续没办好,但后续已经补全了。太皇太后冷笑道:“果然是我的好祁儿,行事是最妥帖的,连你老子的外室买个地出纰漏你都能知道,还能兜底。很好,不枉本宫之前那么爱惜你的才能。”柳祁闻言,也是冷汗潸潸。但既然兜底了,自然就是没犯法,太皇太后便也只讥讽了这么一句,就遣退了柳祁。这些天来,她已经见惯了柳祁颤抖跪地的样子,一点也不新鲜,故她派言官到侯府,那言官持凤后令节,老侯爷自当跪倒听命。言官便高举令节,一边数落老侯爷为老不尊,身为侯爵不能以身作则等等罪状。反正言官嘛,就是靠批评人混饭吃的,这点事情难不倒。那老侯爷就一直跪着,那言官每数落一条,他就说一次“罪臣惶恐”并磕一次头。这天已入秋,凉风吹着老侯爷花白的胡子,言官看着也有些不忍,但也怕凤后那儿不好交差,便骂了半个时辰才走。
果然,当晚老侯爷就病倒了,但仍写了休书,休弃那祸事的外室。外室收到书信后,饮泣不已,只道:“我老来被休,是我自己做的孽,也不能怨人,却也无颜面见人了。”遂坠楼而亡。老侯爷闻得她的死讯,也颇为忧伤。柳祁在病床前伺候,见老侯爷伤心,也是明白的。那外室陪伴老侯爷多年了,原本老侯爷是想纳她进门的,但又知道她性子,怕她在内宅反而受委屈,便养在外头,饮食用度和夫人无异。那是老侯爷很喜欢的女人。柳祁一边为老侯爷擦身洗脸,一边说道:“你写那休书的时候,就该知道她要死的。”老侯爷闻言一怔,却冷道:“话虽如此,真的听见了,还是伤心的。”
他们父子间,从无一句暖心的话。小时候,柳祁不受宠,自然没什么话。待柳祁受宠了,更无体己话。柳祁靠的是心机和手段上位,老侯爷一眼便知。两个充满心机的人,好像是没办法好好聊天的。老侯爷想要靠他的手段光复门楣,而柳祁想要拿小侯爷的身份做敲门砖。彼此面上是父慈子孝,肚子里却是各怀心事。
老侯爷看着柳祁这样伺候,也觉得做作,但仍扯起一个笑,说:“当年你娘就是这么伺候我的。”刚刚柳祁讽刺了侯爷假仁假义,如今侯爷就得提他是丫鬟养的。那柳祁不觉摇头,只觉得老人家真是越活越孩子气,便冷笑道:“你能记得我娘鼻子眼睛长怎样?”老侯爷哈哈一笑,说道:“原本不记得,看着你就记得了。”柳祁洗完了擦身巾帕,便说道:“侯爷好好休息吧。”老侯爷冷然一笑,说道:“我也活够了。”柳祁闻言一愣。老侯爷,从来都是阔气的,在他印象中,是侯府最大的权威,小时候的他想趴到老侯爷脚边都要排队,何等威风。不知怎的,他就成了小侯爷,侯爷就变成了老侯爷,果然老了。原本凌厉得让柳祁不敢直视的眼睛如今是深灰色的,非常浑浊,让柳祁害怕自己有一天也变成这样。
柳祁开始理解凤后对衰老的恐惧。老侯爷往背后靠着,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唉……你对你的嫡母好些。”柳祁听了这话,喉咙不觉发紧,却仍维持他平日的样子,垂头拱手说道:“儿子一向谨慎侍母,不敢有一丝懈怠。”老侯爷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儿子,半晌一叹,说道:“其实,你才是最像我的那个。”说着,老侯爷抬起手来——现在他抬手都觉得有点费劲儿,握住了柳祁的手。柳祁感觉到老人家的手粗糙冰凉,心中突突地跳。老侯爷似鼓了很大勇气,才又握紧了柳祁一点,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老侯爷看到柳祁睫毛的颤动,满意地点点头,又松开了柳祁的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儿子,去吧。”柳祁始终垂着头,拱着手,和他平常一样恭谨地退步而出。可他的脚步却比平时缓慢了许多,快到门边时,那柳祁才沉声说道:“父亲,儿子告退了。”
这夜,凤后原在宫中和温席下棋,不想彩梦忽然进屋,报说:“老侯爷殁了。”太皇太后一愣,说道:“哪个老侯爷?”彩梦便道:“柳宁侯。”凤后闻言一惊,将那手中棋子放下,默然良久不语。
老侯爷无罪,却遭凤后赐言,跪在庭院半个时辰,当晚发病,外室自尽,没过几天,老侯爷也在忧伤惊惧中服毒自杀。这消息已传遍京师,也有些正直之人颇有微词,认为凤后如此立威,也是小题大做、矫枉过正。甚至有人还说柳祁功大于过,却遭到贬斥,使众人心寒。
柳祁一双儿女住在朝凰台,伏骄男却觉得朝凰台那狂放的风气对孩子的成长不太好。凤后倒说:“至今柳祁都没主动请求过见孩子,倒是你天天往这儿跑,比他这个亲爹还上心!”柳祁家那一对儿女比幼帝年纪还小些,仍能说话,且口齿也算清晰,听得懂大人吩咐,也能守规矩,可见柳祁还是有用心调教的。柳家儿子小名叫离离,女儿小名叫思思。思思已经定好了要和亲,所以凤后不但不为难她,更是把她当公主一样养的。伏骄男倒怕离离过得不好,便让夏炎盛当离离的师父,让他照顾并教导离离。夏炎盛认为自己是霸总狂傲冷酷杀手,怎么可以带孩子?但伏骄男和凤后都开口了,他也只好领命。
有时伏骄男太忙了,傅幽人便会代为入宫看望孩子。凤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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