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朝暮》第118章

顾沁枫回以一笑，抬手摸上咖啡杯，指腹轻轻摩挲着。程安易总是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对她的喜欢，　暗示性强烈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与反感，点到为止。
在一些事情上他总会做好观察和安排，让顾沁枫觉得跟他相处，只需要她的人到，其它的从不需要她去操心。例如从未问过她喜欢喝什么咖啡，喜欢吃什么食材，只是自己观察，再之后相约时替她点好，便不需要她再去费心。
程安易嘴角笑容变得玩味，问道：“沁枫，今天怎么想起来要约我？往时总是我约你，还不一定能约上。”
顾沁枫微抿唇角，答道：“往时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合作，当然要见。今天我约你，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她话中有话，暗指平时见他是工作之名，而他借着工作之名屡次对她透露仰慕之意。
“我洗耳恭听。”程安易抿了一口咖啡，借着低头之际掩饰着眼底掠过的一丝慌乱。
他跟顾沁枫之间从来都没有到过能够让他落泪的程度，可是当他猜到一些端倪时，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应该怎么去跟顾沁枫说，他对她的感情或许不比沈暮言浅多少，沈暮言等了她多久，他也等了她多久。
他甚至想浅薄地说一句，沈暮言费尽心机去为她改变的，是他本身就拥有的。
他捏着咖啡杯的指尖有些颤抖，顾沁枫看到了，但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比沈暮言的情绪更重要。
“安易，你应该知道，前段时间我跟暮言的事情如果没有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同意，绝对是不会被曝光的。”顾沁枫搅动着咖啡，淡声道，“我明白我跟她之间有很多不安定因素，但我也很清楚，我一直在努力地去消除这些因素。那些照片，是我让人发出去的。”
无论她多么地在意沈暮言的过去，但她不能否认，她后来更多时候在想的是自己究竟能抓住沈暮言的心多久？当她义无反顾地朝沈暮言奔跑过去，得到的会不会是比坠入地狱更惨烈的后果？
程安易在听到她这些话的一瞬间，手指用力捏紧了咖啡杯，看着顾沁枫眼里浮现的一抹温柔。这样的温柔他很少在顾沁枫眼里见过，但沈暮言给她打电话时，他每次都见过。
“沁枫，你有没有想过，你跟她完全是两个极端的人？”程安易英俊的面容罩上了一层愁云，他说：“你看起来并不冷淡，但实际上你对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不瞒你说，我曾经想过唐君浩那样的人何德何能能够拥有你？沈小姐的性情我不敢妄加评论，但沁枫，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知道自己在做着困兽之斗，明知道顾沁枫的心里容不下他，他却还是想要再努力一次，即使后果已经非常明确。在顾沁枫主动约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跟顾沁枫永远都不可能。
意料之中地，顾沁枫并没有露出能够让程安易燃起希望的神情，她平静地微笑着，“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因此而困惑过。但是现在再去想，我跟她之间都有着共同的心愿，这样就够了，我不知道我能跟她在一起多久，也不知道她的热情能够保持多久，我只知道，我拥有过她的爱情，哪怕最后不能善终，我也甘愿。
所以为了不让她因为我跟你的事情而有什么情绪，我希望往后我们尽量不要见面了。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如果我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是对暮言的残忍。”
顾沁枫的神情温柔而认真，坚定地注视着程安易。沈暮言的爱情或许只如昙花一现，但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未免不会永恒不是么？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她都不愿意再向外推。
她愿意为了沈暮言而蒙上双眼，用尽全力赌上全部，就赌面前等待着她的，不是令她粉身碎骨的悬崖峭壁。
程安易苦涩一笑，捏着咖啡杯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话里的颓丧让人有些心酸，“沁枫，我输了。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人与人之间的胜负从来都不在那些肉眼看得到的外表上，而是在共同喜欢着的人眼里，高低立见。”
他说完，故作轻松地扭过头看向窗外，嘴角衔着笑容，却并不喜悦。
顾沁枫这次不再多言，只微微低头，望着咖啡杯里被搅动着的咖啡。她放慢了搅动的速度，打算再坐一会儿就离开。
正在这时，程安易笑了一下，问道：“沁枫，你跟沈小姐也有约么？”
顾沁枫不解，仍是抬眼回道：“嗯，我想跟你说清楚之后也告诉她一声，怎么了？”
程安易转回头，眼里的几分笑意遮盖过了深沉的痛楚，“可是，她好像并没有理解到你的用意，你看。”他示意顾沁枫看向窗外，沈暮言正站在阳光下，目色沉沉地望进来。
当她看出去之后沈暮言立刻就转了身往车门处走，没有半点要进来的意思。顾沁枫的心跳好似“咯噔”一下之后立刻就停止了，她嘴里低低念了一句“暮言”后站起来就要离开，无意间见到程安易温润的眼眸，她停下了脚步。
“抱歉。”
酝酿了一会儿，什么都不合适说，她能给的只有这么两个字。
“我明白，你去吧。”程安易点头表示理解，强迫着自己忽视了在看到顾沁枫那近乎慌张的举动时，心脏被针扎似的疼痛。
看着顾沁枫快步走出咖啡厅的着急模样，他低头微笑着又抿下一口咖啡。往日从不觉得这样程度的苦能够刺激他的味蕾，可今天，似乎越发苦起来了。
沈暮言的车开得极快，顾沁枫勉强能够跟得上，只是数次拨出去的电话都被沈暮言毫不犹豫地挂断，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两辆车一前一后，一路开到了沈暮言的别墅。
沈暮言明显是又难过又不舍得真的把顾沁枫挡在门外，顾沁枫把门一一关好之后循着楼层一间一间地找去，最后在二楼的房间里找到了正要拿出笔记本电脑工作的沈暮言。
顾沁枫放慢脚步，嘴角含笑地走过去，在沈暮言转身不愿意面对的时候伸出手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暮言，生气了？”顾沁枫低声温柔地问，怀里的人象征性地动了动以示抗争，发现没有得到任何要松手的回应之后才安静下来。
“没有，不太想看见程安易而已，都怪我去得太早了。”沈暮言嘴硬，把电脑放在桌子上，开始用手去掰着顾沁枫箍在她腰部的手。
“别动，我不会放手的。”顾沁枫忽然严肃了口吻，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又抱得更紧了些，呼出的气息在沈暮言的脖间流窜，空气里仿佛都被晕染上暧昧的颜色。
沈暮言吸了吸鼻子，一丝鼻音缠绕上她的音色，她低声说：“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看见他跟你在一起就会很难过。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欢他的，但是我……”她低下头，止了诉说，身子有些轻颤。
顾沁枫把沈暮言的身体转过来面对自己，她的眼白通红，强忍的泪光触动了顾沁枫本来就为了她而软成一片的心。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不会再跟他见面了。”顾沁枫捧着她的脸吻着她的眼泪，又轻轻吻住她的唇，目光不闪不躲，认真地说：“我让你去不是想让你看了不开心的。只是想让你亲眼看到我跟他说，我和你在一起了，所以我跟他今后最好不要见面，我不想让你难过。”
沈暮言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好似忘了眨眼一般。想起刚才见到的一幕，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离开，她的脸上顿时绯红一片。
她竟然，误解了顾沁枫……
顾沁枫眼看着沈暮言的表情瞬息万变，脸上红红的有平时不显露出来的羞涩。顾沁枫轻轻一笑，抹去她的眼角的泪，另一只手下移把她搂进怀里。
“小枫子，对不起，我不应该不相信你……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可是我又不能直接进去把你带走，这样太没礼貌了……”沈暮言回抱住顾沁枫的腰，软声软气地在她耳边道歉。
刚才看到的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只是下意识地逃避，逃到看不到程安易跟顾沁枫的地方。
大胆放肆的沈暮言，什么时候竟变成这样了？处处迁就，就连不愿意看到的场景都只是委屈自己离开，倘若换做从前，早就该上前示威了。
顾沁枫眼里酸涩，一滴泪就落在了沈暮言的发间。她无声地吸了吸鼻子，松开手凝视沈暮言，皱着眉去摸沈暮言的脸，低声说：“以后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有脾气冲我来发，有心事跟我来说，所有跟我有关的事情，你再敢瞒着我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