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凤志》第34章


燕四海心里的算盘是,掌门之位是他掌握主动权的最好时机,比起自己的门生,只有自己做掌门才能暂时压住另外三位长老的风头。叶泫一定死在凉州,到时候掌门之位还是自己的,那时候再扶自己的门生弟子不迟。于是他只给“新掌门”送去了旌旗和佩剑,掌门的大印不肯松手,还没有暖热的金袍更舍不得脱下。至于派去的一百个弟子,都从另外三位长老的门生中抽调,三位长老尽拣些老弱病残凑数,凑到最后也只凑了八十三人,实在不敢再拖,就这样打发去了凉州。
这封信和八十三个老弱弟子来到方仰山面前时,方仰山苦笑一声,扭头问叶泫:“你怎样看?”叶泫从一开始就一直与方仰山并肩而战,早知道推来推去掌门之位推到了身边的年轻人身上,他又何必费那么多周折?
叶泫泰然接过旌旗佩剑:“叶泫即然是叶氏子孙,守祖先的基业原本就是分内之事,这旌旗佩剑既然交到我手上,哪有不要的道理?”
方仰山点点头,默许了这个结果,虽然道气门的态度着实让人寒心,但让叶泫做掌门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有那个能力。老人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持太久,他把所有人马留给叶泫,独自回到长歌牧场,几天之后安然辞世,偌大的长歌牧场,男男女女皆在叶泫的带领下与盖山国铁骑战斗,最后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相濡以沫一生的夫人云萧萧。
凉州的战场,这时候开始属于道气门年轻的新掌门叶泫。
叶泫这一年二十九岁,是道气门祖师叶锦天的后人,叶锦天当日归乡之后,约有三两代无人入道气门,直到道气门成了秦无量的天下,叶氏后人才开始进入道气门,他们遵祖宗遗训,不以祖师后人自居,与其他弟子一般无二。大概在五六年前,叶泫离开汉阳来到凉州,他明白道气门内部的乌烟瘴气,原本没有打算沾染,却没想到掌门之位会自己跳到手上。
可惜只有旌旗佩剑,少了冠服大印,看来道气门里的老狐狸丝毫没有交出大权的打算,叶泫讥诮地笑了——不过,这旌旗佩剑既然递到我手上,全部的掌门之位,我哪有不抓到手的道理?
没有大印,他便请人用古玉连夜刻成一方新的大印,没有衣冠,他便让人连夜赶制,镶金嵌玉华美非常。接下来,他还需要一场胜利、一场继任大典、以及足够多的臣服者。
叶泫以掌门的身份向各地戍站发了信函,要各地各派五人来凉州支援,没有足够的人,就算是戍站的专司弟子全来也得顶上。次日又发第三道急令,说杀盖山国武士者有赏,何地派去的人杀贼有功,何地的戍站专司弟子也同样有赏。第三日又发一道急另,让各地速派人手支援,三日未到者做通敌论。停了一日,第五日又发一道信函,大意仍是要各地派人来,赏罚之类不变,语气倒像弱了很多。第六日,又派人去各地散布消息,说是凉州早没了战事,新掌门与盖山国讲和,现在去有好处,再不去怕有祸事。又说是已经有人领赏去了,盖山国不堪一击。似是而非的消息从种种渠道传入人们的耳朵,又一日不见有函发来,人们开始按捺不住,齐去凉州助阵。
大队人马汇聚凉州,人们才发现这里既没有什么不堪一击的盖山武士和大笔的赏金,也没有与盖山国议和的新掌门,只有一场一切准备就绪却无人捧场的盛大的掌门继任大典。原来新掌门只是喜欢排场而已,大伙会心一笑,自然给足了新掌门面子。叶泫也给了每个屈膝伏首的人一些赏赐。不用杀贼还有赏可领,虽然赏赐并不多,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赶来凉州,哪怕在新掌门面前混个脸熟也好啊。
掌门的继任大典将在七天祭祀之后举行,叶泫金袍加身,在祭坛中央焚香祷祝,其他人黑压压跪在后面,繁复的祭祀仪式,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日暮,叶泫做的这一切,丝毫没有避讳汉阳道气门和盖山国派来的细作。
祭祀的第二天黄昏,一个消息在距离叶泫最远的人中间传开——祭台上的新掌门是假的,掌门带着他的亲信们去盖山国营里杀敌去了,这样就有足够的理由把大笔的金银分给他亲信的人。几个人悄悄溜到祭台前方去看,见祭台上的人果然不是叶泫,立刻信以为真,唯恐少了自己的赏银,一拥齐上闯入盖山国大营,后面不断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也紧随而去。
盖山国早派出探子去了叶泫一边,知道他们忙着祭祀,正想办法趁机想办法绕过去,忽然上千中原武林人士毫无章法的杀过来,见头便砍,盖山国武士措手不及,几乎全军覆没,人们割了盖山武士的首级领赏,却不见了叶泫的踪影。
祭台上的叶泫确实是假的,但他并没有像谣言说的那样带着亲信去盖山国营中杀人领赏,而是带着很少的几个人,隐匿行踪,快马加鞭赶回汉阳道气门。
自从燕四海写信让叶泫继任掌门之后,道气门内四长老几乎就没有消停过,先是三长老斥责燕四海此事办得不妥,再是对燕四海指手画脚,各自提拔一批亲信。燕四海没有像他之前以为的那样握到了实权,反倒受到了另三人的排挤,另三人也是各自为政,道气门内看似和平,其实暗藏杀机。四个人各自派出探子,观察着凉州的战况,知道叶泫大办继位大典时,四个人各有打算,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那边的宏大祭祀进行的时候,叶泫竟然会忽然回来。
☆、九、终局(2)
***
四个弟子分四条路匆匆忙忙跑进四位长老的屋子,急急忙忙说出同一句话:“长老!新、新掌门回来了,让长老去门口迎接!”
“活着回来了?哈哈,就算他有这个胆,也未必有这个命!”武兴霸一抖衣袍,转身出去了,“走,就迎他一遭,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当真?”鹿丘远皱了皱眉:“倒是忘了这儿还有一个,麻烦啊。”他背着手在屋里踱了几步,向旁边人耳语吩咐几句,也随即出去了。
燕四海听罢豁然站起,又颓然坐下,烦躁地敲了敲桌子,最终还是起身向外走去,刚刚出门,想起来什么,匆匆回来,换下一身掌门的金袍,又慌忙出去,房门还没有关上,又重新进来,从柜子下面摸出掌门大印,裹在金袍里,抱着在屋里转了两圈,最终塞到了床上的被子里面,这才急匆匆出门。
程羽悠闲的呷着茶碗里的茶:“急什么,先去门外看看,其他三位动身了没,他们都去了,我再走,呵,不必去太早,太迟又有失礼数啊。”
程羽摇着鹅毛扇悠然来到大门口时,恰好看见叶泫带着三个弟子策马而来。没有掌门金袍,没有旌旗,只有一身寻常专司弟子装加上掌门佩剑,与探子所说的大办继任盛典的样子完全不符。
迎接他的是并不怎么整齐的弟子的队伍。高低不齐的一声“恭迎掌门”,从长老到庭首到弟子,都没有任何真正恭迎的样子。
叶泫没有理会他们,一夹马腹径自向内走去,走近两步,却发现正中的大门不曾打开。这道门平日关着,只有掌门、贵宾、大胜凯旋的人马出入时才会打开,叶泫既是掌门,又是大胜,自然必须从这道门进去。他在门前停马,扭头道:“对了,你们的探子可能还来不及告诉你们,凉州大胜,对方几乎全军覆没。这多亏了几位长老割爱,把此剑——”说到这里,他拔剑出鞘,随手一挥,一面还剑入鞘,一面徐徐说完后半句话,“——和掌门之位交给我叶泫。”
咣当一声,门里传来门闩掉落的声音,却没有人因此受到启发,去推开这扇门。
叶泫暗暗皱眉,接着说下去:“只可惜,诸位似乎忘记了两件东西——大印和冠服。”他语气平稳,却暗藏杀机,“好在四海弟兄捧场,为我另制了衣冠,至于大印,许是天佑道气,恰好我身上带着这个——”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方古玉雕刻的大印,上面刻着“道气门叶”四个字。这是叶泫托人刻的印,却找人刻意做旧了些,看起来像是已在掌心摩挲了百余年。
“——叶氏先祖、亦是道气门祖师叶锦天昔年之印。故掌门所用之印是十一代掌门慕容振所刻,用掌门大印则是第九任掌门秦无量开得头,说来说去,总不及此印代表我道气门最初的根源。”叶泫如是说。
自秦无量之前杨岭打着祖师的名号,至慕容振重新诠释祖师的“真性情”,“祖师”二字在道气门有无与伦比的分量,叶泫是祖师后人人所共知,做不得假的,听他提起祖师叶锦天,人们不敢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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