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痴》第75章


那师执对不起高承义什么呢?
难道是让他保密这件事?
难道不是不救人,是师执不想活下去……
师夏被这个想法吓得眼皮猛地一跳。
怎么会这么想!
她站在冷风里,冷得手指发僵。她猛烈地摇头,想把这荒谬的想法甩掉。转瞬间,她又呼出一口气。
别胡思乱想,最起码那女人的弟弟未必是跟师执一起登山的。
只是时间相近,不一定的。
她这么想着,还是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搜索猫小格格,在她的微博里搜索珠峰。
没搜出什么。
师夏想了想,又改为搜索珠穆朗玛峰,看见一条“当年”,她正想往下拉,脑子里想起什么,又点回去。
她点进了那个登山队员的微博,他当时就评论回复了猫小格格:“是啊,前年四月八号,永世难忘。”
他们是一起登山的……
师夏又去翻他的相册,他上传了很多照片,全是星空雪山。
刚翻到一半,手机突然震动,余婉给她打电话:“你去哪了?不是说在门口吗,我没看见人啊?准备出车了。”
师夏抬头看一眼,已经跑出了小半条街:“我现在回去。”她一边飞快往回走一边继续翻相册,突然她的脚步停住了。
她翻到了那登山队员与那女人的弟弟合照。她正要往右翻,但身为纹身师,对图案的敏感近乎天性。
她停住了。
那弟弟的手腕有一个小小的纹身。她的心再次急促跳动,直觉告诉她,她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她屏住呼吸,放大了那一个纹身的图案。
一辆改装的法拉利在旁边呼啸而过。她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眼里只有那一个图案。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
她认得这纹身。
那8个椭圆形,拼凑在一起的图案。
她曾经亲手替高承义纹过一个,完全一样的。
那一天晚上,师夏在车上摇晃着,前往派饭。她伸手拍了一下同车的主厨:“问你,你觉得我哥算好人吗?”
主厨有点意外,看她一眼:“执哥?肯定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师夏笑了:“没,随便问问。”
万一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一切都说得通了。他为什么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他为什么一直拒绝她,他为什么受失眠和噩梦折磨,他为什么再次去珠峰……
一切都有了解释。
既然这么痛苦愧疚,为什么还要保密?
为了满足兄弟的临终请求?为了让师执留下一个好名声吗?为了让她留住一个幸福的假象,她有一个好哥哥吗?
在她掐住他的喉咙时,高承义也仍然一个字都没说。
她转头望着窗外,看到一个夜跑者的T恤背面印着一个字。
义。
她把头靠在窗上,窗玻璃起了一层薄雾。
这个夜晚一颗星星都看不见,被乌云遮盖。不要紧,早晚星星还是会出来的。不知道珠峰上的星星是什么样的?
又过几天,师夏和朱莉在买窗帘的时候,高承义给她回电话,她手一抖,差点把展示用的窗帘也给扯下来。
师夏急忙松手,一边道歉一边往外走,又对朱莉打了个手势。
她一口气跑出店门,走到路边大树底下。她的手心出了几次汗,才按下接通:“喂?”
“是我。”
师夏一听他的声音,连日来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你下来了吗?”
“嗯,在营地。”
她抚摸着树干,想问的太多,涌到喉咙,却是一句:“我哥是好人吗?”
高承义没有说话。她只听见电话那头信号干扰的声音,又听见隐约一些人说话的声音,隔得有点远,听不太清晰,像是让人去喝热汤。
师夏:“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他压低声音说:“他是。”
师夏问:“你去珠峰,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吴峥?”她大费周章才知道这个名字。吴峥,就是那个女人的弟弟。
高承义长久沉默,一开口,喉咙嘶哑,声音打结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吴峥的?”
师夏说:“你是为了吴峥。”
高承义说:“你不要管这些,我很快就回来了。”
师夏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风灌入她的衣服里,鼓起一角。她的手指摸着粗糙的树干,仿佛那是高承义的手。
巨大的海浪拍岸,无数回忆倒回。她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同一条街上,就在几个月之前,她也是在这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
师夏哽咽着说:“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那边没有声音。
“想不想?”师夏略微提高了声音,路人纷纷侧目。她的眼泪涌出:“只要你告诉我。我哥到底做了什么?他是不是……”她压低声音:“杀人了?”
高承义把电话挂断。
“这就是我们最后一通电话。”
说这话的时候,师夏正在把手指伸进鸟笼,逗着鹦鹉说话。“来,再说句师夏来听听。”余婉在旁边拍她:“小心它咬你!”
鹦鹉抖翅膀,大叫:“咬你!”
师夏噗嗤笑了,收回手指。
余婉也笑,完了又感叹说:“他可能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吧,挺为难的。”
师夏看她一眼,又把鹦鹉笼子挂出去,让鹦鹉晒太阳:“他真的没给周城打过电话?”她混进高承义的小区,才发现他一直没有回来。
余婉笑,摇头:“真没有,都说他后来去了尼泊尔。”
鹦鹉:“真没有!”
师夏拍了一下笼子:“就会学别人的,不学我,白养你了!”
鹦鹉受惊,走来走去,大叫:“什么时候才能忘掉啊!”
余婉看了师夏一眼。
师夏脸热,敲笼子:“你给我闭嘴。”
鹦鹉走来走去,叫得越发中气十足:“高承义!”
临走前,余婉想说什么,没说。最后给师夏发去一条微信。
“把他忘了吧。”
年底的时候,师夏开始准备伦敦个人展。她的画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但业内评价越来越高。
她花了很长时间,再次修改了盘龙图。她把那一个执剑的小孩,改成小和尚念佛,巨龙悔过。
嫌过于寻常,又反复改了几次。意象抽离,佛心漂浮,恶龙碎裂,最终重生成一幅新画。
这幅画,讲的是放下。
她师父从来给她的评价都是不够,这次回了一句。
“目中无我,好。”
她想,一切都是因为高承义。
那年八月八号,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会成就她,也会摧毁她。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一直到第二年四月八号,高承义还是没有回来。
师夏光着脚站在镜子前面,穿不上那一件婚纱,就去喊朱莉过来帮忙。
“拉得上吗?”师夏把长发拢到一边,回头问朱莉:“你再用点力啊!”
朱莉拉住两边:“怎么会穿不上啊,你是不是胖了,你深呼吸啊!”
师夏说:“我没胖!肯定是拉链生锈了。”
“别穿了!”
“不行!”
她千辛万苦穿上婚纱,朱莉问她要不要拍照,她摇头。
朱莉问她没事穿这个干嘛?
师夏想了想:“好玩啊。”
她一个人提着鹦鹉上了楼顶,趴在天台发呆。从白天到夜晚,看云层晕染开去,颜色从蓝天白云,一直到粉红淡蓝缠绵,再夕阳西下。
鹦鹉一直在旁边叫“师夏!师夏!”师夏听得烦了,猛一敲笼子:“闭嘴,给我看日落。”
鹦鹉叫:“咬你咬你!”
她就笑了,伸手指进去,它却挨过来蹭她。“又不咬了?”
她深呼吸,把笼门打开:“好了,给你自由。”鹦鹉试探着走出一步,然后扑棱着翅膀飞出去。
她望着那鹦鹉飞出很远,搬过椅子,往上爬,最后坐在天台边缘的横栏上。
和风吹着她的脸颊,她张开五指,看一眼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时间一点点流走,天色渐渐黯淡。她第一次认认真真俯视着这城市,无数大厦,满目楼宇一点点亮起灯。
跑车飞驰,油烟四起。
又下雨了。
师夏她坐得腿麻,想从横栏上下来,但一时两眼发黑,差点摔下去。她惊魂未定,扶住那一根天线杆,总算稳住。
手机忽然响了,它在旁边横栏上震动。
师夏一手攀在天线杆上,脚踩不着实地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