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洛落》第49章

表哥小东穿着雨衣趟着水走进院子，站在门口喊：“小妹，村长要去祠堂说书，让我来喊你。”
低头舀水的洛落一下抬起头，眼睛里笑成了一条缝，“马上，马上！”说完跑进屋抓起妈妈才给新买的粉红色雨衣，慌手慌脚地穿上。临出门前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亮闪闪的红色心形塑料发卡别在头顶。
洛妈妈从厨房伸出头，不放心地说：“小妹，别贪玩，听完书就回来吃饭。”
“知道啦！”洛落蹦蹦跳跳地跑出门，和在院里忙碌的洛爸爸说：“爸，我去祠堂听书啦！”
“去吧！别贪玩，听完书就回来吃饭。”
听着爸爸和妈妈一模一样的嘱咐，洛落偷着伸伸舌头，踩着水跑到小东哥身边。小东哥伸手拉着洛落的小手带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村后的祠堂走去。洛落一路上故意踩着水花，溅到小东哥的裤子上，然后咯咯笑着。小东哥根本无心和洛落逗着玩，只想快点去祠堂。
村长身边的小板凳是洛落的专座，洛落跑进祠堂脱了雨衣，不用人招呼就乐颠颠地跑到村长身边坐下，托着小脑袋准备听村长的岳飞传。上次讲到秦桧用奸计让皇上发出十二道金令，招岳飞回京。洛落紧张得要命，生怕大英雄岳飞会头脑不清中了秦桧的阴谋。
村长拿起茶壶，自己倒了一杯茶，给洛落也倒了一小碗。然后环视屋里一圈，看人来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准备继续自己最拿手的岳飞传。正要开口，脚下大地一阵颤抖，隐约的轰隆隆之声传来，屋顶的瓦片哗啦啦响起来，扑梭梭掉下迷人眼的灰尘。
洛落端起小茶碗准备喝一口村长的好茶，被人猛得抱了起来，然后扔了出去，脑袋撞在了屋角的墙上，疼得哇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隆声盖过，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天崩地裂过后，洛落被埋在了一片废墟之中。
离洛家村两个山头以外的北山是秦家的训练基地。秦家源自渭南，出身军武。祖训严格要求家族男孩子的军事训练不能中断。每年夏天，秦家在海外满七岁的男孩都会回到这里接受军事训练，直到满十八岁。十八岁那年会在基地训练整整一年，再回去继续学业，走向社会。
洛家村泥石流突发的当晚，总教练秦钟伟接到当地政府求助电话的时候，训练基地里有五个18，19岁的秦家男孩正在训练。Kurt，Leon，Anton，Finn和Eden。在征求了秦家老太爷的同意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的Kurt和一个教练留在家里驻守，秦钟伟带着五个教练和四个男孩收拾好装备连夜翻过了两座山头，一路上碰到几次规模不大的山体滑坡，有险无惊地到达了已经一片残垣断壁，破败不堪的洛家村。
看到老天爷的巨大威力，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了。有谁能在倾塌了半座山的泥石流里活下来？几个人搜索了一天，除了找到了无数具尸体，没有发现一个生存者。眼看天要黑了，大家心情低沉地开始扎营，准备生火做饭，打算第二天继续搜救。
Leon负责收集生火的木材，就往山上去找一些不太潮湿的木头。走到半路，Leon觉得有一道光闪过眼帘，好像是玻璃的反光。寻着亮光看去，在一片泥土里看到了闪亮的半颗红色的心形物体露在外面，。Leon下意识地跑过去，抓起地上的一块木板开始挖，没挖两下就咕咚一下掉到一个泥坑里。是一个房屋大梁撑起的小空间，洛落正抓着红色心形发卡被卡在大梁下面。
洛落被挖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当时只有十八岁的Leon。已经完全精神崩溃的她，只会死命地抱着Leon的脖子，把他当成救命稻草。生存的本能告诉洛落，一定不能松手！这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放手！”秦川别扭地拽着洛落的胳膊，想把她从身上扒拉下去。一个脏得连脸都看不见的泥人挂在自己身上，让爱干净的秦川有点难以忍受。可是从发夹判断，这个小泥人是个女孩子，Leon拽得时候不太敢用力。
洛落怎么可能放开！倾尽全力地勒住Leon的脖子，好像长在他脖子上的一块寄生物。如果想要强行拉开，自己也势必要挖掉一块肉。Leon努力了一会，叹口气，放弃了。抱着泥蛋一样的洛落从泥坑里走出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往营地走去。
看到秦川抱着一个人走过来，所有人都跑过去。围着泥满身泥浆的洛落问东问西，关怀备至。太多的死亡，让这一群十八九岁的孩子心里充满了抑郁和伤痛，洛落的出现让大家都看到了希望，抚慰了心里的创伤。对这个小女孩格外地心疼和怜惜。
大家谁也没有办法把她从Leon身上劝下来。Finn碰了她一下，洛落尖叫着嚎啕大哭。吓得大家都不敢过去。Leon只得抱着她，等大家搭好帐篷后，带着洛落去自己的帐篷里清洗。洛落长得小，十一岁的时候才还不到一米三，而Leon已经有一米九几，基本就是一个成熟男子汉。抱着洛落显得轻松自如，游刃有余。
Leon任由洛落像树袋熊一样吊在怀里，两只手拧了毛巾，一点一点给她擦头发，“我叫秦川，德文名字叫Leon，你叫我秦川或者Leon都可以。”Leon投了投毛巾，盆里的清水立刻变成黄汤，“你叫什么名字？”Leon温和的问，想着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洛落一言不发，只是抱着他不停地发抖。Leon一边给洛落擦头发，Finn在一边帮忙换水。
“你不说名字，我就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秦川看着洛落逐渐露出的白皙脸蛋，觉得她看起来好像以前奶奶养的一只波斯猫。“叫Miya好不好？嗯？Miya？”
洛落不同意也不反对，只是握着手里的发夹，呆呆地靠在Leon怀里，任由他擦着脸。Finn蹲在地上看着洛落说：“这个小丫头真的很像Miya！Miya，Hi，我是Finn。”说完起身跑去换水。
“换件衣服好吗？”Leon起身去找了一件体恤，对着洛落晃悠着，想让她明白换衣服的意思。洛落不动，瞪着眼睛看Leon。Leon只能开始给洛落解衣服扣子。年纪小小的洛落尚未发育，脱掉衣服后身体又扁又平，和男孩没有区别。
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槐花香萦绕在Leon的鼻息之间，特别清甜，特别舒心。Leon觉得有些别扭，低着头快速地给洛落擦了身体，把大T恤套在她身上。T恤大的超过了洛落膝盖，Leon翻出一条绳子在她腰里系了一下，然后满意地把她放在床上。Finn走进帐篷，看到了一个精致得像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不由得蹲在Leon身边，仔细打量着洛落，“Leon，有没有觉得她很眼熟？”
“嗯？像谁？”Leon低头问着，握着洛落的小腿开始给她洗脚丫上的泥巴。
“记不记得奶奶家，后面那个祠堂里，有很多以前的照片和画像。”Finn看着洛落的脸蛋说，“有一张小像，放在条案上，在□□爷爷的灵位边上。就是那个穿着大袍子的女人，梳着发髻，抱着一只猫那个。”
Leon大约四五年前和Finn偷偷溜进去一次，里面黑漆漆的一点都不好玩。Finn进去就东看西看，Leon只顾着翻抽屉，看有没有稀奇古怪的玩具。根本没有注意过条案上有什么。随意地回答了一句，“不知道，没有看过。”
“太像了！”Finn看着洛落的脸蛋说完，端着水盆出去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一个干净白皙的洛落，在充满灾后死亡气息的阴暗的夜色下，带着如月光般轻柔甜美的面容，无助地依偎在Leon怀里。在这样一个特定的场景里和悲伤的气氛中，秦家的几个男孩都对Miya生出了保护之心。连一向少言寡语的Eden都对着她轻轻笑着。
很多年以后，有人问Eden是怎么认识Miya的？Eden脑子里立刻就想起了这一天晚上。明明是刚刚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小女孩，坐在那里，娇娇切切，用自己温软清甜的模样安抚了一堆男孩灰暗的心。
三天过后，解放军救援队伍到达。带来了专业救援设备，还有随行医疗队。救灾结束后，死亡人数确认，证实洛落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女孩。于是Leon打电话给爷爷，提出要收养Miya。
秦家家大业大，收养一个灾后孤儿不算是什么大事，老太爷对孙子的慈悲心肠随即表示了支持，给出了合理建议和指令。命令秦教练去协调把洛落带回基地，再由秦川的父母出面收养，走正常的收养手续和流程。秦家在当地做了很多扶贫和慈善活动，还帮助乡政府修了一条出山的公路，在当地有很大的影响力和知名度。一个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