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师爷》第83章


此时的米袋和悬在湖面上方那个探出的高翘亭角几乎在一条线上,而往下看便是亭子面对湖面方向的那个出口,那出口紧邻着几阶渐渐没入碧绿湖水的阶梯……
沈白猛然明白了陆元青此举的深意,还未开口,却听陆元青再度客气地开口道:“还要烦劳衙差大哥最后一件事。”
那位身形魁梧,体形略胖的衙差闻言咧了咧嘴,从刚刚开始这位青袍书生便让他跑前跑后、忙上忙下,累得他是苦不堪言,因见自家大人对此人似是颇为礼遇,他也不便拒绝。此刻他刚刚站住脚喘口气,又听到了陆元青的支使,便没好气道:“又有什么事啊?”
陆元青歉意一笑,指了指衙差配在腰间的刀,“现在请把它拔出来。”见那衙差有些傻眼,便微笑解释:“请衙差大哥用刀将这个绳索砍断。”他一边说一边又指了指那横拦两根亭柱的粗绳索。
什么?!衙差彻底傻眼了,这书生是在耍他吧?刚刚费心摆弄好的绳子,如今又要生生砍断,这……
见衙差犹豫,陆元青微微回身看了看郭通,却见这位形容朴实的郭县令点点头,“砍了。”
衙差无法,只得抽出佩刀来到那绳子前,狠狠心,一刀砍落。
几乎是衙差砍断粗绳子的瞬间,那沉重的米袋便似离弦之箭般快速荡向了湖边,等那沉重的米袋终于慢慢停住了剧烈的摇摆,稳稳停在碧绿的湖水面上时,郭通忍不住赞了一声:“果然妙啊。”
却见陆元青慢吞吞地来到了郭通身旁,“凶手打的好算盘,在钱老爷死后还给我们演了这一出踏水上吊的好戏码,只可惜这钱老爷既然是踏水上吊,这脚下的鞋子怎么可能没有沾到一丝湖水呢?”
郭通闻言沉吟道:“凶手?可是这尸体经过勘验确实是上吊自尽,而并非被人勒死啊,如今虽然能解释这死者是怎么踏水上吊的,可既然是上吊自尽,又为何还要搞出这么多花样呢?”
“死者若是真心想上吊,必然搞不出后面的这些花样,想必是有人在钱老爷死后利用他的尸体大做了一番文章吧?”沈白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地上钱钧的尸体,“杀人者,血玉观音不是吗,郭大人?”
“血玉观音又是什么?”郭通不解。
沈白便把昨夜钱钧对二人所说的二十年前的旧事对郭通大致讲了讲,郭通听后双眉紧锁道:“原来二十年前钱老板还有过这样一段往事。不对啊,如果那金夫人已被马贼杀死的话,那登门自称金巧巧的两名女子又是何人啊?”
沈白闻言点点头,“郭大人,这两名女子的身份就是我们接下来要查的重点。这凶手在死者身上写了这几个字,显然是知晓当年马贼事件的内幕,并以此为要挟让钱老爷上吊自尽,而随后凶手又按照自己预先的想法将钱老爷摆成踏水上吊的诡异现场,当然钱老爷已死,他自然不会被自己死后的样子吓到,但是活着的某人却会因此而十分恐惧惊慌,就如刚刚狂态百出的钱夫人一般。”
陆元青不紧不慢道:“凶手在钱老爷身上写了血玉观音几个字,明摆着是告诉钱府中人他是为了当年马贼一事而来,而钱老爷显然成了报复的目标,钱老爷一家当年幸免于难,那么郭大人还猜不到这凶手是为了谁来复仇的吗?”
“金永年?”
“不错,当年最惨的莫过于金永年一家,尤其是金永年的妻子即将临盆却被马贼一刀贯胸,如果当年那腹中婴孩真的被生了下来,那么他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呢?”
“要报仇也该去找马贼啊,怎么会找上钱老板呢?”郭通道。
“那只能说明对于当年的真相,钱老爷还有所隐瞒,他所说的并非全部都是实情。”沈白道。
“难怪刚刚钱夫人神情如此慌乱,本官还当她是伤心过度,原来是害怕所致。那么凶手下一个要杀的人是她吗?”
“如果真是为了报仇而来,那么钱府中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人。”
见郭通闻言皱眉,沈白继续道:“如此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这金巧巧的真假身份是个关键。”
“对啊。”郭通恍然大悟,“如果这金巧巧真是那金永年的女儿,那么她不就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可是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金巧巧呢?”
陆元青微微一笑,“郭大人似乎忘了那被我二人带回衙门的冯义啊,他不是受了金巧巧的指使,去客栈中取回衣服的吗?不妨做个钓饵。”见郭通点头,才又道:“钱夫人作为当年的幸存者,既然这么害怕这个杀人的‘鬼’,想必对于当年的真相会有一些不同的见解。”
腹中妻(8)是非颠倒
只是当陆元青和沈白登门时,钱夫人却以身体不适为由让二人吃了闭门羹。
“看来这位钱夫人是什么都不肯说了?”陆元青摇摇头。
“不知道郭大人跟踪冯义那边的结果如何?”反正待在钱府也没有收获,沈白便拉着陆元青出了钱府,直奔桃源县县衙。
只是刚走出没几步,却见身后驶过一辆马车。这几日二人住在钱府自然知道这是钱府的马车,对视一眼,便跟在了后面。街上人多,马车走得极慢,拐了几个弯,便在一家布庄门前停了下来,而从马车里走下来的人竟是钱府中的丫鬟小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小红姑娘是在二夫人跟前伺候的。”陆元青在沈白耳旁低语。
“元青怎么会记错?这姑娘就是伺候二夫人的。”沈白调笑陆元青。只见那小红和掌柜的说了几句话,那掌柜的便递给了小红一个蓝皮包袱。
小红接了包袱也未停留,返身上了马车,那马车便沿着原路返回去了。
陆元青想了想,便和沈白道:“大人去桃源县县衙吧,我返回钱府。”
沈白想想也好,便和陆元青分头行动。
进了钱府,那小红下了车,便一路向内院走去。陆元青见左右无人注意也偷偷跟上去。总觉得从钱老爷死后,这整个钱府便死一般寂静,很少看到有人独自在府中闲晃,看来大家都很怕死,也很怕鬼。
走在前面的小红鬼鬼祟祟的,直到快走到二夫人的院落时,还在不住回头张望。陆元青见她进了屋,便偷偷地绕到了后窗听屋内人说些什么。
“夫人,东西在这里。”是小红的声音。
“放下吧,你去做事吧,今天的事……”
“奴婢一个字都不会说。”小红慌忙保证。
“傻孩子,慌什么,我只是想说辛苦你了。”二夫人的声音和大夫人的尖厉不同,自有一股亲切和温婉。
开门声响过,屋内一片安宁。
陆元青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屋内,却见二夫人根本没有理会放在面前的蓝皮包袱,只是径直走到了床头,摸了摸睡在床上的一双孩子的额头,“娘这一生早就没有任何指望了,唯一放心不下你们,如果今夜她不与我善了,我便……”
话未说完,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二夫人,是我。”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陆元青正在想,却听二夫人柔声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个男人,钱忠。
钱忠走进了二夫人的房间,而且没有避讳地关上了房门。陆元青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大白天的,你怎么就敢叫我来?”听钱忠的口气不像是个下人对夫人的口气,倒像是寻常夫妻间的轻声埋怨。
“事到如今,老爷已经死了,你竟然还能沉得住气?”二夫人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安的恼意。
“不然又能如何?”
“那女人来找我了。”
“谁?”钱忠一惊。
“金巧巧。”二夫人的声音中有一种冰冷的死气随着她的话语蔓延开来,“她和我谈了一笔交易。”
“她……她想干什么?”钱忠彻底慌了。
“她说当年的事她可以放过我,但是我也要为她做一件事。”
“什么事?”
二夫人忽然吸了吸鼻子,声音蓦地哽咽起来,“忠哥,这么多年虽然你我享尽了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可是我从来没有一晚能睡得安稳,我害怕报应,我更怕这报应会应在咱们孩子身上。”她无限凄惶地看了一眼安然睡在床上的一双儿女,“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现在就带着孩子走,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以何种理由,总之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你在说什么啊?”钱忠激动地晃着她的肩膀,“那你呢?你怎么办?如嫣,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如今老爷死了,我们只要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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