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词》第71章


就如如今这般。
一身的黑衣,怀里抱着宁小曦,站在杏花树的前方,长发及了腰。
“阿唯?你怎么在这里?”
难得的好日子。走在公园的街道上,游人并不多,偶尔经过一旁的长木椅,有一些停驻休息的老人偶尔投来微笑的目光。
人的青春是会随着岁月而朵朵剥落,等到古稀之年,能坚持的,能拥有的还剩下多少?是坐享万贯家财还是儿孙满堂?亦或是与毕生所爱相拥到死?大约每个人都会向往着琴瑟在妤,莫不静好的温馨。
宁唯穿着黑色修身风衣,偶尔有风扬起衣摆,模样好看得流光溢彩。小曦安安静静地被她牵着,低着头,软软的发遮着额。
“你怎么忽然来了?什么时候回国的?”
宁唯笑,眸色若古井微波,荡出温润之色,转过头看着她:“不好么?”
她抬起头,黑色高领毛衣下的修长的颈项蜿蜒出细致的线条,淡弯着眉目,说道:“不是的。”
他拉着越晨光坐在旁边空了的长椅。越晨光坐下,怀里抱过小曦。却见,小曦黑黑的眸子看着宁唯。
宁唯低过头,眼风扫过,问:“怎么?”
小曦没说话,把头埋在越晨光怀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睡觉。
冬日里,公园的草坪上偶尔几个发风筝的孩子欢快地笑闹,生意盎然
一时,她倚在宁唯的肩,眉眼下泛着淡青的眼圈,手背的伤似乎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还泛着受伤的痕迹。宁唯执着她的右手,指腹划过指背,一点一点,轻轻摩擦。
半晌,宁唯听得耳边响起温软又淡凉的惫意:“我前几天开始就没怎么睡觉了呢,熬夜的感觉真不好。阿唯,你以前怎么还总是熬夜呢?”
他笑,不作回答。只是执着她的手,良久,淡淡问道:“还痛么?”
越晨光摇头。
“以后不要这么冲动。”
“今天在墓园,涂锦姐,还有庄子,还有慕良,所有人都在。我却又跟沈兼尘大吵了一架……不,不是的,那个男人现在颓然到根本不屑于跟我吵架,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像一个泼妇一般……呵,我太不讨人喜了,是不是?
“阿晨,你是一块璞玉,只待有心之人瞧见了,便觉得美得让人睁不开眼。”
“你这是在赞美我?”
宁唯倒也大方承认:“能赞美一下懂得持家的太太是我的荣幸。”
她当然知道宁唯是在揶揄自己上一次跟他说的话。
闻言,越晨光仰头,侧首轻轻地往宁唯的脸颊亲吻,仿佛在感叹。
他在想,也许,一个秦青藜会毁了一个阿晨。但愿以后,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了,这个傻姑娘,不应该,一直由她来背负过去。
华贵的人物,其实所要做的,再简单不过,不过是身为一位丈夫的责任。从头到尾,不能再像以往一般高高在上,漫不经心地算计每一个人,也无法再去改变什么。只因为那个人是阿晨,他的阿晨。
“那以后再累也不能放下我,否则,你就没了懂持家的太太了。我是懂得持家的太太。”
宁唯听到这句话,哑然失笑,终于,抬眼,指骨划过那淡弯的眉眼:“傻姑娘,这是在要挟我?”
越晨光眨着眸子再靠近些,呼吸相撞的距离,道:“你要当成威胁也可以。”
“我发现你真是有些有恃无恐了。
“没有伞的孩子需要跑得快一些,我好不容易才拿到一把好伞,就想要赏一下沿途的风景,你觉得呢?”说穿了就是现在有人疼了,有人宠了,就想着任性了。所以,你觉得呢?
越晨光缓缓地倚着他的肩,沉睡的姿势,连语气也轻得要沉睡的姿势。
宁唯转过头,看着已然阖上眼皮的女子,指尖撩过那淡弯的眉眼,那时远在纽约城的他,在收到他的阿晨在这边的消息,总觉得结果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呵,连睡觉也这么安静,到底那个朋友对你有多重要才会做到自残的地步?
阿晨,也许从一开始就很简单,痛了会哭,喜了会笑,也会有小女孩心思,却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她想要却又不敢要?一个无趣而又死板的人……也许,由始至终,这个傻姑娘要的不是一个与她经历一切的人,而是肯定她一切的人。
只是,在那之前,她找不到一个可以纵容她任性的人。所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自己的心思一点一点藏得滴水不漏。
有恃无恐么?
他笑,低首往她眉心轻轻一吻。
“如你所愿。”
佛祖灯下青莲,层层绽放,感情的世界,我愿意退一步,沦为奴,只愿保你安生。
所以,他从来,一直都可以这样做的。
在S市的某警局,这个男人,坐在简单的檀色四脚木椅,一身魅色的风衣,衣摆垂下,遮了半截木椅的椅脚,双腿从容交叠,莹白长指间优雅地捏着半截的细长香烟,指尖轻轻一点,灰烬散落。他悠悠开口:“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要怎么办案我无从干涉,案子查出来,该怎么立案,还是怎么立案。但是……”他顿了顿,忽然从容地笑了一下,“呵,就是一切过后程序都不能向外公开。”说着,他右手伸出,掌心朝桌面,落于办公桌上静静安放着的文件,食指漫不经心地划过,而后,停顿在某一处:“尤其是证人供词这一块,我不希望以任何的形式,正面或是负面的,公诸于媒体之下。”
面前的人,坐在点头哈腰,连连喊是,掌心握紧大腿处制服的衣角,不觉,沁出了汗。
终于,目送红色的Emurcilgol于警*局门前绝尘而去。
旁边的助理终于忍不住开口:“常副局,真的要销了立案吗?而且刚刚……”刚刚来人也没说,非要他们销不可啊。
这位常局看着远方没了汽车的影儿,才终于往警局走。
“你懂什么?且不说这单案子怎么跟这尊佛扯上关系,上一次徐姓灭口的事,牵涉到上面好几位人员,你看看现在,这么大件事,还不是一星半点的蛛丝也没露出来?而如今这单案子,虽然说不排除在现场发现的那个女人他杀的可能,但查下去终究不是好事。这次是宁家二少亲自来说的话。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再插手了。”
“跟案子有关的那个女人,档案资料里查得到,似乎跟2004年用尖刀刺伤别人,被羁留三天的那个是同一个人,你说……”
这位助理听了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便又听得耳边传来:“行了,不管这案子怎么会和宁家扯上关系,赶紧写个体面一点的报告呈递上去,走了相关程序,各种牵涉到的人的资料都给撤了吧。”
闻言,助理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只管按着交代的去做。
☆、一缕衣(4)
夜色凉如水,涂锦谈完画展结束后的相关事宜,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时刻。酒店大堂永远灯光闪烁且金碧辉煌。一时,借着巨大的落地窗看着窗外的景色,竟是除了华丽路灯在闪烁外,一切显得这么安静。新年的气息早已渐渐淡去,这种充满城市喧嚣忙碌的气息,让她觉得由衷地疲惫。大抵,需要夜风吹散酒气,这样才能让她脑袋不那么昏涨,
不经意间,斜了斜眼神,却,在电梯的入口旁,那一对交缠在一起的缠绵身影,不由得面色惨白。
颀长的身影,英挺,傲气,甚至于,可称为美如神祗。这个人,正正对着自己,却如此地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宁唯!
这个男人双手抱过怀中女人,就在电梯口,低首,微笑,亲密的姿势,耳鬓厮磨。
涂锦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他们身边的,伸出手,想扯过他怀中的女人狠狠地一巴掌。愤怒,还有悲哀。
今时今日,倘若在这里遇到任意一个。十年前的涂锦看到怀抱女人的李慕良,又或者,十年后的涂锦看到怀抱着女人的莫靳博。大抵,都不会崩溃如此。一时想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双淡弯着的眉眼,那个傻姑娘,有时候连笑意也只是淡着的。她本是应该要到最好的,但即使不是最好的,也必定不能让她什么也得不到。掌心挥出去的同时,眼眶含了泪。
巴掌还没落下,便被宁唯抓住,悬在半空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而她,要说的话还没有出口,却滞了音。
终于看清宁唯怀中人的面容,却在那一刹那觉得,血液凝固,静止成冰。忽然间,觉得,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只强大到不知名的野兽,一点点,安排着每人座次的命运,让所有人的剧本按着策划轮番上演。
宁唯松开涂锦的手,出了电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