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词》第74章


撞,一团人潮人涌的天空。越隔越远,张着嘴一句话也喊不出,看到尹箬缩在长椅下方,尹洛栢护在她身上;看到一旁的沈兼尘;看到一旁的庄囹因着血腥味,终于忍不住,捂着小腹,扶着柱子干呕起来;看到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争着抢着逃命……
她本该转身,本该融入人群之中,却,在那一刻,抱头,蹲下,指尖抓紧长发,尖叫,压抑不住心里冒起的怪异感觉。
下一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平缓而富有节奏的心跳声。这个男人在这场血腥的屠杀之中,为何仍然淡漠冷谲得像一个不死之神?
宁唯低下头,轻吻她散乱的发,“傻阿晨,一滴泪也不能流,听到没?”
她的指尖缠着他的衣角,无法松开。如一根浮木。声音哽咽,终于忍不住尖叫着大哭了起来。祭奠,又一个生命的离去。
“你……唉……”耳边是若有似无的叹息,他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命中克星,大抵如此了。
于此同时,谷明道一时花雨,男人坐在搬出来摆在树下的竹櫈子,挽起衣袖,露出半截手臂,莹白长指,执着纤长的竹制茶夹,烫杯,洗茶……所有的动作从容好似黛色幽远的山水画。
把刚刚沏好的清茶放到对面的老人面前。清若碧玉的液体燃起袅袅热水,盈满茶香。
老人接过茶,脊背向后靠在竹制的摇椅上,说道:“你说的对,二十六年前,当年还在世的宁老夫人曾经抱过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来到越家。凑巧当年林荔生第二胎,婴儿因为脐带缠颈,生出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死了。”
男人执起杯,抿了一口,淡漠眉目晕开:“这个孩子倘若没死,她的本名应该是叫阿晨的,对么?”
老人不可置否,接着说下去:“那时的光子被宁老夫人抱过来那天,下着大雨,裹着简单的红杉布,大抵刚出生没多久,皮肤看上去皱巴巴的。过了几日便是宁老夫人和尹家当家来到,尹家的妻家是宁氏的旁系,这孩子是尹姓与其小姨子乱伦生下的,见不得光。传出去,莫说尹家会受损,在当时台湾那边的宁氏叔伯已经有蠢蠢欲动之势,倘若宁家因为此事失去了尹家这左膀右臂亦是估计不到后果。迫于形式只能把孩子送走。林家和宁家虽说是莫逆之交,但其实大多数时候是林家依附宁家。当时,宁老夫人跟我们说过,这孩子以越姓的名义,长大后,配给宁氏子孙。这样既保全林家也是安抚了尹家。后来,又不知因何,阿晨慢慢长大,还在世的宁老夫人却竭力阻止阿晨嫁到宁家来。想来,应该是宁氏和尹氏的间隙越来越大。”
一串时光过了二十载,只道是今年光景不负当年事。
一躯血肉,养了二十年,从自己握着小小的手让她跟着自己蹒跚走路到如今拄着拐杖,搀扶着自己雪中散步。说是没有一些父女情,如何能信?
以为只是养着一个林家和越家的保命符,不必多安几分心,但是,是不是真的就不用多安几分心呢?倘若真是如此,当年的妻也不会在电话里满眼疲惫地对他说,定群,把她找回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地过日子呢?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终究,那样对她,她不如意,我们这样逼迫她也不见得我们有多如意。真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不管如何,宁姓和尹姓之间,有太多的牵涉,所以,我希望,您能永远永远保住这个秘密,如此看来,宁家众人中尚不知道阿晨的身世。”男人坐在越家的庭院那棵杏花树下,神情淡淡漠,如是说。
年长而繁茂的桠枝探出围墙,沾了樱和雪花。门外,还贴着新年贴上的对联。红底黑字,娟秀饱满。
所谓的,生活的韵致。大抵,如此了。
一天的时间,所有人的命运都开始转变。启动的齿轮在不停地转动。财经,娱乐,电台……都疯了似地报道这场谋杀,众人的猜测纷纷,终究躲不过两个字,“情杀”。秦家太子爷,美妙的,惊艳的杀人理由。
警方介入,却迟迟没有进展。两方人物,一方是宁姓,一方是秦姓,无论是白色的力量还是黑色的力量,都带着巨大的毁灭性,处理稍有不慎,都会让s市的整个经济枢纽乃至于整个商界及地下交易市场风云涌动。
一场年少的梦,最不容易醒,烟光雾薄,很是美好。美人,终其一生,出生,长大,死亡,于是,只剩下一块墓碑。
终于,当墓碑的热度一点点地变得荒凉,仅仅是一个星期的时间,终于是无疾而终,却叹,无人再来怜惜,缅怀佳人。
站在朱红色染字的墓碑上,李慕良说:“死者已矣。”死者已矣,生者还生。
那时的越晨光就站在落了雪点缀的碑前笑,手里拿着不久前涂锦给她的画,画中那个美丽的少年,担着神的称号。
她把画摊开,而后,迎着风撕开。对折,再对折……直至化成碎片,手起手落,漫天的碎片,像雪花般,终于散落。
亲爱的朋友,就当是给你那死去的身体,死去的爱情,最后的一份祭奠吧。若真的存在来世,若真的有来世……不要再爱上画中人了。傲慢的那罗基索斯,绝世的容貌,却永远只会孤芳自赏,所以注定他爱上自己或是只能爱上自己,最后,孤独死去。
“慕良,有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然后,等了他十年,后来,十年过去了,于是,这个人还是等不到另一个人,结局,也就这样了。”
也就这样了,从来爱是长生殿,梨花片片零落皆是忧。
雪落了眉目,染上一层薄薄的银霜,晕开,入骨的苍茫,他笑了一下:“很失望是不是?阿晨,我让你失望了么?或许那天我带她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又或者她从不认识我,今时今日,她还是她,我还是我。可是阿晨,怎么办呢?今时今日,我还是遇到了她,但是我还是我。”还是那个躲在阴暗巷子里跟流浪狗抢水渠里被丢弃的食物的我;还是那个年少时躲在洛杉矶某个贫民窟里独自仰望着外面世界的我……后来,一个机缘,多了一份幸运,享得一份暖色而已。
越晨光看着,一时,淡弯着眉目:“慕良,我不信是你要涂锦姐死的,我不信,真的。但是……”但是,她轻叹:“你真是个无心之人。”
“你说得对,我披着人皮,却藏了一颗兽心。”
呵,无心之人,终究担不起难得情深的美名。我一直在想,这么多年,心心念念,剩下的唯一一颗人心,系在了谁的身上?谁的身上?
记不清了。
阳光很剧烈,转眼间的阳春三月。庄囹的肚子已经微微突兀起来,不再用任何牌子的化妆品,简单的素妆,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束在身后。但是孩子胎位不正,有滑胎的现象,医生建议自然流产,她不想,于是大把大把地吃药控制,但还是有轻微出血的现象。可能药物吃得太多,整个人也变得乏力,提不起劲,偶尔,也会搬一张凳子,来到阳台吹吹风,削好铅笔,打开笔记本,想到什么写什么,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一片空白。工作没了,于是便呆在家里,偶尔也会很笨拙地学一下做菜,如此一来,虽说不至于照顾自己很是周到,但还不至于手忙脚乱。辞退了钟点工,开始操劳起生活的一切琐事。比如说,戒烟戒酒,电脑也不常用,偶尔网上匿名接了一下文字工作,赚一些小钱。活得越是实在,却越是觉得飘渺。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倘若那一日,阿晨没有从自己手中接过戒指,那么,毫无预料般,看着子弹擦过,直直射入涂锦的额间的,感受那么温热的液体全都溅在脸上的感觉时的自己会作何反应?但其实,多想无益。
☆、一缕衣(7)
庄囹当然知道,阿晨总是在小心翼翼地照顾她,从一开始地偶尔才来坐一下,到现在的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每一天晚上都要打一个电话过来。这个傻姑娘,总是把别人的事看得任何东西都要重要。这样很好,但是又觉得不太好。涂锦姐的死,留给阿晨的不仅仅是阴影。她只觉得,阿晨这个傻姑娘,本来安安静静的眉眼却更加地,多了份战战兢兢的窥探,给人一种错觉,阿晨害怕再经历这样的情景。
有一次,她端起越晨光为她熬的滋补汤药,笑道:“阿晨,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这么来照顾我的。”
她却沉默,一向淡弯的眉眼看着她,温凉又认真的语气:“你若能找到这样照顾你的人,我便也不用做这些事。”
后来,她坐在阳台,看着沐浴着阳光,梳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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