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谁与共孤光》第158章


我闻言更加悲伤,将原本收拾好的物件胡乱摔了一通,直奔宫门而去,在宫门外撞上了孟希莱厚实的胸膛。
日光温暖,我看见他身着蓝、黄、褐三色渲染的华丽衣袍,一头深红色短发,如我们数十年前凉夜初见。
“阿莱,你不是走了吗?”
“我来接你。”
“去哪儿?”
“无论你想去哪儿。”
“你知道了?”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我想去长安,或许我的母亲和姐姐都还健在。”
“他们已经不在了。”
我有些心灰意冷:“也是啊,人类寿命本就短暂,我能活到今日,实在是幸运。”
“跟我回红都吧。”
“回红都做什么?”我扯起唇角,“做个冰人,再为你哥说亲?”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没有告诉你,我哥孟希寞死于贞观九年,葬在地宫。”
我被吓了一跳:“为什么?”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
我想大概是跟我有关,于是吞吞吐吐问他:“是我害死了他?”
“他没能胜过你,也没能胜过他自己。”他轻叹一口气,“不怪任何人。”
“我真是个灾星。”
“如果你感到歉疚。”
我急急地打断他:“我真的非常歉疚,你让我补偿你吧,我跟你回红都,做牛做马。”
却听他调笑道:“红都不需要牛马,只缺一位女主。”
我抬起脚就踹了他一下,追着他喊打喊杀。我倒不觉得他说的是真的,狐主曾经的夫人,妖魔界谁敢娶?
他伴我步向红都,可我仿佛是中了碧云模的毒,一路上看什么都像他,不但能从枯树皮上看到他如月光般清明的面孔,喝水时都觉得水中有他的温文色相,呷一口都感觉自己是在亲吻他。我觉得我必须做点事情来改变这种疯魔的病症。
“阿莱,你们红都如今的冰人质素如何?”
“挺好的,去年红杏出墙的、拈花惹草的都少了许多。”
“那让她也给我找一个吧。”
“你说什么?”
“给我也找一个啊。我还这么年轻,总不会要我孤独终老一辈子吧。”
“你堂堂狐主夫人,要给自己说亲?”
我看他一眼:“我跟碧云模和离了,已经不是狐主夫人了。”
他转过脸来,好像看出了我的意图,淡淡问我:“你是真想给自己找个伴?还是……”
“我就是想找个伴,没有别的。”我说得很大声,生怕他不相信。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玩味:“有什么要求没有?没有要求的话,那就我吧。”
我忍住一掌劈死他的冲动,跟他强调:“只有一个要求,那个人不是孟希莱就好。”
他低低地笑。
回到红都以后,孟希莱邀请了红都几位最有名气的冰人上门,直言要为狐主前任夫人霍卿卿寻找如意郎君,却把她们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一个个跪在地上连连推脱。
我抚额:“我跟你们的狐主陛下已经和离了。”我从袖间取出碧云模所书《放妻书》,“你们看看他说的,‘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峨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三年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干秋万岁。’他都叫我改嫁了,你们怕什么呀?”
几人战战兢兢地双手接过《放妻书》看了又看,商量多时才接下这个差事。
“为狐主前妻说媒有那么可怕吗?”我翻着白眼问孟希莱。
孟希莱一双美目顾盼流转:“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但要她们为你说媒,还要她们大操大办,将狐主前妻要选婿的消息弄得人尽皆知,重点要‘知’的区域还是京都,她们能不怕吗?”
他说着挨近我:“你是存心的吧。”
“是又怎么样?他敢和离,我就敢让他丢脸!”我鼓着脸蛋,感觉人都要气炸了。
他矫情地“喔唷”一声:“我的霍大小姐,你要是不想和离就跟陛下直说,弄这么一出,小心不能收场。”
“这个狐族还有碧云模摆不平的狐灵吗?不对,这个妖魔界还有碧云模摆不平的妖魔鬼怪吗?”
“看看你这张脸。从前是喊打喊杀千方百计要害人家,这才多少年,都成花痴了!”
“五十年了!”
“这五十年你可是睡过去的。”
“我和他还有卯卯,卯卯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
“卯卯都五十多岁了,她会在乎吗?”
我气急败坏大声嚷嚷:“那人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嘛!一醒过来就不讨厌他了,也不恨他了,他又待我那样好,我就沦陷了嘛!女人本来就莫名其妙不能解释的!”
“你终于承认了!”
“死孟希莱,我……”我在屋子里到处找东西想抽他。
他提溜一下逃了出去,在院子里摇头晃脑叹气:“本来我看你对陛下动了心,觉得女子还是挺可爱的,没想到你现在竟变成了动辄拳脚相加的母老虎。我想我还是不要成亲了,省得天天被棍棒伺候。”
“你别跑!”
我追着他穿过大街小巷惹来无数狐众侧目。他们一定是觉得不成体统,可我不管,我就要碧云模颜面尽失,我要他在与我和离之后长久的时光里一想起我就头痛。
世间爱恨就是如此,浓如雾,淡如茶。
☆、8。12
翌日,孟希莱替我约了几个冰人上门商讨选婿之事。
有冰人说:“抛绣球!这个好!”
又有冰人说:“如今人间流行比武招亲!”
还有冰人说:“要我说,雀屏中选最高贵,听说人间帝王为公主选婿就是那样的。”
最后一个上场:“你们说的那都不够独特!你们听说过吗?玄奘法师去西天求取真经路过天竺的时候,被月宫捣药的玉兔假冒的天竺国公主骑象择亲一箭射中了帽子。要我说,那才是最让人印象深刻最风光的!”
“骑象啊,”我微微沉吟道,“那阿莱你赶紧帮我快马加鞭给象王送封信,拜托他在我选婿之日停在京都城门下等我,让我骑一下。”
“霍大姑娘,你不会是疯了吧。”
“怎么了?”
“你要骑的是象王,你以为是骑王八呢。”
“有什么不一样吗?我夫君……我的前夫可是妖皇,他看在碧云模的面子上让我骑一下怎么了?”
“行,你要疯,我陪你疯。”转头又对时谦说:“照霍姑娘的意思,给象王休书一封。”
我愉悦开怀:“我就知道阿莱最疼我了!”
时谦支支吾吾道:“象王最喜博弈,到了这边只怕就睡在赌坊再也不出来了。”
“先不管他,书信照发。”
几日后,我带着时谦上街挑选办喜事需要的物件,也许是我心情好,所以逛了整个红都街市都不觉得累,反倒是时谦,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步履艰难。
“早知道我带个灵力高强的了,怎么带了你这个不会收纳的家伙?”
“姑娘,我们回去吧,天快黑了。”
“那边好像很热闹,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那边是酒色赌博之地,品流复杂,城主大人平日都不允许府上的人去那边。”
“都赌什么?”
“现在最流行的是马吊。”
“马吊,”我微微沉吟,“这怎么赌啊?赌谁能把马吊起来吗?太残忍了吧,马王会不高兴的。”
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兴冲冲地奔赴残忍现场。时谦在我身后追赶,哗啦啦掉了一地的东西,一下子被我甩得老远。
我随意地看着街景,居然发现这长长的街道赌坊一路到头,如星罗棋布。这条街的每间赌坊都是密不透风的,赌客在里面,无法直接看到外面。不见天日的屋子极有可能让赌客变得精神萎靡,长期沉溺。
我止步在街尾。面前的这家赌坊,除了富丽堂皇、极为气派之外,赌客还能从里面看到外面。他们知道天色时辰,知道周围的情况,知道什么时候该走。这足以说明,它接待的是家财万贯的赌客。
我行至坊内,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家气派的赌坊并不宽敞,因为各色妖魔正把这里的一、二两层楼围得水泄不通。我好奇心起,借由灵力将自己的骨血压缩,如游蛇般从妖群之中穿梭,恰好听到坊内高台上有个书生模样的坊主正在说话:“旁观者请离桌三尺,不得喧哗。”
而后稍稍作揖,对着他身前一尺外围站在方桌四边的不知是什么品类的四个妖魔开口:“四位贵客,请耐心听我将规矩说一遍,规矩很简单,叫上要上,叫碰要碰,举手不回,见光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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