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同僚都是白莲花[重生]》第6章


觉远皱着眉头看向那人,道,“觉安,你平日便与觉明不睦,何苦在这时候落井下石,何以当自己是佛家弟子?”
觉安脸蹿红了,脸色十分不忿,但觉远一向声望高,他咕哝了几句没说话了。
顺天府尹道,“这话说得未尝不是。觉明,既是你纵火开了地宫,不是为舍利子又是为哪般?快快如实招出你将佛宝藏在何处,或许能减轻你的罪责。”
觉明看着坐在蒲团上的慧空,神情慢慢平静下来,声音中却藏着刻骨的狠戾,让听者悚然一惊:“我没有盗取佛宝。我想打开地宫,只是为了地宫中枉死的人。”
谢殷看着众人,忽然觉得坐在离他稍近的蒲团上的慧空反应很奇怪,刚刚听说尸体的时候,慧净与慧善都有短暂的惊愕,只有慧空一直闭着眼睛数着佛珠,嘴里念经的速度越来越快。如果不是光线问题的话,他的脸色似乎也越来越苍白。
接着,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觉明讲了一个故事:三十年前,有两个至交好友觊觎上了灵光寺的佛陀舍利,有人告诉他们能拿这个换一大笔钱。于是他们在灵光寺附近住了下来,观察僧人们轮值的次序,画了详尽的地图,终于在一个夜晚跳过灵光寺的院墙,悄悄来到了地宫。那个晚上下着倾盆大雨,掩盖了所有突兀的声音,包括开启地宫门的声音。没人知道在地宫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后来,只有一个人走出了地宫,而另一个人就永远消失了。
谢殷在听这故事的时候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果然,觉明说完最后一句后死死盯着依旧在闭着眼睛念经的慧空,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那个走出地宫的人,就是灵光寺如今的慧空大师。”
……
念佛堂中一片寂静。觉远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过了很久,僧人中逐渐响起了几声议论,“胡说!” “慧空师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若他真的觊觎佛宝,如何在本寺这么久也没有趁机盗取?” “慧空师父似乎真的是三十年前来到灵光寺的……”
一向憨厚的慧善也有些懵了,忙叫着身边的师弟,然而慧空一直在念着佛经。
终于,慧空停下了手里的佛珠,睁开眼睛环顾一圈,所有弟子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他佛法高深,待弟子慈和,觉字辈弟子几乎都亲近他。
许多人紧张地盯着他,希望他能开口辩驳这无稽之谈。
然而事情正往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慧空最后看向了被衙役押着的觉明,看着那有几分熟悉的面孔,叹了口气,站起身道,“从前预料到有今日时,只当是劫。如今真的来了,才知道其实是解脱。我做了三十年的噩梦,该醒过来了。”
第6章 06
灵光寺如今只有供和尚用的大锅饭,所以临到傍晚,几人还是下山用的饭。冬月天气,酒幡挑在巷角,随便走进哪家酒楼都有热气腾腾的小火锅可吃。
谢殷重生前是妥妥的南方人,今次见这一街的北方风情,见到各类从未尝过的北方糕点和小食便蠢蠢欲动,维持着自己的朝廷重臣(大雾)形象不至于扑到人家摊子前,这就要感谢带上大理寺小跟班的机智了。
小跟班生性机灵,见自家上司眼冒绿光,一路走一路买了各类花样不同的小食,等走到这里最大的酒楼时怀里的纸包已经抱不下了。
谢殷很想说来来来来给我吃掉就不用辛苦抱,然而瞥了瞥身旁一身贵气的昭王殿下和“切”了他一路的豫王殿下,输人不输阵,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酒楼稳稳坐在大堂中。
小二倒了茶水,几人点了菜,饭桌上便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氛围中。
主要是这个组合要聊起来难度可能就比篡位成功小那么一点。
一个满朝不齿的奸臣,一个奸臣勤勤恳恳的小跟班,两个和奸臣老死不相往来的亲王,加上代沟大如天堑的顺天府尹老头儿。
而数位眼神能吓跑小女孩儿的黑衣壮汉就坐在隔壁。
菜还没上,连个给尴尬打掩护的方式都没有。
谢殷少年心性,最受不得拘束,和顺天府尹聊不起来又不敢招惹昭王。灌了一杯茶依然饥饿,便随便捡了几个纸包打开,小跟班包在怀里还是热腾腾的,糕点虽不及南方的小巧精致却让人十分有食欲的样子。
谢殷眼巴巴地飞快看了一眼昭王,问道:“殿下……唔”
此问刚出口,谢殷便反应过来捂住了嘴,眼珠子往旁一转,好在大堂里人声鼎沸,他的声音也不大,应该是无人听见。“昭公子可要吃……”
褚衍扫了一眼桌子上,又看看碍着他在只好干流口水的谢殷,脸上突然露出个笑,看得谢殷怔了一怔。
“好。”褚衍应得十分随意,说着便自行拿了纸包,还十分温和地让牙都快掉光的顺天府尹尝尝,弄得后者受宠若惊。褚徇见样学样,也不当自己是外人地拿起就吃。
谢殷心说褚衍外表看起来很有距离感,其实相处起来还挺容易的,不知道原主和他结下的梁子深不深,还能不能用自己善良机智两肋插刀的人品掰回来。
然而没等他从一笑泯恩仇的美好愿望里醒过来,就发现面前的桌子有点空。视线往上一抬,为什么吃的都跑昭王那里去了!
而且……每一个上都被人咬了一口……!
谢殷:“……”
褚衍放下最后一块糕点,拿起一块淡绿色的菱花蒸糕,面色淡然十分从容神情又温和又有礼貌,“嗯……还是这块最好吃,谢大人要不要尝尝?”
谢殷沉默半晌,突然呵呵笑了两声,小跟班一眼看见他家大人脸上扭曲的笑,连忙三两口把自己的蒸糕塞到了肚子里才放心。褚徇瞪着大眼睛看他三哥,心里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谢少卿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才发觉自己想着狭路相逢一笑泯恩仇真的,想太多。
幸好此时小二上菜,否则可能谢殷会饿死一个给他们看。
几人用饭时还不免想到刚刚在灵光寺中听到的东西,实在太过诡异,让他们一时半刻都无法相信。
褚衍就这么想着,突然想起一幅画面,看向谢殷。
谢殷感知到他的目光,百忙中抽空从珍馐美馔中拔出头来,疑惑地看回去。
褚衍微微启唇,道,“谢侯爷,之前可是看着佛像哭了?”

饭桌上顿时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谢殷的脸一下子蹿红了,在十五岁之后哭了,还被众多仇人看见,这大概是他重生之后最想抹去的事。他恼羞成怒,用“我就是哭了你能拿我咋地”的眼神瞪回去,褚衍却只是垂眸静思,“难道是佛像的问题。”
·
慧空在念佛堂中讲述了一个三十年前的故事。
那时候有两个青年,是好朋友。其中一个青年的母亲病了,据说这种病只有京城的名医才治得好,他们攒不够钱,又听到几个从西域来的游商说灵光寺的佛陀舍利是无价之宝。若能让他们带回西域,不但可以换来白花花的银子,还没有事发的风险。
两人年少无知,当下就被人搅动了念头。在灵光寺旁住了许久,还接下了往寺里送菜的活,终于摸清了僧人们休憩的时间和寺庙地形。西域游商教了他们怎么撬开地宫的门,于是在一个闪电横贯天空,下着倾盆大雨的深夜,两人翻过了院墙,摸到了地宫。
他们顺利开启了地宫门,在火折子的映照下,地宫中无数金光闪闪的佛宝充斥着他们的眼睛。然而都比不过地宫中正对门口的,那一尊金佛。
金佛垂眸注视着来人,巨佛像沉甸甸地挡在那里,带给人越来越压抑的恐惧感。在那个地宫中,他们甚至没有找到放舍利的石函,就那样漫步目的地转悠,被无数宝物所诱惑。
其中一个青年拿起一个莲花台之后,忽然看到了巨佛向他伸手。他四处慌乱地躲避寻找着同伴,可是地宫中空空荡荡的。
他拼命奔跑,却被巨手拉扯着,而地宫门也在一点点关闭。终于,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跑出了地宫,迎接他的是外面的倾盆大雨和漫漫长夜。
在那样一个混乱而惊慌的夜晚里,他做了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记得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地宫门已经重新被封死,而自己手上,提着封门的泥浆。
三十年来慧空都在做一个噩梦,那个噩梦中,他不停躲避的“巨手”,是他的挚友。而最后,也是他一点点地,将他的挚友封死在了地宫中。
第7章 07
“可是舍利去了哪里?”谢殷撑着下巴闷闷不乐。顺天府及时封锁了灵光寺,将全寺上下翻了个遍,还是没有翻出被盗走的佛宝舍利。
而觉明无论怎么审讯,也死不改口。他来这里是为了揭穿慧空的真面目,而非为了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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