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歌·山河曲》第148章


自灵山以来,两人是头回毫无敌意地敞开心胸说话。胭脂破涕一笑,指了他道:“我就是喜欢你没机心的样子。”她笑完,心里也在问,真是喜欢他这个人,而不是他背后无比尊崇的身份?她想要什么就要得到,头一次把自己放得那么低,是否因为不甘心?
她眼中山河变幻,日光照到的地方无处不是红艳如花,江留醉便如在群花中伫立,遥远朦胧。
她的笑令人微醺。江留醉想到花非花,胭脂肯为了他低头,花非花大概不会。他有点闷闷地觉得,花非花虽对他另眼相看,却始终不像其他女子那样动情,她或许是太清醒,少了几分为情所陷的痴缠。
胭脂看他发愣,嫣然一笑,拿过他的手往手心里一放。
“你不必想如何收留我,我先带你去逛逛江宁的山水,散散心如何?”
江留醉抽手苦笑:“康和王生死未卜,我怎有心思?”胭脂笑道:“以康和王的智谋,根本不用你这傻子担心。先去游山玩水,如果他有事,我一定帮你救他,管叫他少不了一根毫毛。”
江留醉苦恼地道:“以你之能,或可令江宁翻云覆雨。但今次如果燕、郦两家真的翻脸,燕家军留守江宁的兵马达十万之众,叫我如何去畅游山水?”
胭脂凝视他看了一阵,见他忧心不已,悠然笑道:“既然你那么想救人,我们就先去嘉南王府游山玩水吧!”伸手一拉他,施展绝世轻功飘然而起。
江宁嘉南王燕陆离的王府和京城三大王府一样,出自灵山断魂的手笔。积黄土为山,堆江石为台,府中池泉溪涧,幽花异木,为江南苑囿之最。江留醉上回住嘉南王府匆匆来去,仅偷闯了一回挽澜轩,已觉其中机关奥妙深不可测。这次与胭脂同来,不由想起当日花非花相伴在旁,愁思又起。
胭脂带了江留醉掠过嘉南王府的高墙,江留醉惊疑地看着脚下,分明有机关相候,却一只箭不曾发动。胭脂漫不经心地道:“别忘了,这是我哥哥制的机关。”身轻如燕,几下飘至嘉南王府正中大厅屋顶,拉了江留醉坐下,“在这里赏鉴王府风光如何?”
王府侍卫立即发觉两人踪影,脚步声叫喊声跌宕而来,弓箭手转眼间把两人列在射程之内。江留醉不知胭脂打什么主意,见她好整以暇,也镇定坐了不动。
胭脂满意微笑道:“果然有帝王之风,临危不乱。好,我们且下去吧。”手突然掀起两片瓦,顿时屋顶劈啪裂响,竟有数十片瓦直直往下落去。
侍卫们大声惊呼,无数利箭射上屋顶,有人夺路向大厅冲来。
江留醉立身之处不稳,正想提气跃出,孰料胭脂纤手伸来,拉了他一同跌进大厅。她咯咯一笑,像小孩子捉迷藏,提了裙角拉着江留醉一路溜进垂花门,穿向后面的堂屋。
“喂,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嘉南王府戒备森严,你以为是在防我们?我带你去找监禁之处。”
江留醉脸色一变:“你是说康和王已经到了江宁?”
“燕家军行动有素,自然比你脚程快。我先前都见着啦,他们把康和王塞在轿子里,直接运到府里来。城门守卫怎敢盘查嘉南王府的车队?可怜康和王做了阶下囚,根本不能堂堂正正地从城门进。”
江留醉停步,怒道:“你为何不早说?”
“怕什么,郦家军里能人甚多,我才不替康和王操心。本想候着看热闹,瞧瞧姓郦的人马几时来救人,谁知道会撞见你。”
“嗖”,一支箭擦了两人而过,追兵已至。胭脂一笑:“哎呀,居然有跟屁虫。”甩手飞出一片“千里黄沙”,身后顿时“哎呀”哀鸣一片。江留醉想到当日芙蓉曾用过此物,心神一阵恍惚。
两人乘隙转进堂屋,胭脂关上房门,飞快地溜了一眼地面,数到一块砖,手按了上去。江留醉听到“咔”的一声,似乎有什么门被打开了。两人飞奔到屋后,过了穿堂,又上了一条小径。
江留醉眼看越走越深,王府侍卫的呼叫声越来越大,颇觉不安。他手上一用力,把胭脂拉近了,道:“罢了,你我行踪暴露,今日救不了康和王,先退回去再说。”
胭脂美目流转,笑道:“哦,你过其门而不入吗?”忽地一努嘴,两人眼前峰回路转,竟出现一处小门。
“最适合监禁的牢房就在这里。”
第三十六章 杀局
郦逊之那日辗转难眠,龙佑帝亲耳听到歌谣,不知会生出何样事来。他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时终熬不住,昏沉睡去。一个时辰后他忽然睁开眼,清醒地想到,皇帝九日后就要大婚。一时间满心烦躁,只得撑床而起。
按郦逊之的官职品级,原该每日上元和殿朝参,龙佑帝为其查案方便,特许他五日一参。若有急事更可放宽,与其他在京朝官一样每月朔、望上朝。实际上龙佑帝几乎天天要召见他,故免他早起和一帮老头们罚站。既无须上朝,郦逊之便想上街走走,听听街巷奇闻,看看龙佑帝是否已下令平压。
闲逛了三两圈,京城平静得不像过新年,行人只有往常的三成。时不时走过巡逻的城守,对往来外地商客多有盘查,且出动人数是平时的数倍。
卧榻岂容他人酣睡,皇帝到底是急性子。郦逊之感慨万千,随便寻了一处用了午膳。店堂里再无人乱嚼舌根,身边也没郦屏作陪,这顿饭吃得好不冷清。等用完了饭,郦逊之再晃了一阵,未看到什么新鲜事情,寻思要转回府去,忽然瞧见楚少少疾步走在街上。
郦逊之正想招呼,却见他三步并两步,轻巧跟于一个青衣汉子身后,行踪诡异。那青衣汉子一副江湖人打扮,劲身短衫,步履有致,看起来并不好惹。郦逊之不觉为楚少少担忧,悄然跟在两人后面。
楚少少行了一阵,那人在一家客栈前停下张望,趁他出神,楚少少一个箭步,轻撞向那人肩膀。那人反应甚快,一掌拍出,喝道:“好小贼,竟敢偷到老子身上!”
“哎——我被你撞了,你倒大声?”楚少少捂住肩膀,吃痛地道。
见有热闹,四周人群围拢,客栈老板躲得远远的,郦逊之在不远处密切关注。那青衣汉子眉骨高耸,脸色红润,这会生了气更是涨得通红,抽出腰间一柄重剑,冲楚少少昂头喝道:“乖乖跪下求饶,大爷我赏你不死。”
楚少少冷笑:“少爷我只跪君王,凭你也配?”转身便走。
那人一剑砍出,楚少少斜身避过,右肘撞去。那人变招甚快,重剑竟轻盈若舞,飞速掠下,楚少少冷哼一声,身形顿矮半截,避其锋芒。待他一剑用老,斜起一脚飞去,直踹他胸口。
那人却不躲闪,硬碰硬前移半步,生生把剑回转过来,楚少少单腿犹在半空,力竭而变,就势点在他剑身上。只觉一股大力冲来,楚少少借力腾起,另一条腿也不闲着,两足一剪,切向那人手腕。
两人此时均走刚猛路子,谁也不肯退让。那人招招辣手,楚少少夷然不惧,以攻为守,都是不顾惜自身的打法。一来一去,两人周身数丈内劲风扑面,路人远避,躲远了伸头探脑看个热闹。
郦逊之皱眉想,这十七郎行事果然不按常理,每每出人意表,以他的身份地位何必故意招惹江湖中人?既摸不清楚少少的意图,便决意再观望多一会。
那青衣汉子持剑久战不下,见路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他颜面上便下不去。楚少少手上虽狠,表情却优雅闲逸,加之著了一身鹞鹰袄子,风姿英挺,惹得路人纷纷为他叫好。那人越发着恼,血气上涌,怒道:“要你看看爷爷的厉害!”剑气忽地暴涨了几分,青黑如墨的剑身仿佛一条黑龙,神色亦变得凝重,两眼充血,须发皆张。
“不好,他是铁剑司徒淡!”郦逊之想起这是名剑江湖门的三门主,急忙现身,向楚少少奔去。待他赶到跟前却晚了一步,司徒淡一记重剑刺向楚少少,饶是楚少少躲得快,仍被他左手一拳打到,竟把飞出两丈开外。郦逊之飞身而起,当空接住,旋身转了两圈落地。再看怀中的楚少少神色痛楚,知道受伤不轻,心下大为不忍。
司徒淡踏步而来,骂道:“又来个不知死活的!”郦逊之神情肃然,道:“在下郦逊之,敢问司徒前辈和此人有何仇怨,下此重手?可否请前辈到京都府说话?”
司徒淡本待连他一起打了,闻言止步,嘿嘿冷笑道:“这臭小子,想偷我腰间的令牌。”他取出一物,对郦逊之一晃,“我名剑江湖门的信物,岂容他说偷就偷?”
郦逊之心道,他既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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