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第810章


虽然信使催促的很急,范进还是足足拖延了一天踩上路。当然,之所以这么磨蹭,最大的原因还是那些物资的搬运并不方便,要征调大批的车仗和夫子参与运输,如果没有贾应元的支持外加上范进在这里的人望,这件工作的速度还会进一步拖延。
由于参与运输的人多,想在里面找到一个人,就变得非常困难。饶是张四端秘密发动了自己的眼线去找,乃至联系了张梦姑,依旧找不到三娘子的下落。这让他都有些拿不准,辛爱到底是消息有误,还是真的借题发挥,准备跟大明大打出手。
张梦姑自从到了范进的房间,就成了范进秘密请人的状态,除非必要的见面很少和张四端联络。但是对于张四端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当作二哥一样对待。这个时代大家族的感情比较复杂,有的比较亲近,有的就是那么回事。
张家素来以严肃家风治家,家中子弟名义上也都遵守淡如水的交往原则,所以这种态度非常正确看不出把柄。而从她身上的首饰以及容光焕发的模样看,张四端可以确定,她在范家非常受宠,自己也生活的很开心。这其实不奇怪,一个这样的女人,如果不受宠,倒是有些让人不可思议。现在她的状态,与张四端的设想大致相合。
虽然仙人跳计划失败,但是大方向并没有偏离,现在要做的只是让事情回归到正轨,完成布局的最后一环,一切就还在掌握之中。至于辛爱方面的反应,又或者是三娘子的下落,在他的布局中,只能算是细枝末节,他有把握把一切控制在手里,即便他们那边出现问题,也不会影响他的大局。
路上,骑快马的信使往来奔波,把前线最新的战斗进展送到范进手中。原本这是总督的权限范围,巡按不一定可以过问。但是范进以视察军务做文章,硬是进来插了一手,让郑洛也无可奈何,只能把自己处理的军务,也给范进一份。总督与巡按的矛盾,在眼下的大明官场不算新闻,但是在战时搞到这一步,谁都知道不是吉兆。张四端冷眼旁观,等待着最后崩盘时刻的到来,不管最后谁完蛋,对他而言都是有利无害。
战报依旧是败绩,即便是郑洛投入了自己的督标营,局面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这些小规模的战斗中,督标营获得过一些胜利,但是在没有督标营的战场上,依旧还是败北。而督标营整体的人数有限,不可能分布于整个战场,而他们的活跃,对于整体战局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七成以上的战报都是坏消息,让剩下的三成好消息也黯然失色。而根据戚金的分析,如果不出意外,很快蒙古人的试探性进攻将结束,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总攻将全面展开。
等来到阳和堡,郑洛的看法与戚金基本一致。根据他带兵多年的经验,蒙古人的大举进攻,就在这旦夕之间。
指着墙上的地图,郑洛语气里满是怒意:“如今虽然国土未失,但边墙已经岌岌可危。一旦土默特部破了边墙,就会大举袭扰晋地,甚至寇掠京师。其中关系,范道长应该能够清楚。我们不能为了一个妇人坏了国事,何况还是个蒙古妇人!”
郑洛瞪着范进,看神情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的样子。
“三娘子因一己之私至土默特数十万生灵于不顾,这本来就是鼠目寸光之举。她身为朝廷诰命,应该懂得什么叫大局为重。维持土默特部落的完整与恭顺,才能牵制东虏,使土蛮部不至于做大。如今她就因为辛爱既老且病,就不愿意合账,这是小妇人Nederland想法,如何能执掌草原六万户子民?咱们的边军选锋里,有很多是土默特依附的部落,他们都认为这件事是三娘子做错了。为了三娘子打仗,他们不愿意。军无斗志,没人愿意冲锋陷阵,这个仗要我怎么打?”
范进冷哼一声:“郑军门的意思是,三娘子如果出城,辛爱就会退兵?”
郑洛摇头道:“到了这一步,辛爱就算想退,也未必退的下来。但是他进兵的理由失去,也就失去了道。兵之五要,道天地将法,敌人失去了道义,士气便不如当初。我直彼屈,再以重金厚币激励士卒,就可以反败为胜。”
范进道:“那三娘子呢?不是还要嫁给辛爱?”
“前朝昭君出塞,为天下计,妃子亦可远嫁番邦,何况本就是一个番邦妇人?一个番邦女子的婚嫁,对比我大明百万生民的安危,谁重谁轻,不需要老夫多说,退思心中自有分寸。”
范进摇头道:“郑老的话确实有道理。所有人听到,都要为郑翁击节叫好。不过本官认为,事情不能这么办。今天我们可以为了大局牺牲一个三娘子,明天辛爱索取美女十名如何?百名又如何?我们可以和他们互市,可以和他们做喝酒谈笑,但是这些都是我们给,他们才能要。而不是他们摆出一支军队来,我们就要给。三娘子不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她人在哪。即使知道,我也不会把一个妇人交出去,让辛爱认为我们软弱可欺!”
“退思铁骨铮铮令人钦佩,但是眼下的局面,却不是几句豪言就可退兵的时刻。军心涣散,人无斗志,这种局面下,便是古之名将亦无计可施。你且说说看,到底要怎样,才能退了辛爱的大兵?”
“这事要说好办,也好办的很。本官亲自巡一趟边,看看蒙古人到底有多威风。如果我死了,这些人一个也都别想活。如果他们还是出工不出力,我亲笔写个服字给他们!如果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得给我好好打。辛爱不过就是这三板斧,只要给他一记重击,我保证他跑得比兔子都快!”
第五百七十五章 以身为饵(下)
“边军绝对不是不能打,如果其战力当真孱弱至此,辛爱对大明的态度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即使这些年边军的战力有所下降,但是草原健儿的情况也差不多,不知夫人以为如何?”
三娘子并没和范进争辩,反倒是点着头,承认范进的看法正确。事实上,自从她得知范进为了自己和郑洛发生冲突,乃至要以身为饵走一趟边墙时,心便彻底乱了。
在明朝尤其是在草原,男人女人大多缺乏恋爱的经验,最多是男人看女人顺眼,就千方百计的占有,女人在这个环节里,大多缺乏反抗的能力。虽然女子在婚后拥有财产继承权,可以和儿子平分家产,但是在择偶上,和中原女子差不多,都是一样被动。即便是有着叼羊大会这类比较开放的活动,也只是从若干勇武男子中选一个人来表达倾慕,谈不到真正的爱。
即便俺答对三娘子最为宠幸之时,也只是把一部分权力交给三娘子控制,后来随着俺答年事日高,精力大不如前又加上醉心佛学,三娘子的权力才越来越大。不过还是代夫掌权性质,属于俺答的意志化身。俺答可以给三娘子采办最珍贵的首饰,但是绝对不会为她冒生命危险,这一点彼此心里都有数。也不光是俺答,整个草原上,就不会有哪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女人或是女性亲属赌上性命,如果仅仅是路人的话就更不必说。
她和范进的关系,其实现在也就是路人以上而已。虽然范进以丰流闻名,她为了藏匿行踪,也混在范进的内眷之中,但是两人之间清白入水,素丝未染。仅仅这种关系,他就要为自己赌命,三娘子的心早已经化作了绕指柔,不会和范进就这种问题争吵。
“之所以现在一直在失败,问题不在你身上,而是在朝廷身上。平日里士兵要孝敬长官,当官的还要喝兵血,军饷不能足额发放,更不用说吃饱饭。所以到了打仗的时候,就轮到士兵占上风。他们现在故意打败仗,就是在制造压力,让朝廷意识到他们的重要性,改变自己的地位。所以他们一开始会输,但是如果触及到某些将主利益底限的时候,也会去拼。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把拼的流程提前,不要再拖延了。”
范进的兵部观政经历并不是白白浪费时间,那段在职方司的日子,让他足不出户,就可知边军情形。而与吴石头一家的接触,与他在兵部的经历相印证,对于边军基层的情况乃至小花招,也就非常了解。
“郑洛做了这么多年总督,这些事他不是不懂,只不过是在装糊涂。个人所在的位置不同,想事情的角度和方式也就不一样。郑洛维护的是宣大防线,以及整个山西的安宁。所以他不希望土默特部落被削弱,以免察哈尔部落崛起。他也不希望边军和土默特大打出手,让两下未来的合作充满变数。他有他的苦衷,也不能说他完全就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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