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罪》第364章


“嗯。”
女孩身边,一个小男孩看了看远山轻轻应了一声,又低下了头去。
这个男孩却是另一幅样貌。
瘦小的身子上全是厚厚的黑色角质层,如同粗糙的树皮一般,就连头皮也被角质层覆盖,没有头发,只有脸上和各处关节的角质层薄一些,全身唯一的颜色就是忽闪的眼睛中的眼白,还有那分外雪白的牙齿。他只穿了一条有些宽大的短裤,看那短裤的样式,显然是用大人的长裤改成的,屁股的位置补丁层层叠叠。
此刻,这个小男孩正用一根树枝在沙滩上写写画画,被特意平整出的一块细沙地上,已经写了几个算式,不过只是简单的两位数加减法而已。
小男孩很快答题完毕,安静站在一旁,女孩走过来用手中长长的树枝一本正经地批阅答卷。
小小的细沙地上只能写出五个算式,小男孩忐忑地看着女孩用树枝在答案上画了四个钩,而后在一个答案上画了个叉。
小男孩歪着头看了一眼,抬头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清了一声嗓子,一本正经道:“打钩就是对,打叉就是错。吴错,五道题你怎么只答对了四道……”
说到这里姐姐一顿,满脸严肃看向弟弟吴错,吴错的小脸顿时紧张起来,却只见姐姐一把将他抱起,转着圈笑道:“你才六岁啊,第一次做题就能有这个成绩,很了不起的……”
听着姐姐欢快的笑声,感受着她格外好闻的味道,吴错也抱紧了姐姐,将头靠在她肩膀上,露出开心的微笑。
“姐姐,为什么我要学这些?”
姐弟俩疯了一阵后,坐在河边大石上,看着河面上铺满的红色水藻慢慢流淌。
“我也不知道,但是爸爸是这么教我的,一定有用。虽然他不在了,我也要这么教你。”
吴错的脸上现出几分难过,小嘴一撇,却努力忍住了没有哭。姐姐摸了摸他光秃秃的头,微笑道:“对,不要哭。牧师说爸爸去了神国,他会在那边看着我们的。”
“姐姐,神国在哪里,远吗?我想去看爸爸。”
“傻瓜,牧师说过,好人死后才可以去神国……糟了,这么久我们还没回去,一定又会挨骂。”
话音一落,两个孩子连忙爬下大石,姐姐提了两个有吴错一般高的水桶小心走到河边,荡开密密麻麻的水藻,打了两桶河水,又将一个黑不溜秋的圆形塑料桶装满,然后用绳子把塑料桶一捆,留了两个背带出来。
挑了一担水,姐姐的步伐已经有些蹒跚,她微笑着抬起头来对吴错说:“走,我们回家。”
塑料水桶已经背在了吴错背上,从后面看去,只能看见露在桶下边的两只小脚。
走过荒滩,再走过一片麦子稀稀拉拉的麦田,一排木墙出现在姐弟俩面前。
这木墙是粗大的木柱并排钉入地里、一根根紧紧捆扎在一起,这便是后面小镇的城墙。
严格来说,这不过几百人口的无名小镇应该在光明教廷的版图边缘,但因为它太过偏远又接近大山,而且物产贫瘠,所以神的仁慈还没有降临到这里,小镇的统治者只是最为凶狠而且枪最多的人。当然,在他杀了上一任镇长后,有枪的人除了投靠他,就只有成为地里的肥料。
木墙后面有一座木楼,上面站着两个守卫,吴忧抬头笑着打了声招呼,姐弟俩从大门走了进去。
“吴忧这丫头,身材越来越好了……”
一个男人靠在木楼的栏杆上,他看着姐弟俩慢慢走去的身影,舔了舔嘴唇。
另一人正坐在楼板上,拿了通条在清洁火药枪枪的枪管,头也不抬悠悠道:“吴呆子虽然死了,但那婆娘可凶悍得很,这姐弟俩现在就是她的私人物品。三哥,你就不怕……”
“哼,有老大在怕什么?再不下手,只怕那几位也快等不及了……”
“嘿嘿嘿……”
小镇中大都是一层的木板屋,尖屋顶上盖着厚厚的麦秆或者干草,只有几米宽的街道并没有铺砖石,两边也没有排水沟,烈日暴晒下,有人走过便是浮土飞扬。
街道上除了泥土,却没有一点垃圾。这并不是因为镇民们的素质有多高,而是……农耕和狩猎为主的生存条件下,一切能看见的东西,都有不容丢弃的理由。
温度实在太高,人们大都呆在家里躲避毒辣的阳光,姐弟俩走过空旷的街道,停在了一栋两层楼房前,一楼大门旁钉着一块木头招牌,上面烙印着一团焦黑的图画,依稀是个浮着泡沫的啤酒杯。
虽然贫瘠,但不时会有商队前来收点山货,所以无名小镇难得的开了一个酒馆,还兼旅店。不过除了商人前来的日子,这酒馆基本就没什么生意,只有镇长和有枪的人偶尔前来喝几杯酒。
吴错小腿打颤走上台阶推开大门,两人走了进去,不过一会,一个浑厚的女声响彻小镇:“死丫头,又死哪里去玩了,这么久才回来?今天要是不把水缸装满,你们别想有晚餐!”
于是,木楼上的两个守卫看着进出小镇的吴忧,眼神更为炙热了,如同头顶烈阳。
当太阳落山,酒馆那大大的水缸终于满了。
四五张木桌,一个吧台,吧台后的木架上稀稀拉拉放了几瓶酒,浑浊的酒液透过玻璃瓶在灯火下闪耀出梦幻般的光晕,酒架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木酒桶。靠墙一个楼梯通向二楼。
酒馆一角,姐弟俩坐在桌前拿着硬得象石头一样的黑面包慢慢啃着,桌上还有一碗汤,昏暗的灯火下,汤里几点油花泛着微光,碗底还躺着一块光洁溜溜的骨头。见弟弟快要吃完,吴忧将手中本就不大的面包撕了一大半递给吴错,吴错问道:“姐姐,你不饿吗?”
“姐姐吃饱了。”吴忧笑了笑,凑到碗边小口喝汤。
“砰……”
酒馆大门被人一把推开,四五个肩上挂着猎枪的人走了进来,三哥斜眼看了看昏暗中的吴忧,径直带人走向吧台,一拍台面大喊道:“老板娘,上酒!”
“老娘还没死,喊什么喊?老娘听得见!”
只听后厨一阵咆哮,一个人侧着身子从后厨的门挤了出来,“咚咚咚”走到酒馆一个桌前放下托盘,整个酒馆都在随着她的脚步颤抖。
老板娘是个很胖的女人,还有一双煞气逼人的大眼,她挤进吧台一瞪几人,大声道:“上次的酒钱先结了!”
“当……”几个银币在吧台上跳了几下,老板娘胖手一扫收在掌中,疑惑道:“怎么,今天的酒钱也预付了啊?刘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爽快?”
“少废话,上酒。别拿那个!想宰我不成?啤酒!”
话一说完,刘三带人围了一桌大喇喇坐下,老板娘哼哼了两声缩回伸向酒架的手,挪着步子走到酒桶边。吴忧见了,忙上前去帮忙,吴错歪着脑袋看向刘三那群人,却换来一句大骂。
“小煤球你看什么看?别影响老子的酒兴!还看?打死你!还有你,神棍,少在这里招摇撞骗,老子的火枪可不认你的神……”
这话中的神棍,正在一旁桌上吃着老板娘送来的晚餐,他可是这酒馆中唯一的住客,来了快三月,自称是光明圣教前来布道的牧师,却从不见他宣扬光明圣教的教义,只是成日穿着一件长袍在小镇中闲逛。至于他一个外乡人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镇长见过他后下令不许动他。
牧师呵呵一笑,继续用餐。吴错如同受惊的小兽,连忙低头喝汤,只是小心听着酒馆中的声音。
几杯啤酒下肚,刘三一行的嗓门渐渐大了起来,突然传来酒杯破碎的声音,酒馆中顿时一静。
吴忧拿着托盘,看着地上摔碎的啤酒杯和一地酒水手足无措。
“老板娘……”
刘三转向吧台悠悠道。
“不是……是……是你们谁绊了我一下。”吴忧满脸通红。
“咚咚咚……”酒馆在颤抖,老板娘走了过来大手一挥,“啪!”恨恨甩了吴忧一耳光,吴忧的眼中顿时涌出泪水,正要说话,老板娘一声大吼:“死丫头,还不滚一边去,看老娘待会怎么收拾你。还有你,喊什么喊?酒水洒了老娘再打就是!”
“慢着。老板娘,我说的可不是酒。”刘三一把抓住吴忧的手,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鞋。
那是一双裂了口的皮鞋,沾满灰尘,被啤酒一泼反而干净了许多。
老板娘斜眼道:“什么意思?”
“听说吴呆子只是欠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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