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我在那儿》第192章


徽宗早软了半边身子,而今如此丑妇立于跟前,他只想除之而后快。再三喊着要众人将她杀了。
布布倒似动了恻隐之心,把掌力悉数收了回来。那边厢,丑人万贵妃已哭成了个泪狮子,嘴里悲悲切切地喊道:“十一郎,三年未见,如今居然连一点情面都不肯留给臣妾,实在让人情何以堪啊!想当年,小刘氏那小贱人尚未出现的时候,十一郎和臣妾花前月下,晓得发过几多的誓言。而今,亦只能是小楼一夜又东风,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了!”
此时,宋徽宗才知道眼前这个奇丑无比的妖怪曾是他最宠爱过的万贵妃,一时倒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生性喜爱美好事物的宋微宗,终是难以面对眼前这个丑得让人心生恶念的女子。遂转身不再看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若你真是那曾经花一般容颜的万爱卿,早就该在毁容之初自裁,何须以此面目出现在朕的面前?让朕不知是该恨你还是怜悯你!”
万贵妃闻言,丑脸上更是泪雨纷飞。哭了半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是你赵十一郎未能保护好我,让身边的狐媚子把妾身害成这样,亏你还好意思来指责妾身的今日。也罢,既然你早已无情,妾身又何必苦苦怀念?既然圣上要臣妾自裁,臣妾不敢不从。只是,臣妾今日即将赴死,必得向圣上讨要一件心爱之物!”
说完,也不等徽宗搭话,早已飞身而起,将手中的飘带朝着宋徽宗的脖颈扰乱过去。此时,老道的佛尘与黑子的银练已同时赶到,银练拦住了万贵妃挥出的飘带,佛尘已集中了她的胸口。顿时,大量的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呈扇状均匀地洒向四方。她满脸怨怼及悲哀地缓缓倒下,丑陋到极致的脸上流出的表情累倒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谁都不忍心再看这样一张写满爱恨情仇的脸。奇怪的是,当她全身血尽而亡的时候,脸上那些恶毒奇丑无比的菠萝包居然完全平复了,脸上重新光洁如初,美得让人怜惜扼腕。
这时,宋徽宗才掉下一点泪来,挥挥手吩咐下去,给万贵妃以嫔妃之礼厚葬。言罢,就黯然神伤地领着他的禁军侍卫们退去,不再管此间的生死对决。只是,走的时候还分别望向了倒地而亡的万贵妃及身穿黑衣、负手而立,满脸酸楚的布布一眼。
莫名的冷席卷整个空间,让所有的人心头都有一种深刻入骨的压抑感。剩下的是布布面对她爱了几百年又恨了几百年的人。如果说,以前的恨还带着某种软弱与幻想,那么现在的恨早已成了一种惨痛与决绝。她非常后悔自己低估了人性的恶,后悔自己潜意识里还把灵鹫当成少年时对她一往情深的同门师兄,心血来潮地派已出嫁的女儿前来探望生身之父,假意说报仇,实际是让女儿前来与父亲相认的,希望可以借助父女亲情,感化灵鹫,寄望他会迷途知返。谁想自己这一动念,居然让女儿惨死在亲身父亲的手里,且是种灭绝人伦的死法。
第七章:遥远的传说:九十九、伏诛
因此,此刻的恨是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她之所以不许别人插手,那是因为她要自己亲手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当她面带寒冰,一步步地走向灵鹫的时候,灵鹫知道自己已经恶贯满盈,到了该还债的日子,因此倒也笑得从容。
他说:“师妹,你仍然是那么地美!现下想起来我倒是恨师父,好端端地收藏那么歹毒的经书干嘛?害我一生从此不能自已,一步步堕入魔道。若那年师父逮我回去,把经书毁了也好,彼时我中毒尚浅,可能熬过一段时间也就可以和你花前月下,过那竹篱茅舍,耕田织布的平凡日子!唉,如今说啥都晚了,师妹你终于还是硬起心肠要来收拾愚兄了。前日得罪,悔不该错手杀了你的弟子。实在是因为前日愚兄生辰,洞里女子们左一杯、右一杯地给我灌酒,喝醉了。恰逢你派了弟子来说要收拾我的性命,想着师妹不来给愚兄庆贺生日倒也罢了,还派个杀手来。一时气急,酒醉之人不知轻重,恰恰把她击倒在我练功的尖刀梅花桩里,眼见得不能活了。心想别浪费,就割她心头之肉取来下酒了。如今愚兄知错了,任打任杀绝无二话。”
一向冷若冰霜并无别样表情的布布突然变得极度愤慨起来,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蛋也气得扭曲变形。她再也无法克制内心淤积多年的爱恨情仇,声泪俱下地控诉她生命中唯一爱过的男人:“自己人品底下不说,还好意思怪先父?他生前如何教导你你忘了?他收藏的经书都藏在冰川下了,和毁了有什么区别?是谁冒着生命危险去偷出来的?是谁被师父逐出师门求我跪在他老人家面前祈求他的原谅的?是谁抱着孩子对我发誓说从今以后要好好孝敬先父、珍爱我和孩子的?言犹在耳,转眼你就违背的誓言,辜负了我全家都你的宽容与爱!这些旧账我本来早不想和你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谁想,前日我想起是你生日,突然念起许多年前,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不惜跑千里之外给我找来我想吃的江南红樱桃,一时感念,也可怜女儿打小就失去亲身父亲,找个借口让她来看看你。再三叮嘱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动用外公留下来的碧玉劫来伤你。谁想女儿听命却枉送了自己的性命!你这无耻之人,口说误杀女儿也就罢了,居然,居然……。”
想是后面的话她已说不出口,已气得全身筛糠也似抖动。
这时,灵鹫方知前日被自己挖去双乳并把剩余残躯送给蛆虫怪蚕食的居然是自己和布布唯一的亲手女儿,内心登时也感觉万分悔恨和痛苦。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咬断自己的舌头,呜呜着想说出什么话来却终究已是说不出,血汩汩地从他口里喷出又倒灌进去,没几下就断了气。
布布亲眼望着他死去,帮他阖上了圆睁着的双眼,就从怀里取出一个黑陶罐子,釉质有着黑玉的温润与亮度。
奇怪的是,她轻轻地念着什么咒语,灵鹫尊者那么庞大的身躯,就化成了一股烟般的东西,悠悠地飞进瓶口去了。
布布旋紧了瓶盖,放对瞎眼老道说:“此去我不会再下昆仑山一步的了。他们父女俩都被我收入了这炼化瓶中,以后再也无法出来害人了。那本魔芋笛音我也带回去一并毁了,让他们就此长相伴在昆仑高原的万丈冰川之下罢。告辞!”言罢,她就扬长而去。黑色的身影渐行渐远,仿佛每一个步子里都带着无比的沉重和哀痛。夕阳西下,各自经历过一段段生死一瞬间的人们庆幸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宋朝都城的车马来来往往,一片繁荣富庶的景象。可是那一条条看起来美丽、流光溢彩的街道的黑暗处,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丑恶与贫穷?
他们感概着,一起走向了莺歌巷的长歌坊。他们要一醉方休,互相道一道别后经历过的生死危难。
这天,残阳似血,倦鸟归林。一行奇奇怪怪的队伍拖沓着脚步向繁花热闹的市区走去。这些人全衣衫褴褛,装扮也透着各种稀奇古怪。有道士风格、有武士风格、有富商风格、有文士风格,也有唯美风格和后现代风格。这些人的出现,立刻引起汴梁城内大小闲人的关注,纷纷涌出街头围观。方圆之在本地经商已颇有成效,因此也有一些人认识他,纷纷追上来问好请安。他一一陪上笑脸给打发掉了,然后果断对众人说,必须先找家成衣铺,把大家身上的破烂行头换了方可。
问过路人,有人遥指一条深巷,说那条唤作“麦秸巷”的深巷之中,有一位卫氏裁缝铺,里间各色衣物应有尽有。于是,众人按照指点,找到了卫氏裁缝铺。这是一间只有一个小门脸、后面带着两间窄屋的小店铺。
老板是位细竹竿般的瘦子,酷似老鼠的尖嘴上还长着对老鼠须。看见一次性涌入这些大主顾,高兴地哇哇直叫唤,把他蓬头垢面、满身油腻的拙妻也喊出来相帮着找衣服伺候这些大爷小姐更衣。一位垂髫的孩童显见得是店主夫妻的儿子,有着乃父的贼眉鼠眼和乃母的敦实与邋遢。他只管在每一个客人身边蹭来蹭去,丝毫不讨人喜欢。
众人几乎是捏着鼻子各自挑了套将就能穿的衣物,若云和章张、亚男三位女的就被那浑身油腻,看起来脏兮兮的婆娘引进了内室更衣。大家更衣已毕,齐齐就往外涌。方圆之从怀里摸出一卷银票,打开一看最小的都百两一张,因急着离开他这满是酸腐气味的店铺,也懒得计较,说剩余的寄存在此,下次有需要再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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