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家》第22章


阿袁点点头,“差不多了。”
常安在笑道,“我帮你吧。”他话音方落,已经旋踵自顾去前头收拾起了桌椅。
阿袁忙要拦他,“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快回去吧!”
常安在避开他的手,三两下便将几张桌椅收叠在了一堆,他单手拎着一大叠塑料桌椅往摊边走去,“你都摆哪呢。”
阿袁无法,忙将汤锅罩了盖板,“放上来就好了。”
常安在轻轻松松将桌椅们摆了上去,阿袁便关了头顶的小灯,收拢了篷布,正式收摊了。
他推着板车往回走,常安在同他一道走着。
阿袁见他也没开车来,以为他要去搭公交,直到他将板车推回洋楼的花园门口,见常安在还没有先走的意思,忍不住道,“你快先走吧,再晚就没公交了。”
常安在道,“十点就没了,我坐得末班车来的。”
阿袁傻愣愣的瞪着他,“那怎么办?”
常安在笑微微睇着他,“不请我回去过一夜?”
阿袁呐呐道,“家里怕睡不下,不然我出钱你去宾馆住下?”
常安在笑问他,“不欢迎我去你那?”
“没有的事!”阿袁总觉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住的地方,可是再拒绝下去,意思就太明显了,何况他并没有真的就那么排斥常安在,最后他妥协道,“那好吧。我那地方真挺破的,你别介意。”
常安在道,“不会的。”
常安在替他开了花园的门,阿袁将板车推到一旁便匆忙出来了,两人并排行在空旷,越走越远。
弯月静静照着身后的矮楼,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窗玻璃后密密麻麻站满了苍白的人影。
穿过一条街,就是老房区。
时间过了十二点,间间屋里都熄了灯。
唯有月色与路灯,长明不灭。
楼道里照例是黑灯瞎火,阿袁不敢走快,领着常安在一步一顿走到了他住的屋子。
铁门歪歪斜斜倚着墙,钥匙卡在生锈的锁孔间,发出咔咔僵硬的声响。阿袁开了一会愣是没拧开,最后用力往里一推,发现门是没锁的。
他站在门口迟疑了好久,才去拉开角落常年不用的灯。
所谓的灯,其实就是悬在墙头的一颗光秃秃的灯泡,刚亮起时还滋滋闪着,过了好一会才稳定下来。
灯泡的钨丝有些发黑,浑浊的灯光连二十平米的小房也罩不完全,破破烂烂的家具有一半仍浸没在黑暗之中。
阿袁挠了挠头拦在门口有些窘迫,“不好意思,我住的地方真挺差的。不然我陪你出去开间房?”
“不用,这挺好的。”常安在揽着他肩拍了拍,从侧走了进去,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桌上,“你晚上吃饭了么?这是今晚做的苦笋排骨汤,我放保温盒里。饿的话拿出来吃。”
“不饿不饿,”阿袁回身关了门,一条铁链拴到门框上就算上了锁,他回头看着常安在还站在那,忙道,“你坐……你直接坐床上吧。”
常安在也不与他客气,直接坐在了床上,他环顾了周围,片刻后道,“你来这多久了?”
阿袁卡了片刻,才嗫嚅道,“很久了吧,我也不记得了。”
常安在又问,“你怎么不来找我?”
阿袁“诶?”了一声,奇怪的看着他,“我怎么会知道你在哪。”
两人说了这么两句似是而非,之后就再无别话。
阿袁用电饭煲里烧了一脸盆的热水,端到一头角落泥砌的水池边上拧开水龙头往里兑冷水,旁侧用防水帘隔了间小地方用来冲凉用的。
铁盆里的水温差不多刚好,他正准备脱衣服进去洗,后知后觉想起屋里还多了个常安在,忙探头道,“我兑了热水,你要不要来冲个凉?”
常安在站了起身,“不用,我拿冷水洗把脸就好了。”
阿袁没再多说,钻进帘后。
第31章 梦境征兆
几瓢温水哗啦啦兜头倾落,浇灭了暑气的粘腻。
淋水打湿了全身后,阿袁拿起香皂刚挨着手臂,香皂就从指缝间溜到了地上,顺着帘缝滑到了帘子外头。
阿袁皱着眉,趴下身去,准备抻臂去捡香皂。
也是无意间,他抬了眼,赫然竟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
阿袁大骇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凉的水泥地面此刻像是一块漫块的冰层,摊布的水洼沉着黑暗,其下隐隐透出无数张面孔扒在冰层之下。
幸好阿袁没有低头,他只是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隔了好久才平复下了心跳,他迟疑了片刻,忍不住又趴了下去多看了一眼。
帘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阿袁想起了屋外还坐着个常安在,“常安在!”他的声音颤巍巍的抖着弧音,然而没有人应他。
周遭静悄悄,恍若孤岛。
明明是炎炎夏日,可阴嗖嗖的凉气还是直往裸露的身躯上扑朔着。
他他忍不住环顾了圈周围,哪知竟从四面防水帘布的参差不齐的缝隙间瞅到无数双眼睛!
它在看着他,它们都在看着他!
惨叫硬生生咽回了嘴里,阿袁顾不得擦干身体,随手套了条短裤,死命拽开浴帘,趿拉着湿漉漉的拖鞋就狂冲了出来。
昏暗的灯下,常安在正倚靠在床边拿着他那破屏的电子表看着其上闪烁的数字。
阿袁的头发滴滴答答淌着水,吸饱水的短裤沉甸甸的坠着。他为自己的失态有些着恼,看着旁若无人的常安在就忍不住埋怨出声,“你刚才怎么不应我?”
常安在抬头看了他眼,“你刚才叫我了?”
阿袁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他悻悻回身洗掉手里的香皂,拿干布擦了头身,便匆匆回了亮灯处。
阿袁看着常安在还穿着紧绷的衬衫西裤就替他难受,“我这没睡衣,给你找件短裤背心吧?”
常安在无可无不可道,“好呀。”
阿袁从角落的布衣柜里千挑万选找出了一套白色短裤背心给他。
常安在也不嫌弃,顺手就换上了。
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显肉。胸腹肌理匀亭,一看就是平日常有锻炼的。
阿袁瞅了两眼,他每天推着板车来来回回,身材也称得上劲瘦有力,可不比对方差。这么想着,阿袁又忽觉得自己可悲,好像除了这个,他也没甚能和人家比的了。
夜深人静,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一项娱乐都不存在。
阿袁提议拉灯睡,常安在没异议,两人便都上了床。
两个成年大男人挤着一张小床,底下木板嘎吱嘎吱,曳着回音响了好久,愣是稳住了没塌。
阿袁侧着身没敢翻出动静,他心里发虚,身后虽挨着常安在,可他总感觉不到那里睡得是人。
好在常安在先说话了,黑暗里他问他,“阿袁,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么?”
阿袁迟疑了很久,才小声道,“我不记得了。”
常安在再没应他,想必已经睡了。
阿袁盯着面前的黑暗,脑内思绪纷呈,一呼一吸间却也很快就睡了过去。
阿袁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伸着小胳膊迈着小腿,鸭子头的小胶鞋踩得脚下嘎嘎直响,他摇摇晃晃走在乡村的田埂间。
烈日当空,谷物被晒得焉头焉脑。
小阿袁不敢跑得远,只在蹲在原地玩一会便往回跑了,不远处就是他外公外婆住的老房子。
红墙青瓦褪败了色调,也爬满了枯藤绿蔓。老房子门前栽着一棵粗壮的李树,李树上结满了青红相间的小李子。
那是小阿袁垂涎已久的存在,家里人从不许他多吃,小阿袁自己还不会爬树,他只能每天这么站在树下望眼欲穿。
蝉鸣鼓噪,声嘈闹耳。
小阿袁照例站在树下仰头望着,期待着能从上面掉下一颗熟的李子,他甚至考虑好,待会趁着家人睡觉的时候进去找根长长的竹竿来捅了。
然而转悠的小脑袋瓜都在看到树杈间多出的那个人时悄然卡了壳。
那是个穿着白色校服的男孩,他倚靠在粗树干间正抻细瘦的手臂从茂密的树叶间摘着泛红的李子。
他傻愣愣的仰着头望着树上的男孩。
男孩刚巧低了头,瞅见他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想吃李子么?”
小小的阿袁盯着树上泛红的李子,忍不住咽了好几下充沛的口水,他用力点点头。
男孩道,“那你有什么跟我换的呢?”
胖嘟嘟的小手伸进了口袋里,小阿袁掏呀掏呀,只掏出了颗化了的水果糖,白嫩的指头沾了橘色的糖汁,像一截橘味的牛奶饼干。
男孩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糖。”
小阿袁犯了难,他不擅言辞,只能眨巴眨巴望着对方,乌漆漆的瞳仁滚圆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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