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天底下竟还有这般好事,他不知道邓绥如今已是皇后了吗?他……”阴慎柔怎么想都觉得此事蹊跷,但刘庆却一副并不愿同她多说什么的模样。
方才一篇急话已然开罪了他,如今阴慎柔也不便再多追问什么,急得又是心中一番计较。
刘庆余光睨着她,只道这女子也实在是鲁莽冲撞,非成大事者。一来她不知如今真正形势,而来,她亦错估自己手中棋子分量,便胆敢如此冒险出宫只为同他谈判。
邓骘已然起兵显反意不说,那尼姑也早已被他杀掉。
看来,刘肇雷厉风行已然将阴氏耳鼻全封,竟令她孤陋至此。
微微颔首,心底嗤笑,却不得不为了暂且抚平她的躁动而开口解释了对邓骘以其妻而行离间之事的来龙去脉。
但阴慎柔的神色几番变化,好似还另有隐情。
她似是在忖度着什么。
“你是说……窦归荑吗。”良久,她才压低了斗篷帽檐,似是犹豫了一下,确认一般地再问一遍,“我可是亲眼看她坠下青凌峰,王爷的意思是,这个人,没有死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天下为聘
她似是在忖度着什么。
“你是说……窦归荑吗。”良久,她才压低了斗篷帽檐,似是犹豫了一下,确认一般地再问一遍,“我可是亲眼看她坠下青凌峰,王爷的意思是,她没有死吗。”
刘庆点头后,她的脸色更是阴晴不定起来。
阴慎柔在心中计较几番,想要以此事为最后的筹码将来许还能同刘庆相商什么。如今自己被废,不论刘庆能否顺利称帝,阴氏地位都是不容乐看的。但再怎么样,只要刘庆能当皇帝,怎么也好过让刘肇继续当皇帝。
且,若刘庆所言为真,待到邓骘真的造了反,刘庆坐稳了皇位。那么此事,便也没有了任何可用来谈判的价值。
到不若,放手一搏。就将所有的注,都押在刘庆身上。
先计他能得到皇位,往后之事,往后再计。
刘庆见她神色几番变化,心中也生疑。
阴慎柔多年为后。阴家,是他在宫城之内唯一的眼线。当初想要推她上位虽说也是权宜之计,但保不齐,她真知道关于刘肇的什么内情。
就如同,刘肇始终看不破围绕西绒这个迷局乃是刘庆死穴一般,也许,刘肇也有这样的逆鳞。
也对,这天底下,谁还没命门呢,不过是藏得深浅罢了。
“殿下。”阴慎柔抬眸,望着刘庆,道,“那个窦归荑,她……”
话说了一半,又顿了。
蓦地想到了什么。
她阴氏首当其冲,为刘肇所困,讯息闭塞内外难以私相授受。但据她所知,此事梁氏也应当是知道的。
倒不如,终归是要说的,不若先离间了梁氏,又讨好了清河王,一石二鸟。
念头一转,她便恍若吞吞吐吐一般道:“咦,难道,梁禅梁大人未能提点殿下此事吗……那么,本宫可是要多说一句了,殿下最好防着点这位梁大人。也是,他毕竟也是陛下的外戚,有血脉之亲哪里还顾得上当年搭救之恩……”
刘庆见她三拐四拐地,眉头微皱。
阴慎柔眼中狡黠之光一闪,神色颇为精明地说道:“殿下,那个窦归荑,可不仅仅是邓骘邓将军的心上人……”
“她啊,也是陛下心之所属。”
刘庆登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本宫说那位大难不死的窦归荑,正是陛下整整十年来,心心念念的所爱之人,绝不会错的。这么多年来,明里暗里,陛下可都在找她。这也是陛下始终不看重本宫而偏心于那邓氏的缘由,因为他大抵是知道几分的,当年,是我们阴家将她……”
窦归荑,那个人,竟然……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刹那间许多事涌上脑海,刘庆禁不住也一时间有些乱了。
“不,不可能是她。他当年那般相待于她不过是为了稳住窦氏,作个姿态罢了,怎么可能会真的动了心……”
饶是刘庆,也从来没有在这一点上生过半分疑。因为刘肇看起来,并不像是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乱方寸的人。
他八面玲珑,看起来简直毫无漏洞。
怎么可能,对一个窦家的人……简直可笑,那可是窦家的人呢。
“不,他可是刘肇。怎么会去喜欢一个窦姓的女子,这简直……”刘庆蓦地又想到了,前一段时日,刘肇将她暗押于宫之事。
背脊嗖嗖地发凉。
这世间,难道当真会有这样的事。
难道说,果真是如此。
刘庆眼底,精光一闪,如同一道惊雷在脑中劈开,一切混沌化为清明。
邓骘去年末领兵往西境,刘肇将他妻扣在宫中,不是为了要挟邓骘,而是因为,他喜欢她,想要将她留在身畔。
在梨沁苑旁,听来的邓绥同她那断断续续的话,如今想来才是顺理成章。
同样,之前千思万想也不明白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将窦归荑送出雒阳城去。
还有,最为诡谲的,也是这离间之计最为关键却最为意外的一步——刘肇的心腹行夜,为什么在刘庆的刺客快要追上窦归荑时,选择要杀了她。
如今,全然一片通透。
那是因为,刘肇彼时重伤,怕一病难起,恐变故下祸及她。故而早早将她送出宫城去,是保她余生平安。
行夜杀她,是以为自己知晓了她对于刘肇的意义,宁愿她死,也不愿她落在自己手中。
甚至,刘庆想到了更久远的事。
自己近十年来,不断地试探窦家仅存的窦南筝和窦瑰,只为得到当年窦家残存的半璧兵符。但窦氏谋反昭然若揭,陛下却在彼时强行按下此事,保住了窦家残余的兵权与地位。原以为是顾忌太后娘娘,但窦太后死后,陛下亦没有以谋反罪论处窦家,回收窦家手中的兵权。只不过言明窦氏非真正外戚,窦氏依旧追封为太后之荣,窦宪也未沦为罪人。
也许这都是因为,刘肇知道窦归荑没有死。他想要为她铺路。故而,明明知道当年窦宪谋反,却依旧苦心孤诣地要保住窦家不亡。
他始终还想着,在某一日,可以重新立她为后。对,他手中曾有懿旨,同窦家许诺后位,太后亲笔所书的懿旨。
越是细想,越是贴合。
从来都如同迷雾一般的刘肇。刘庆在这一瞬间,却好似彻底地将他看穿。他处事时暗藏的心思,每一步的布局的深意。的确,如果他心属于那窦氏之女,便能说通。
刘肇,原来你——
始终存着这样一份心思。
刘庆自始至终,从来都只考虑着如何利用她,去控制邓骘。却不曾想,她真正的可用之处,哪里只是限制区区一个邓骘而已。
心中禁不住地漫起欣喜,谋算夺位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欣喜。
刘肇因她窦氏之故,只怕这份心思端得好生辛苦。但他又可曾想过,若不是窦氏之名使刘庆一叶障目,他怎么会这么多年都看不穿刘肇真正的心意。
毕竟刘庆,素来诛心为上。看穿形形□□之人不同的真心,利用或尊或卑之人无尽的欲望,是他素来最惯用的手段。
“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大笑下,刘庆恍若疯癫了一般的神态着实有几分吓到阴慎柔。
但转念之下,刘庆猛地想到了方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梁禅。
隐约觉得何处有异。
窦归荑看准了自己并不知她与刘肇之间的旧事,素来死咬西绒尸骨的秘密,只为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何,为何此时却要松口。
转瞬间,大喜化为大怒。
“追梁禅……大事不好了,给本王去把梁禅截下,不是宫城方向,是雒阳城城门方向!”
腾然拂袖赶往地牢。
窦归荑奄奄一息地,被拖往牢房内时,看到了一脸暴怒冲进来的刘庆。
他蹲下身拉扯住她的胳膊,便将她往墙壁处一摔,她背砸在墙上,身上每一寸骨头都疼极,却不致命。
轻咳,挣扎着,用手肘支起身子。
“你要梁禅去给邓骘通风报信了,是不是。你给本王讲西绒的事,是为了替他打掩护,是不是。”刘庆一脚踩在她的手腕上,控制着劲旋着脚底,疼得她眼前发黑,“梁禅从哪个城门出去,说!”
看她一动不动,以为她厥过去了。俯身一看,才看到她的眼如铜锣般瞪着。
“你……”
“你要输了。”她沙哑着声音,嘴角好似,还有着一缕淡淡的笑,“清河王殿下,这一次,你会彻彻底底地输了。你可以算计天下人心深处的阴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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