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小录》第30章


舒兴正浓,哪里肯慢?少不得一顿狠捣,只见美人滴泪,若雨打海棠,别有一番韵致。
及鸡鸣,云散雨收,二人四臂交缠,沉沉睡下。
既互通心意,舒摘相思子两枚,一赠以佑,一藏于怀。佑甚喜,置于锦囊,片刻不离身。
不觉年余,二人私交久矣,缱绻非常。一日,承宗至园中,见海棠正盛,忽忆及旧事,问曰:“大皇子何在?”内侍答曰:“在霜明宫。”便移驾,见佑姿容过人,只不能行,便道:“礼部尚书之女,才貌俱全,与汝年岁相当。”遂赐婚,封逍遥王。
佑不能拒,踌躇再三,谓舒曰:“吾不愿成婚,然圣命不能违,否则,汝亦受牵连。”言毕,命舒寻一太医,乃李妃生前所宠,有恩于其。旁人皆不知其善制秘药,食之,遍体冰寒,气息顿无。盖佑早思出逃之法,知太医顾念恩情,取来秘药,今方以计假死。
舒状若悲戚,忙禀,则承宗闻之,知佑闻赐婚一事,乐甚,前夜暴毙。只长叹道:“果真命薄!”便命葬入皇陵。呜呼!若承宗真真疼宠此子,何故漫不留心,亦不多问?不过思及李妃貌美,至于佑身,半点怜惜,尚不足也。
其时,舒辞官出,趁夜离京。先前已买通守皇陵者,将佑尸首换出,喂以解药,少顷,悠悠醒转。由此,二人得逃,乘舟至极南之地,安居于此,自此不归上京。
第47章 (四十七)白芍药
孟书,子亦文,吉州人。自幼好读,又爱花,绕屋梅兰不下数十。年甫弱冠,父母俱丧,只一仆,发白齿摇,亦归乡静养。孟书不欲进学,尤善丹青,遂以此为生。尚未有室,人有以姻事言者,辄婉拒。
一夕,孟书掌灯独坐,正翻看百花集,当中绘了芍药一支,洁白可爱。不免思及园中各花,却少芍药,恰似月缺未满,引人怅然。长叹道:“若得如此白芍药,俗人亦得王孙乐。”盖白芍药花开远胜落雪,王侯子弟爱之,往往奉入盛京,民间多不能得。
既心念此花,孟书四下去寻,然偌大吉州城中,芍药不多,只红紫繁杂,并无雪白。无法,孟书偶过茶馆,闻二三行商闲谈,曰梁川一带,有重山层林,奇花异草。一人叹道:“听闻有樵夫迷途,掘得一花,不知是甚么种。哎哟,艳色堪比红妆,异香扑鼻。正巧富家来求,卖了整整三千金。”另一人笑答:“汝安心苦读,当甚么采花人!常道盛京王侯贵子,多喜芍药,梁川满城皆栽芍药,年年上贡。”
闻言,孟书心下一喜,便打点行装,即往梁川寻花。乘舟十余日,方至梁川之北,租一小宅。白日出门,果闻满城芍药花香,街市当中,孩童亦摘得二三朵赏玩。然不得白芍药,问栽花者,摇首曰:“吾等小民,所养皆为红紫黄青,府上些个大老爷,方可种白芍药,往往送入京中。”一时黯然,孟书无功而返,长吁短叹。
是夜风冷,孟书辗转难眠,忽见窗外人影闪动,间或笑语传来。大惊,趋而视之,但见红裙翠袖,仿佛仙子下界,佩环之声盈耳。孟书愈疑,则二丽姝轻移莲步,一名蕊珠,一名素英,齐声笑道:“妾姐妹乃琼芳宫人,来迎佳客。”便领着孟书,驾雾腾云,至一青溪,登舟荡桨而去。
舟行约半里,莲花愈盛,莲盖拂开,须臾,孟书随四美登岸。岸上芳草成茵,佳树连云,繁华若锦,莺啼蝶舞,别有一番景致,迥异凡俗。
婢见孟书状若痴迷,掩口而笑,即启双扉,引孟书沿廊下徐行。继而小径曲折环绕,至一宫苑,四周亭台楼阁重重,错杂似星罗。便入正厅,孟书坐定,有小婢献香茗,青碧如玉。孟书接过杯盏,也非凡物,看了半饷,方举杯饮。
未几,四美齐声道:“夫人及公子来也。”一时环佩丁冬,簇拥出一个美妇,仪态万方;又有一少年,姿容绝代,与美妇眉眼颇有几分相似。孟书手足失措,则少年谓四美曰:“今佳客来,无须拘谨。汝等退下,往兰亭饮宴,共庆良辰。”四美拜谢而退,美妇自云乃百花夫人,少年即其亲子,曰白芍,年甫十八,欲寻佳婿。
孟书心下生疑,踌躇片刻,问曰:“为何……要寻佳婿?”盖世间男风愈盛,结契却少,多为恩客娈宠。
百花夫人笑答:“汝应知此处非人间,琼花宫中,怎可听世间迂腐?若吾儿心慕之人,男子又有何妨?”一旁白芍垂首不语,双颊染赤。
“吾只一介凡人,岂敢妄念天人?况世间王孙贵子多矣,可与公子相配。”孟书不敢应允,唯婉拒尔。
白芍闻之,暗呜欲泣,曰:“纵人间天子,不过庸俗之辈,岂能为吾枕边人!”
见其掩面哀泣,孟书惶惶心乱,欲劝,又恐百花夫人不喜,如坐针毡。幸百花夫人宽宥,便起,谓二人曰:“汝小辈自彻夜长谈,吾有些乏了。”遂归寝宫,命四美取夜光珠十二颗,皆若鸡卵大小,悬于厅上,光皎似月。
夫人既离,此间二人对坐,皆默然。孟书偷眼去瞧,但见白芍双眸含水,恰似娇花带雨,不觉魂迷心颤。白芍亦拭泪敛容,举杯劝饮,倍极殷勤:“此即百花酿也,可增寿延年。”其酒色若琥珀,异香扑鼻,甫入喉,顿感清润无比,甘甜远胜饴糖。不觉数杯,白芍颊晕红潮,似微醉,坐孟书身侧,以手牵其袖道:“愿与君结同心,枕席之乐,莫负良辰。”
意稍动,孟书未尝识□□何味,见白芍肤白胜雪,醉眼迷离,更添一段妩媚。即拥入内室,榻上罗帐低垂,二人各宽衣解带,吻唇挽颈。
一个初尝欢味,一个久慕丰姿,一番缱绻,自是酣美。
翌日过午,二人方悠悠醒转,穿衣而起,命小婢端水洗漱不提。至正厅,座上百花夫人候之,曰:“既已结鸳盟,日后居琼花宫中,不复归矣。”孟书执白芍手,一同拜谢夫人,口称为母。
自此二人恩爱非常,偶下界,则吉州已过百年,盖天上人间,时不同尔。孟书思及昔时求白芍药一事,则白芍掩口而笑,曰:“吾即白芍仙也,吾母乃百花之神,感天灵月华而生吾。人间王孙贵族,便喜白芍药。”遂化原身,果白芍药一支,花开清丽。方知惜花之人,得花所慕,孟书亦笑,曰:“吾尝爱各花,今独恋白芍,妙哉!”
第48章 (四十八)雪
尚子兰,江靖人也。自幼母亡,又遭父丧,更无叔伯。至于弱冠,尚未娶,形单影孤。
一日,至昌齐,欲学贩毛皮,如狐,如虎,如狼,不可枚举。路上遇二三人,同行不多时,忽遇大雪漫天,举目不识山径。见此,子兰忙问:“常闻大江南北,四时不同,莫非此地八月而雪?”有一人蹙眉答曰:“八月飞絮,实乃罕见!吾自幼居北地,亦不知缘由。”
时天寒,且日暮将昏,料是今夜难过山林,须寻一处借宿。然四下无声,数人徐行半里,仍不得人家。“诸位快瞧!”一人忽高声喊道,子兰亦移目望去,则冰池如镜,一蓑衣者垂钓池畔。
趋而视之,方知冰上无窟,不见游鱼。蓑衣者闻马蹄声,缓收竿拢线,问曰:“汝等因何至此?”见其相貌,众人莫不悄声道一句天人之姿,只子兰多虑,见其独钓落雪,迟疑半饷,方启齿道:“行商至此,不料遭雪封径,寸步难行。欲借宿一宵,不知可否……”言未毕,蓑衣者笑答:“易也!随吾去。”
绕过小片密林,豁然开朗,但见一宅,进重门,左右小室数楹。诸人入正厅坐定,未几,数小仆奉热茶,又取果脯、蜜饯、糕酥等等,置于几上。而子兰环顾厅中,觉陈设幽雅,墙上一姜太公钓鱼图,上书:“风吹梨花落深池,静空山,不知佳人来。”其斟酌良久,不识字画何意,又闻人语啧啧,忙回首,亦失魂。
原是那蓑衣者,入内室换过衣装,至厅中,与众人行礼。其年十七八,貌若好女,眉眼艳丽非常。故众人连连称赞,只不敢过分吐露。寒暄数语后,其自云宦家子,曰凌,因厌了世间浊流,避居此处。既留诸人夜宿,自然厚待肴酒。渐至二更,众人酒足饭饱,纷纷往客房歇息。
及夜半,子兰未能安寝,隐约闻窗响,须臾,寒气透窗棂入。不禁打了个冷噤,又见人影闪动,问道:“何人在此?”
不应,近前视之,则窗缝留一笺,曰:“人心难测。”更兼冷香扑鼻,颇似先前凌身上所携香气。子兰循香而去,至凌院外,见随行二三人皆聚于此,地上奴仆东倒西歪,不省人事。愈疑,便屏息蹑足,不敢作声。
未几,数人入院中,取竹管,自窗外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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