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史》第155章


国的传统名著在中国如此受欢迎,而负责欧洲尤其是俄国作品的翻
译和发行的,又正是周扬,他本人也十分熟悉俄国文学,能阅读原
著。《纪要》认为,斯大林对苏联及欧洲的传统名著的态度也过分
宽容,暴露了《纪要》对外国影响的极端嫌恶。《纪要》说斯大林
“对俄国和欧洲的所谓经典著作都无批判地继承,后果不好”。
上海座谈会明确规定,社会主义文学创作的题材应是工农兵英
雄模范、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以及解放战争中的一些战役。
对文学主题的限制也十分具体:描写战争,不要在描写战争的残酷
性时去渲染或颂扬战争的恐怖,以免产生资产阶级和平主义;描写
英雄人物,不要写他们违犯党的纪律;描写敌人,要暴露其剥削、
压迫人民的本质。显而易见,这样做的结果,是使故事情节一看开
头便知结局。
《纪要》谈到诗歌的地方不多,但其中“工农兵发表在墙报、
黑板报上的大量诗歌”,被认为是“划出了一个完全崭新的时代”。
事实上,与叙事文学、剧作相比,诗歌更不能被看作是传达政治信
息的工具。在戏剧方面,《纪要》为现代革命京剧的出现而欢呼,
并提到了其中几出,这在本章后面的部分还要谈到。同样,题材问
题在这里也有决定性意义。1967年5月,刊登《纪要》的《红旗》
杂志还在同期发表了一个声明,说毛泽东在1944年曾批评传统中国
戏剧“由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统治着舞台”,而“人民却成了渣滓”。
《纪要》强调革命京剧所依据的正是这个指示。
上海座谈会讨论的问题其实并不新鲜,只是与早期的文学艺术
理论相比,其侧重点又有所不同。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美学观,党从
思想意识上对现实的理解是一方面,文艺对生活的艺术表现则是另
一方面,两者之间总存在着不符。换言之,按马克思主义的说法,
党性原则和典型原则之间总有一种辩证关系。上海座谈会过分强调
了党性,以致没有给艺术创作留下多少余地。这在下一部分将举例
说明。
① 詹姆斯R。普西:《吴晗:借古讽今》,第35页。
① 迈其高克菜尼:《中国文艺与政治评论:周扬的文艺政治观》,第193页。
① D。W。福克玛、埃尔鲁德伊布斯奇:《20世纪的文学理论》,第107页。
② 默尔戈德曼:《中国的知识分子:建议和异议》,第123—124页。
③ 《红旗》杂志,1967年第9期,第11—21页。 
文学体系的变化
由于政治和思想方面的缘故,同时也由于上海座谈会的缘故,
文化大革命对文学创作是不能容忍的。对吴晗和邓拓的思想的批判,
显然就是一种用来削弱毛泽东和林彪的政敌的政治武器。同样,对
其他作家的批判,诸如巴金、老舍、曹禺、罗广斌、周立波、赵树
理、柳青、杨沫、梁斌、吴强、周而复等,也主要是为了政治目的。
这些作家均受到政治审查,常常被看成是罪犯。巴金的公民权被剥
夺,多年来一直被软禁在家,其他作家也都被囚禁多年。老舍、罗
广斌自杀或被迫自杀;赵树理、柳青和吴晗死于狱中;邓拓1966年
5月被捕后不久即遭杀害(也有人说是自杀)。不但是作家,另外还
有画家(如齐白石、林风眠)、音乐家(如《东方红》的曲作者贺
绿汀——原文如此——译者)以及一大批导演和演员都受到批判、
迫害。文化大革命中受迫害和被杀害的知识分子人数并没有可靠的
统计数字,所以他们所受的苦难也就无法估量。如果将这些年的恐
怖和流血比作苏联30年代斯大林时期的镇压和纳粹德国的大屠杀,
并不算夸张,只不过中国的迫害速度比较缓慢,屠杀也不很系统。
然而,文化大革命支持者的生活也并不安逸。他们陷入了派系
斗争,时常不知如何捍卫自己的毛理想,以抵抗现实的需要。1966
年夏天,陶铸不很情愿地接替陆定一出任中宣部部长,但同年不久
即被捕死于狱中,成为文化大革命的受害者。接替陶铸的是极左派
王力,但任期不足8个月便下台。1967年9月,文革小组组长陈伯
达被任命负责中央宣传领域。令人避之犹恐不及的文革小组,从1966
年夏开始活动频繁,但一年后便乱成一团:1967年9月,其最激进
的少壮派王力、林杰、关锋和穆欣被捕;1968年2月,一贯利用义
和团起义宣扬对外国人的仇视,以此作为与帝国主义和现代修正主
义作斗争的武器的戚本禹受到批判,并从此从政治舞台上消失。至
此,文革小组实际上只剩下陈伯达、江青、张春桥、姚文元这几个
人,此外还有顾问康生。1970年,陈伯达因据说阴谋反对毛主席而
被清洗掉。
由于内部的纷争和外部的压力,文革小组从来就缺乏权威,不
能对文艺创作进行有效的指导,因此,除了促进现代革命京剧的发
展外,它对文艺生活的干预根本就看不见成效。和别的行政部门一
样,文化机构也出现了严重的混乱。如果文革小组真的希望在文学
领域采用大跃进时期的政策,那么,它显然就无力指挥和监督诗歌
创作的另一场群众运动。况且,人们很快就明白,文革小组要的是
权力,而不是思想改革。在争夺权力的斗争中,文学和艺术并非是
首当其冲的。
文化大革命头几年的文化生活几乎停滞不前,这不足为怪。那
时,作家被当作修正主义者或异端分子而遭到批判,而文学故事则
往往被认为是作家政治信仰的表露。作者与故事主人公没有区别,
甚至故事里某一人物的政治信仰都可以直接认为是作者的政治信
仰。上海座谈会之后,政治短文和文学小说之间的明显区别被取消,
结果,毛泽东在延安《讲话》中提到的“通讯文学”便成为最受欢
迎的文学类型。据林彪女儿林豆豆所言,林彪赞扬报告文学是一种
集小说和散文的功能于一体的写作风格,与政治生活更贴切,有说
服力,能在对人民群众进行的现实主义教育中发挥更大的作用。①林
豆豆本人也从事报告文学创作,其中有些作品还被译成英文,并于
1967年在《中国文学》上发表。
然而,报告文学不大适合延安《讲话》以及座谈会《纪要》所
反复强调的要求,即文学“应该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
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带普遍性”。②这种几乎是
亚里士多德式的文学观在文化大革命的头几年里完全被忽视,作家
除了写些对当前政治目的表示积极支持的作品外,对其他任何题材
均不敢轻易动笔。1967到1971年期间,《人民日报》和《红旗》杂
志从来没有肯定地评论过一篇现代或古典小说,也没有肯定地评论
过任何一位诗人的一篇诗作。当然,毛泽东的诗是例外。但是,这
些诗尽管在政治论文中常被引用,却从来不会受到文学批评。
1971年9月林彪死后,文学创作的局面才有所改观,变化的标
志是《人民日报》于1971年9月19日刊登了郭沫若的几首诗。我
们不妨回忆一下1966年4月文化大革命正式宣布开始前,郭沫若受
命充当的角色,就是用可怜的自我批评形式告知全国等待着知识分
子的将是什么。他此次发表的诗,主题是政治的胜利以及由此而赢
来的多姿多彩的美好生活。郭沫若通过对新疆生活和自然风景的描
写,借机激发作家们重新提起他们的笔杆:
云笺天上待诗篇。
一池浓墨盛砚底,
万木长毫挺笔端①
1971年11月,郭沫若还发表了一部研究李白与杜甫的著作,旨
在鼓励对古典文学进行更多的研究。尽管郭沫若没有回避历史唯物
主义的解释,但其作品得以出版这一事实已意味着恢复了对历史的
研究。
1971年12月16日,《人民日报》发表毛泽东的讲话:“希望
有更多的好作品问世”,证实了文化气候的转变。毛的干预只能被
解释为试图将文学从被文化大革命拖入的死胡同里解救出来。林彪
坠机后,他和江青组织的上海座谈会的观点不再被采纳,因此极需
要重新阐明文艺政策。1971年12月16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
试图填补这一空白。社论强调中国文学的连续性,认为文学必须为
工农兵服务,而文学中的英雄人物都应有无产阶级背景,从这一方
面来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