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第4章


“是么?”傅明问绿菲:“现在什么时辰了?”
绿菲微微笑道:“公子,您睡了还不够半个时辰呢!”
傅明闻言,笑着摸了摸昭彦软嫩的小脸蛋儿,问道:“彦儿想听什么?”说着便牵了他往里屋去。
昭彦边走边回道:“嗯——彦儿喜欢听《山海经》里的故事,还有英雄传奇!”
“好,那明叔就给彦儿讲这些!”
入屋后,傅明在靠背椅上坐了,昭彦则自己选了个小凳子,坐在凳子上,双手撑在傅明的双膝上。
芄兰让小丫头们端了茶水点心来,是她早些时候打听过的昭彦爱吃的那些,昭彦见了,果然喜欢。
跟着昭彦来的几个妈妈和丫鬟被绿菲请去喝茶,“各位尽管放心,这里有人看着呢,保管小少爷好好的。各位难得松怠些,这天还有些冷,去喝几杯热茶又何妨?”众人闻言,又见傅明点头,便跟着去了。
傅明问昭彦:“《山海经》里的故事,彦儿都知道哪些了?”
昭彦想了想,回道:“知道追日的夸父,他渴得把河里的水都喝干了!彦儿问父亲,那夸父不会被撑破肚子吗?”
傅明笑问道:“你父亲怎么回答?”
昭彦道:“父亲说,夸父不是凡人,肚可容江海,还和彦儿讲了什么海纳百川之类的话,彦儿不是很懂。”
傅明更觉好笑,也许昭彦不是不懂,是不喜欢听了,所以也不愿去弄个明白吧。这位爷讲故事时还不忘教导儿子人生大道理,也算是——用心良苦?
傅明又问:“彦儿往日里听书,也看书么?”
昭彦摇头:“父亲说,明年再请先生来教彦儿识字读书。”
没有揠苗助长,看来这位盼子成龙的父亲还不算太心急。
“彦儿没有读过书,那知道《山海经》中那些神仙和异兽们都长什么样子吗?”
“父亲和彦儿讲过他们的样子,但是彦儿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傅明略一思索,又问:“彦儿知道填海的精卫吗?精卫是什么样子的呢?”
昭彦回忆了一番,“一只长得很花哨的,像乌鸦一样的鸟。”
傅明脸上笑意更盛:“这也是你父亲与你说的?”
昭彦回道:“父亲说得不太一样吧,不过,彦儿就记得是这样的。”
傅明道:“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接着,又以通俗的语言为昭彦解释了一番,再问道:“彦儿能够想象出这只鸟儿的模样吗?”
昭彦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知道,又不是很清楚。”
傅明起身,牵着昭彦往书案前走去,“来,咱们一起画一画,画一画,就更清楚了。”
这是昭彦第一回搦笔,傅明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便手把手地替他调整好手势,又教他蘸墨,落笔。两人一人一笔,一人一纸,颜料则是共用,分别画起自己心目中的精卫来。
昭彦挥毫纵横捭阖,不拘一格,很快便废了一张纸,于是换一张重新开始,傅明时不时地从旁指导,并抽空在自己纸上作画。最后,两人几乎同时完成作品。
昭彦纸上的,勉强可以看出是只鸟儿,果然很是花哨;而傅明的,虽简约却也神韵十足,栩栩如生,昭彦看过后,不禁睁大了眼睛,张开嘴巴,震惊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这就是精卫吗?好像是真的呢!果然和明叔讲的一模一样!”
两人画了精卫后,又画了钟山之神烛阴。
这里快要画完,芄兰去丫鬟婆子们喝茶的地方问道:“可有人带了小少爷的衣物来?”
昭彦乳母起身道:“带了一套来?要换么?”
芄兰点点头,“您随我去看看吧。”
乳母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怎么的,就要换衣裳了?待走到跟前一看:昭彦外衣上五颜六色的,脸上也有蹭上去的颜料,双手更是看不出原样,活脱脱一只小花猫。
芄兰和乳母相视一笑,两人上前去替昭彦清洗更换,正洗手呢,便有老太太让人来传话,说是该用晚饭了,让昭彦过去。
老太太疼爱昭彦,本想将昭彦安置在自己屋里,但靳家是将帅世家,靳以希望自己的儿子从小独立坚强,便另外替昭彦选了离老太太最近的一处住所。老太太不能陪昭彦住着,对他的饮食却不肯放松,是以昭彦一日三餐仍是在老太太那里吃的。
老太太这会儿派人来传话了,众人不敢懈怠,忙都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替昭彦整理好了,簇拥着他出了门。
昭彦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回头和傅明说道:“明叔,我明日还来!”
傅明颔首,笑着应肯。
待客人都走后,绿菲拿着昭彦画的那些纸稿问傅明:“公子,这些是留着还是扔了?”
傅明挑出昭彦最后定稿的两张,“这两张和我的一块收起来,其他的就都扔了吧。”
看着图上那“花哨的乌鸦”和“烧红了身子的长蛇”,傅明忍俊不禁。今日午后竟是过得那样快,昭彦功不可没。聪明伶俐,活泼却不闹腾,能教出这样孩子的长辈,真是那个冷峻淡漠的人吗?
晚间,得知昭彦在傅明处玩耍了一下午很是尽兴后,靳以并无任何说法。
这夜,傅明仍是一个人浅酌至微醺,再一个人拥被睡去。
第5章 章零五
傅明在去给老太太请过几次安之后,被老太太“特许”以后无事可不用去请安。傅明心知这并非是因为自己得了老太太怜爱,只是老人家做了几次面子功夫也倦怠了,干脆对他置之不理。这和他孙儿靳以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也不无关系,毕竟半月有余,芳满庭内已是春暖花开,但这夫夫二人的关系,却仍冰冻未释。连自己夫君都不肯涉足,除了昭彦愿来,芳满庭门可罗雀,几乎算是整个靳府所有主子住处中最冷清的所在了。
傅明每日午前都很是闲暇,又不愿到其他去处惹人眼,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这方小天地中。
屋子太过中规中矩,或许可以重新布置一番;院里的花木也较为单调,到了某些时节,会更显衰败,也需要加以改造。
傅明让绿菲跟昭彦乳娘打听打听,个人院落是否有权自主打理。乳娘道,按理,主子们如果对住处不满意,是可以按照自己心意改动一番的,只是需要哪些人手和添置哪些物什都要报备,管事的同意了,事情就能成了。如今老太太年纪大了,纫兰姑娘尚年幼,此外,再无其他正经女主子,府内事务暂且由靳以妾室王氏代管,这些事情,还须通过她才行。
“公子,若是其他人尚可,这位,恐怕有些麻烦了。”芄兰道。
傅明边斟酌,边动手写单子,“行不行都先一试吧,我尚且有些陪嫁银子,若不行,可拿来先使。”
绿菲道:“公子,这些银子却使不得。这是沈妈妈费了好大劲儿才帮您争取来的,沈妈妈回家去前再三地叮嘱我们,这些钱是留待以后急需的。每花一两,都得给您记着账呢,这拿来买些可有可无之物,是万万不可的。”
傅明知道绿菲平日里虽对自己敬重有加,也温和讲理,但脾性却倔得很,又对自己乳母言听计从,这钱自己是休想从她手中抠出来了,便只得道:“那你拿着这张单子去那边问问吧,要是能够要来这些东西,咱们都可以住得更舒心些了!”
绿菲接过,心中毫无把握地去了。不久后,又神色复杂地回来了。
“怎么,没成?”芄兰问道。
绿菲摇摇头,“那边说,东西这几天就会清点出来,咱们什么时候要,着人去拿就是了。”
“那敢情好!可你怎么脸色不是很好?受气了?”
“倒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我去问的时候,那位说,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以往主子们都不爱用,府库里有些积得都落了灰,正好趁这次搬动搬动。”
芄兰气道:“这是又做了大方人情,又踩了咱们一脚呢!说得咱们多没见过世面,没使过好东西似的。”
绿菲扯扯她,“这话你我心知肚明即可,万莫大声嚷嚷,让人听去了不好。若有人说咱们私下议论主子,要惩戒咱们事小,因此对公子有看法事大。”
“嗯,我明白。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
“隔墙有耳,还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
无论如何,傅明闲来无事改造芳满庭的行动开始一一落实。
在此之前,屋子虽宽敞,但并无书房,傅明便将偌大一个会客的厅堂以屏风隔开来,屏风他只要了一架木制且尚未着墨的。搬来后,他花了几日功夫,在上头画了一幅山溪图,溪水出山入江,画面逐渐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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