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来自地球》第32章


本没想着去做到什么,甚至没想过尤里安真的能收到这些信。但他用这些信再一次拯救了尤里安。
Z还活着。
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下来,尤里安将痛苦安置在心脏。他知道那些情绪会慢慢发酵,成为一种确凿的力量。他需要力量。
Z还活着,那么一切都很好。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耶索特送尤里安回到了地球。他问这位从前的朋友打算去哪里,尤里安选择了泛美共和。他离开的这一年多里,亚美印加的权力交接几近完成。独联体的离间用错了对象,现在泛美共和的基本盘稳如磐石。那就是耶索特敢于去接他的理由,但尤里安不再计较这些。
他还需要去亚美印加的总部完成一笔交易。
他的叔叔已经成功稳固了这偌大的商业帝国,正酝酿着雷霆手段,向一切曾经施压于他的势力反击。他对尤里安的归来表示了属于长辈的亲切欣喜。尤里安以彻底退出亚美印加为筹码,要求与他交易。
“你想要什么?”他的叔叔慈爱而悲悯地注视他,像看着一个不知事的子侄。
尤里安说:“我要希望。”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耶索特去探望了尤里安。
他已经听说叔侄两人的谈判结果,得知尤里安彻底离开亚美印加,移居去了月球。他以为尤里安会定居在某个月面基地,但实际上他得到的地址是一家修理厂。他走上门口一段裸露的楼梯,沿着“办事处”的标牌走到自动门前。一个温柔的电子女声招呼说月球正下着雨。耶索特向外望去,虚拟现实模拟出从天穹降落到地面的雨滴,冰凉地擦过他的手背。
耶索特走进那扇门,穿过一队忙碌的机械师,在平台的尽头,见到了正伏案工作的旧日友人。尤里安抬起头,隔着虚拟的飞船模型与耶索特对视。
“你这儿可不太好找。”耶索特说。他的视线逡巡在尤里安的桌面。
尤里安笑起来:“抱歉,我该去接你的。”
“你与从前的状态不太一样了。”耶索特说。
“也许是因为我有了一个目标。”尤里安说,“一个目标,和与之相对的计划。我可以真切地做点什么。”
“而你的计划里包含月面太空船发射的通行证。”耶索特说。这也正是他的来意。尤里安给了一个好价钱,耶索特已经为他预约了发射场的使用权,但他仍然有自己的疑问,“作为一个中间人,我不该问为什么。”
他在这里给出了一个足够表示他态度的停顿。
尤里安坦然道:“你可以直接问。我仍然将你视为朋友。我以前不能容忍背叛,现在已经不再执着于此。”因为他已经将自己寄托在了别的地方。更遥远的地方。
尤里安站起来,越过桌面,将耶索特带到平台边缘。
“你知道,在前太空时代,星际题材的作品也曾经流行过。我不是说《星球大战》,是说《星际迷航》那种,《2001太空漫游》。”尤里安说,“按照Z的说法,地球人就是很奇怪。如果对太空有兴趣,应该亲身去头顶的星空,读这些干什么呢?文学作品毫不实际,对于太空科技没有任何指导作用。后来我才想明白——希望,它们在贩卖希望。只有希望是不灭的。”
“我要修好这个,”尤里安的手指抚摸过终端投影出的虚拟飞船模型,“阿尔伯特二号飞船,‘最后的希望’,盼它船如其名。如果我修好它,我能飞过去,到流浪行星那里去见他。”
最后的希望。
耶索特侧过头,看着伫立在停机坪的船体。氘氚反应的燃料储量巨大,临界条件也远比氦…3聚变宽松,不需要外部的磁约束辅助。阿尔伯特二号船实际上是比一号船更适合量产的。这艘船唯一也是最大的问题在于中子。氘氚反应是有中子产生的。为了保证达到最高速度,二号飞船不能增加额外载荷去做中子的完全屏蔽。
最后的希望同样是一张单程票。即便一切顺利,阿尔伯特二号船的中子辐照也会超过长期辐照的允许剂量,在整个加速过程中,尤里安将要一直暴露于中子辐射的环境中。
“我们都是普通的人类,”尤里安说,“我大约还有五六十年的寿命,最多不超过八十年。我不知道二号船的修复何时能完成。如果在我六十岁那年,幸运的话我将有四十年的时间与他相会。已经很令人满意了。”
“你会死的。”耶索特说。
最好的中间人,也渐渐老去了。相对论效应意味着对停留在地球上的人来说,时间走得更快。阿尔伯特号去往泰坦的旅程还不够快,不够使尤里安与地球时间有任何可观测的时差,但他们在心理上的年龄已经不同。仿佛在飞船里,在Z身边,时光都舍不得流逝。
可耶索特说得对,他终究会死的。
“我会的。”尤里安说,“死在岸上、船上,或者他身边。”
第二十五章 
他们花了很长时间修船。
二号船的动力系统修复完成得很快,此后的工作量都在于尽可能地增强中子屏蔽能力。载荷与屏蔽始终不能两全的情况下,他们开始寻求其他出路。
在第24个月,一名新聘请的导航员规划出了一条优雅的航线,按照他的设计,二号船的加速过程将集中在旅程的开始,除开最初加速的十天时间,聚变引擎将不需要持续开启。
维修厂的工程师同意了这项计算。尤里安被告知,在最初加速的十天时间他受到的累计辐射会有一定的健康风险,此后他使用聚变引擎的时间不超过1小时每周,远低于剂量限值。在不使用聚变引擎的时间里,二号船将保持惯性运动,仅利用常规引擎进行小幅度轨道调整,直到切入流浪行星的轨道。
这个方案能够部分地解决中子辐射的问题,但却将加速过程均摊到整段航程,非常依赖于航线设计与实际执行的准确性,即便完全准确也仍可能有无法计算的风险。那位年轻的导航员将方案提交上来时极其兴奋也极其紧张,不知道他的想法是否能得到认可。尤里安看着他,好像看到阿尔伯特号上,他忐忑地向Z提出那个豆荚舱的计划。
尤里安选择相信。
耶索特称这是无药可救的赌徒心态,不肯放弃沉没成本,继续进行无谓的投入。尤里安接受了友人的指责,却不打算改变。
他心里知道,命运不可能给珍贵的希望以一个低廉的售价,更何况他是在无望中寻找一丝希望。阿尔伯特二号船的极限速度慢于一号船,追逐阿尔伯特号的航线没有意义,尤里安定下的航线目标是那颗Z曾经追逐过的流浪行星。他就是在赌。不仅赌新航线顺利,也要赌Z真的找到他的行星。
尤里安一无所有,因此情愿赌上一切。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
尤里安悄无声息地登上阿尔伯特二号船,从月球背面的发射基地离开。飞出月球阴影的那瞬间,他递给地球最后一眼,再无眷顾,义无反顾地奔赴离乡的旅程。
聚变引擎工作的时间里,尤里安需要实时与月面基地通讯,校对航线并汇报健康情况。那名年轻的导航员坚持守在通讯频道,看到二号船按照他规划的轨道航行,通讯时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这使得尤里安感到一种奇妙的欣慰。他私人的疯狂旅程,毕竟还是为其他人提供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寄托。
等二号船加速到预定速度,接近木星轨道时,船上和月面的通讯频率下降到每24小时一次。尤里安上次到达巨行星轨道时,阿尔伯特号花了将近半年越过火星轨道到土星轨道的空间,现在,二号船只需要十几天。相较而言,尤里安反倒觉得这十几天比半年更长。
离开土星轨道一周后,失去中继星的信号传递,二号船停止了与月面的通讯。尤里安只能依靠他自己了。
茫茫宇宙中一无所有,尤里安强迫自己保持高度自律的生活和规律的锻炼频率,只在入睡时长久地想念Z。他开始好奇Z为何没在他的那段航程中发疯。独自旅行是危险的。他没有旅伴,没有任何人照应他、分担他的压力,也没有任何人能与他交流。在这段远离太阳的旅程里,阿尔伯特二号船甚至没机会遇到一颗路过的小行星。
事情在二号船飞入柯伊伯带后出现了变化。
在第135天,二号船与鸟神星擦肩而过,引力效应使得二号船航道发生偏转。这是航程预测里完全没有提到过的。尤里安第一时间开启了常规引擎修复轨道。躲避矮行星对二号船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二号船遇上了鸟神星这件事本身。
预定航程里没有提到鸟神星,说明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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