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丝》第16章


自然之力的美丽化身,操纵冰雪的强大神明,也许已经存在了无数的世纪吧,可是说出这些话的他,无法传达出自己的挚爱和痛苦的他,却像小孩子一样无助而纯真:“我知道春天已经来了,我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也见不到你,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慢慢的站了起来,为什么不能相见呢?到底在顾忌什么?我明明看见银白和苍绿的流光里冰鳍脸上所显露出的,冬莳的痛苦与期待——到底是什么横隔在这两个相爱的人之间?
冰鳍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悲伤的笑容浮现在苍白的脸上,他缓缓的开口,用完全陌生的语调:“神是不会明白的……永远美丽的你是不会明白的,我,已经老了啊……”他轻轻挥开雪神的手指,“和你比起来,人类的美丽就像雪花一样容易消融。你记住了我十八岁的美丽,可辞世之日已经八十岁的我是什么样子,你想过吗?在找到年轻的躯壳之前,我是决不会见你的!”
这就是冬莳的顾忌!横隔在这两个人之间的,是人类永远无法跨越的障碍——时间啊!
微妙的表情在雪神的脸上扩散开来,他以陌生的眼光注视着拥有冰鳍外表的爱人,那么专著的注视着,仿佛面对着用无尽的时间也想不透的谜,已经超越了我的理解范围了——人类与异类是否永远也不会有未来……
可是,我看见雪神抬起了他白得透明的手,轻轻的,轻轻的掠过冰鳍的头发,雪之星屑温柔的洒在那微带茶色的短发上,织成了轻柔的薄纱。雪神那么专注,那么胆怯的把这个少年和藏在他身体里爱人抱进怀里:“可你是冬莳啊,年轻也好,年老也好,你就是冬莳啊!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因为是冬莳,雪神要的就是冬莳也只有冬莳!
其实不明白的,是人类!
伴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冰鳍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开了。霎时间无形的巨大风柱将混沌的药气和大雪翻卷着吹散,深邃的幽蓝夜空、月轮和群星冠冕般展现在我们面前。
一望无际的清澄雪景里,冰鳍身上神婚服的碧绿流光慢慢苏醒,化作无数苍翠的藤条向空中盘旋伸展;明明灭灭的绿炎蔓延开来,长成生机勃勃的叶片,包围着雪神的冰之星屑洒在布满天空的光之藤蔓上,霎时间一朵朵轻盈的白花绽开了——那是忍冬啊!爬满冬莳眷恋并守护着的家园的忍冬,这散发着凛冽香气的花朵象征永远的命运之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永远如火焰燃烧般灼热——那是最坚韧的红线,无论时间还是死亡也斩不断的红线……
我们仰望着天空,并且如此的坚信,一定会幸福的,雪神和冬莳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因为这是等了那么久的辉煌神婚啊……
记忆就到这里为止,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晓、冰鳍还有我已经躺在本家大宅里了。据说走桥的女孩子发现我们几个倒在小村边的积雪里不省人事,连忙通知了本家的大人。还好发现的及时,我和冰鳍稍稍有点伤风,而异常强悍的晓仅仅右手划破点皮而已,连喷嚏都没打一个。包括医生在内,人人都觉得这一定是雪神庇佑,否则我们几个不会如此走运,尤其是冰鳍,他被发现时连棉衣都没穿!
上元节天一亮气温就迅速回升,雪也开始融化了,以前闻起来让人头晕的药气不知不觉也变得分外清爽。乘着大家都聚到正屋享受暖洋洋阳光的功夫,我悄悄问晓,昨晚神婚服随冬莳的执念一起消失了,本家的继承问题如今该怎么解决,他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原来提前走桥是女孩子们的主意,大家只是怕第二天雪堵了路就没法举行这么有趣的游戏了。本来嘛,都什么时代了,谁还管那些古老风俗的真正含义啊!
可是冰鳍又是怎么穿上那身忍冬婚服的呢?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我拉住他非要讲清楚不可。一听我的话这家伙就皱起眉头:“我也不知道。说起来,在庭院里找到你那时候的情形也差不多,就好像突然睡着了似的,我走着走这就看见一片绿色的藤蔓……还有白色的人影,我就朝他走过去了……”
那片绿色是冬莳幻化的守护本家的忍冬藤蔓,而白色的人影就是雪神吧。冰鳍接下来的话更加确证了我的猜测。
“如果知道会变成这样,一开始我就不放你走。”那个白影在混沌的冰雪里牵起冰鳍的手,这样说着。任性的话语,单纯的情感,这就是雪神对冬莳最真挚承诺和最缠绵的告白吧。他做到了,从今以后,他们交握的手将永远也不会再松开。
对于昨夜的回忆,晓也自有他一番解释,说自己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还梦到提着灯笼,从雪怪手里救出穿着美丽锦袍的“冰鳍公主”。虽然是当作荒诞不经的笑话讲的,但有件事他却一直想不透——自己醒来时身边放了一盏七角宫灯,就和梦里的那盏一模一样。
就为了这个怪梦,直到离开药神村的那一刻,冰鳍都没再跟晓说一句话。可是晓还是“恋恋不舍”的一直把我们送到车站,隔着车窗还不停的挥手:“我会去香川看你们的,顺便也告诉红叶不用太想念我……”
“谁会想念你啊!”
汽车启动的声音淹没了晓得意洋洋的呼喊,我有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低语着。可是冰鳍却透过雾气弥漫的车窗,怅然回望本家院墙的忍冬藤上快要融化的积雪,每当看到那片渐渐褪去的洁白,他的眼神总会不知不觉变得特别温柔……
缓缓启动的汽车拉远了我们与那抹雪中苍绿的距离,可是却无法斩断沉睡在心中的牵挂。等到初开的忍冬花像薄雪一般洒满枝头,那时的冰鳍一定会想起某个陌生而又温暖的拥抱吧……
这个漫长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第三章低语的板壁
“真悠闲啊……”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感受和煦微风吹拂颈项的凉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数学辅导课,眼看着日影就偏西了。我忍不住合上眼睑长长的叹息着。没有奇怪东西打扰的平静日子真是悠闲,除了放学回家后麻烦的“古籍整理”工作之外……
都怪我和冰鳍前不久不小心弄断了信物“红线”——祖母赠给祖父的火焰般罕见色泽的丝线绳结,为寻找代替品,我们甚至弄巧成拙地拆散了祖父生前的笔记。祖母老人家一怒之下把我们两个赶去远在邻省山里的本家接受历练。虽然这些天来她没少担心牵挂,但也收到了预期的效果——经历了本家匪夷所思的雪神婚秘仪,我和冰鳍终于明白了一点:所谓的红线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凝结在那些泛黄纸页上灼热而悠久的思念,才是连接着祖父、祖母的无法切断的牵绊!
所以,我们两个决定把弄乱的笔记本重新装订起来。在祖母看来这行为可能幼稚并且又落了形式,可就像砂想寺能寂方丈说的那样——“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两个是绝对不能安心的。
不过这项“古籍修复”工程进展却非常缓慢,因为只是书札笔记的缘故,那些册子一来没有页码,二来记录得相当凌乱,字迹也因为年深日久而模糊了。我和冰鳍只能拼命辨认,勉强根据行文的上下呼应来确定顺序。可是渐渐的我们就发现了祖父笔记的有趣之处——那些零星随笔不仅记录着祖父的日常行事,当年师友的言谈行状,还记载了香川城的旧家遗迹,古街老铺,甚至连传统的岁时风俗和奇妙的民间传说都屡见不鲜。最让我和冰鳍喊冤枉的是竟发现了有关“务相屏风”的条目,连对这件巴家传家宝来历用途的猜测,祖父都一一写下,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初秋时分我和冰鳍正是被这古怪的屏风弄得焦头烂额,如果早点翻到这一页的话,哪里还用吃那么多苦头!
“火翼!快点!老师叫你!”耳边突然传来冰鳍着急的提醒声。神游物外的我想也没想,条件反射的站直身体,却听见讲台上数学老师发出惊讶的叹息声:“真难得啊!”
冰鳍这家伙,居然陷害我!原来老师正列出一条稀奇古怪的例题请人上台演算,那种难度别说我这每次数学成绩都在低空掠过的人,就算冰鳍他也不一定立刻就能解出来!大家都在担心老师会不会叫到自己,我却傻乎乎的“毛遂自荐”,站起来解了全班的围!
看见一贯懒散的学生这次竟然表现出浓厚学习兴趣,老师完全不听辩解,格外热情地把我拉到讲台上。一边是四十几双“又感激又期待”的眼睛,一边是满黑板魔法阵一样的数学符号,进退两难的我连冷汗都下来了……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救星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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