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玄参》第50章


“怎么了?”她害怕见到这样的他。
“我早说过了,你就是不让我省心,如何肃清九霄是我的责任,我不希望你替我操心。”玄参一向护着她,重活不让她干、委屈不让她受、一切肮脏尽量避免她见,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分时间、场合,他几近本能地护着她。
可白霜未必心领,她昂着头,畏惧瞬间转变成怒火:“我不可以操心,你宁愿紫华帮你,在你眼里我就这样无用!”
这是结在他们心中的老梗,纵是玄参也只是叹息一声不去争辩。
雪一直下,白霜几乎听了大半夜落雪的声音。
“怎么不睡?”他知道她还在生气。
“你都陪在我身边了,怎么会睡不着?”身子却是有意转向另一边。
她自认为一无是处,平生最得意的事情便是遇到他、爱上他,可对方会这样想吗?一个毫无用处只会拖累你的女人,她的痴情是否倒了你的胃口?白霜清楚他不会嫌弃自己,但这种幻想总是萦绕在她脑海中,也许真正讨厌她的是她自己吧。
窗外雪积得很厚了,明晃晃的,跟白天一样更让人无心入眠,玄参听着她的气息也不说话,自己下了床,过了很久才回来。
“帮你熬了安神茶,喝完再睡。”
他若不是玄参而是个凡间男子,白霜或许还会以为此番举动意在讨好呢。
“我困得很,明天再喝吧。”
玄参无声,依旧端着安神茶站在床边。
“你,咳咳……究竟要我怎样!”她身子弱,禁不住盛怒直咳嗽起来,玄参是故意的,他明知她会不忍心。
“在你走之前,我只想让你好受些。”玄参心下明白,她是病入膏肓了,就算保住一条小命也是半死般的需要日日用药物吊着性命。可她快走了——他一厢情愿地管那场注定的离别为‘走’,好像她还能回来一样——玄参只想尽力在这段时间内照顾好她的身子。
白霜嗔怒转头,却瞥见那只青花玲珑瓷碗,未然泼上来的那碗汤药的余温好像还留在她脸上,两种情绪夹击之下把脸憋得通红。
“哪里不舒服了?叫你身子好些了再走动,偏就不听。”玄参从前不爱唠叨,因为他们的日子很长,白霜的身体也还好,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他变得不像从前的玄参也是情有可原。
白霜心里不愿意事事都依着他,可有他扶着肩头坐起来到底比自己逞强来得明智。
“玄参哥哥——我是不希望你为我改变什么的。”她眼盯着瓷碗,喃喃道。
瓷碗里的液体明显震动了一下,泛起涟漪。
玄参不说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沉默地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
汤药还温热,蒸汽温暖了鼻尖,白霜张嘴前深吸一口气——什么气味也没有。
汤药苦吗?苦不过心里的滋味。
纠缠的时间越长白霜越认为无果,当爱一个人太辛苦了,你会选择不爱吗?
一碗安神茶被一口口喂下去,玄参竟然觉得时间走得如此之快,结束了温情脉脉,迎面而来的便是刀光剑影,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会累的。
收拾好躺下,相对无言。
第二天早起,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玄霄宫更是没有人迹,完美的雪景倒有些荒凉了,白霜宁愿雪地里能多出几个脚印。
因为白霜的劝阻,今日搬到书房处理事务,可有她在身边总集中不了精神,时不时要去确认她在做什么。他看见她对着雪景发呆,神色并不像小孩子见到雪一样兴奋,只有淡淡的哀愁。她的确长大了,只有大人会对着美丽的雪景哀愁。
“别老盯着大片的雪看,对眼睛不好。”
“我没有看雪,我在想黻纹、还有彝他们。”这些小师弟们与他们二人的缘分实在太浅了。
提到这群小徒弟,玄参也不做声了。
九霄的衰颓从新晋弟子的数量锐减上可见一斑,九霄如今多是‘老人’,新人们大多战死,整体力量相当疲弱,更不知后继如何,他整日里做的也只是处理眼下最棘手的,最根本的问题还没有做长远的打算。
“九霄中该处置的已经处置了,该自觉退位的也退了,眼下正是好时机,你为何不大刀阔斧地做些事情呢?”
只有毁灭才能更好地重建——这句话对于这个时候的九霄再适合不过了。白霜终究希望他好。
“时机对了,人选……”
白霜听出来他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担当这个责任,在他迷茫的时候她如何能够冷眼旁观?
“你的脾气是时候改改了,一味遁世修行倒浪费了你的才智。”
玄参并非一开始便想着隐逸的,那也是九霄政局慢慢变质后的无奈抉择,而今时机来了,难道他还要白白错过吗?
“脾气哪里说改就能改的。”
白霜沉默了片刻,接上话:“既然你心里不愿意,旁人也不好勉强,只是人选的事情要今早物色。”
她是个随心的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当然不会强求玄参做他不乐意做的事情。世间之事就是这样不尽如人意,很多人认为正确的事情你不想做,而你想做的事情很多人都不赞成,究竟是听从大多数人的还是听从自己的心,可真是个难题。
雪大概就这样下了近一个月,九霄宫主中早有人按捺不住,向玄参身边的白霜发起了‘攻击’,几位宫主共同商议决定审理魔族入侵一事中各人的罪责。
这个问题看上去会牵连很多人,可碧珺已被关押,黄泉投河自尽,剩下玄参和白露二人成了重点。
事情按照理想状态展开,白霜一人把所有罪责揽下,成全了玄参,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白霜被认定为无心之失很大程度上是借着玄参的面子,九霄早有传闻——玄霄宫里师徒二人演的这一出叫弃卒保车,纵然推出一个白霜让她白白承担所有罪责,可成全了玄参又何尝不是成全了她自己?玄参既然撇干净了,他理所应当就是九霄之主,纵然他不明示,其它几位宫主也会见机行事,总不能一上来就得罪了新主上。
外人的猜度有时比当事人想的还周密,可惜玄参不敢辜负白霜一片心意,到底没有袒护她,一切都是公事公办。
“结果呢?”紫霄宫里那位也不便参与审理,只听未然从外头传来的消息。
“白霜虽是无心之失,但被追究当年私逃大牢之罪,免不了皮肉之苦。”未然毕恭毕敬地陈述,眼底却是报复后的畅快,那几位复出的宫主那里他可没少跑,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纵然玄参上位,她也不能逃脱,或者玄参也想趁此机会彻底处理了这个麻烦精也未可知啊。
未然自然不知道白霜与赤莲达成的协议,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看玄参与白霜二人的纠葛,同样疲惫而欲尽早了结。
“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这……”未然犹豫了片刻,“本来也就是上一些刑具,可依我们那日所见,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了,怕是熬不过。”
事情到了头,绝言的仇眼见就能报了,未然心里竟然空虚了——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想要的或许根本不是报仇,不是要谁去死,未然只是希望过去的日子能回来,师傅还在,白霜不喜欢他也无妨,只是过去的日子再安逸也是一座危楼,九霄太过腐朽,需重建,而白霜之流无非是九霄重建的牺牲品罢了。话句话说,绝言之死、白霜之灾都是定数,不是以他的意志能改变的。
“你心疼了?”紫华实在可怜这个徒孙,他资质不错,能成大事,只不过喜欢上了个不该喜欢的人,像他一样。
“说不上心疼,只是……”只是心里被掏空似的。
“你尚且如此,不知玄参又该如何?”说来说去他关心的只是玄参一人。
“玄参若是心疼她便不会把她推出来!”未然激动地争辩。
“如果不是玄参放弃她,而是白霜自愿付出呢?”也许这个结论对于未然来说太残忍了,对他一样残忍。
一直以来紫华总以为能为玄参付出一切的人只有他,何曾想到会败在白霜手里?
感情之事,有时付出太多是输,有时付出太少也是输,谁又说得清呢。
玄霄宫里异常宁静,因为少了一个人。
“后悔了?”紫华慵懒地依在墨绿帐子内的柱子旁,挑起一束头发绕在手指打转。
僵硬地躺在床上的玄参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就这样完了?就这样完了!
无欲无求的九霄尊上,清冷淡然的玄参宫主,万人之上的主上,他的泪水无声地顺着眼角流到颈边,越是无声越是悲戚。
“当初为什么不拦着她?就为了赢我,值得吗!”紫华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死死揪住玄参的衣领,“别给我装死,白霜那个小丫头恶心我,你也非要这样吗!”
“给我滚!别让我说第二遍。”冷静终于不再属于他,玄参低沉的口气中带着毋庸置疑。
紫华松开他,却只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整整一个月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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