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地平线》第13章


力。不过,他也知道这并不合所有人的口味。
实际上,这里的情调与氛围,更多是汉族式的而非明确有藏族的特点;这环境本身给康维以一种惬意的回家的感觉。但他不指望别人一定会有同感。同样,这房间也很令他满意,布局巧妙,并简洁地用绒绣挂毯和一两块上好的涂漆面板装饰着。而照明则用的是纸校的灯笼,在恬静的空气中静止不动地输送着光明。他感到一阵涌遍全身的闲适与慰藉,而他渐渐恢复了的思考与推测有可能因某种药剂的作用而几乎无法理会。管它是什么东西,果真有这种药的话,巴纳德的气喘病还有马林逊的粗鲁急躁怎么都减轻了许多呢!他们俩都吃得可以,宁肯在吃上多多享受也懒得说话。康维当时也是够饿的,可他并不感到遗憾因为礼仪要求在处理重要事务中要循序渐进。他从来就不屑于在本来就很愉快的场合中搞得慌里慌张,因而,这种方式再适合他不过了。的确,直到他开始点上一支烟,才文雅地把话题弓!向自己想了解的事情,他于是向张说道:“看来你们是非常幸运的一个群体,对陌生人这么热情。我想你们不是经常招待客人吧。”
“的确很少,”这汉族人稳重而有分寸地答道,“这里可不是游客常到的地方。”
康维冲这话笑了笑,“你说得一点都不夸张,在我看来,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偏僻的地方了,而且有一种独特的文化在这里兴旺繁荣,而不受来自外界的污染。”
“污染,何出此言?”
“我说的污染是指那些轻歌曼舞的乐队、电影院、霓虹灯广告牌等等这类东西。你们的抽水马桶已经够摩登的了,在我看来,仅有某些方便和有益的东西才值得你们从西方引进到东方。我常想罗马人是幸运的,他们的文明能够发展到热水浴室却没有半点地沾染上那些灾难性的机械技术文化。”
康维停顿下来。其实他一直在流利地即兴发挥着,并非在故弄玄虚,主要是想营造一种气氛,并要控制这种气氛。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但也只是希望回报一下这极为谦恭的礼仪,并免于使自己的好奇表现得太露。
可布琳克罗小姐却没有这种瞻前顾后。
“请你给我们讲讲这座寺庙,好吗?”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张皱了皱眉头,非常德雅地表示着对这种单刀直入的反感。“非常乐意,女士,尽我所知吧。你希望了解哪些方面的情况呢?”
“首先,这里有多少人,属于什么民族?”很显然她很有条理性的头脑的运作差不多就同在巴斯库的修道院时一样离不开本行。
张答道:“我们当中专职喇嘛约有50个,有少部分从事其他行当的,像我本人,还没有完全人行,不过,经过一段适当的时间后就可以入行了,还是有盼头的。到那时,我们已是半个喇嘛了,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神职申请人了。说到我们的族原,有许许多多民族的代表,不过,这也许自然,藏族和汉族是主体。”
布琳克罗小姐绝不会让一个结论溜掉,哪怕是一个错误的结论。“我明白,这确实是一座本上寺庙,那么,你们的喇嘛尊长是藏族人还是汉族人?”
“都不是。”
“有没有英国人、’
“两三个。”
“上帝!那简直太奇妙了。”
布琳克罗小姐吁了一口气,又接着说:“现在,告诉我你们都信奉什么?”
康维朝后靠了回去,心里料想着会有有趣的场面出现,他总能在对冲突双方的察言观色中找乐;布琳克罗小姐那种女权主义的直率与喇嘛教哲学相碰撞这会很有意思。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他的主人受惊。“这是个非常大的问题。”他趁势说道。
可布琳克罗小姐却无心顺应情势。让其他人都昏昏欲睡的酒似乎给她注入了格外的活力。“当然,”她以一种宽宏大量的姿态说道,“我信奉真正的宗教,不过我这个人够大量的,能接受和包容其他人。我是指外国人,他们非常固执己见。很自然,在一个喇嘛寺里,我不指望我的观点被接受。”
她的有所让步引来张先生一个很正式的鞠躬。“可是,为什么不呢,女士?”他以准确而地道的英语回答,“难道因为一种宗教是真的,其它的所有宗教都必定就是假的吗?”
“哦,当然了,这很显然,不是吗?”
康维再次插话道:“真的,我觉得最好不要争执。不过,布琳克罗小姐与我一样对建立这一独特的宗教机构的动机很好奇。”
张回答得很慢,且差不多就是自言自语地嘟哝道:“要是用三言两语来概括的话,亲爱的先生,我得说,我们奉行的信仰是中庸之道。我们反复灌输杜绝过激言行的美德,甚至包括似是而非或似非而是的理论观点,也许你会不理解,美德本身也有个度。在你们所见到的这个山谷里,有几千居民生活在我们的管辖之下。我们已经发现很大程度上道义可以带来幸福;我们用中庸的严谨来规范自身,而反过来我们又满足于中庸的遵从。我想,我完全可以这样说:我们的人民是适度地节衣缩食,适度地保持贞节,适度地忠诚老实。”
康维笑了,他觉得张说得很好,此外,这些话还很合乎他本人的个性。“我认为我能理解。我猜想上午来看我们的那些人是山谷的居民吧?”
“没错,我希望来的路上没有与他们有什么别扭吧?”
“哦,没有,绝对没有。不论怎样,我很高兴他们走得那样适度地稳当,你很小心,顺便问一句,这中庸之道运用于他们,是否找可以认为它并不适用于你的教职呢?”
但是,对此张只是摇摇头,“很抱歉,先生,你已经涉及我不愿讨论的问题。我只能再透露一句就是我们这一群体有各种各样的信条和习惯,但我们大多数都能适度地看待这些异教习俗和观念。非常遗憾,我不能再多说了。”
“请别这么道歉,这已经给我留下美妙的思考余地。”他自己声音中的某种东西,还有身上的感觉,使康维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丝轻微的麻痹。”马林逊似乎也有同样的反应,不过他趁机说道:“这一切都非常有趣。但是,我真的认为现在是该说说我们如何离开这里的时候了。我们想尽快返回印度,可以为我们安排多少个向导呢?”
这问题提得如此实际而且毫不妥协,揭穿了平和温雅的面纱却没有确切的立足点。隔了很长一会,张才做了回答:“很遗憾,马林逊先生,这事找我不太合适,但无论如何,我认为这事很难马上得到解决。”
“可是,必须得做出一些安排才行!我们都有工作得回去干。亲戚朋友也会为我们担心,我们必须回去。你这么招待我们,真的很感激,可是我们确实不能无所事事地在这里消磨时光。如果可能,我们明天就得走。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护送我们的——当然我们会让他们很划算的。”
马林逊忐忑不安地停了下来,仿佛指望着不用说那么多就能得到答复;然而他从张那儿讨到的只是平和却带有责备口气的回答:“所有这些,你该明白,一点都不属于我的权限范围。”
“是吗?可无论怎样,有些事请你或许能办得到。要是你能给我们找一张这块地方的大比例地图,这会很有用的。看来,我们要走很长的路,这也是要早些出发的理由,你们有地图,我想?”
“有,很多。”
“那么,假如你不介意,我们要借几张看看,看完之后就还回来,我想你们时不时与外界有些联系,要是能提前捎个信什么的该有多好,又可以让家人朋友放心。最近的电报局有多远呢?”
张那张微微泛起皱纹的胜似乎洋溢出无穷的耐心和宽容,然而他并不作答。
等了片刻马林逊又接着说:“那么,你们需要什么东西时,你们到哪里去捎话呢,我是指文明开化的东西。”他的眼神和噪音都流露出一丝恐慌。突然,他猛地推了一下椅子站了起来。他面色苍白,很不耐烦地用手来回搓着前额。“我太烦了。”他结结巴巴地说着,一面环视了一下房间。“我觉得你们没有一个帮我。我只不过问一个简单的问题而已,也很显然,你知道答案。你们什么时候安装的这些现代化浴室,这些东西是怎么进来的户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那么,你是不想告诉我峻?我以为这是一切事情的秘密所在,康维,我得说,你真他妈的懒散,为什么你不面对现实?我只能暂时认了,不过,明天,别忘了,我们一定得走,这是最根本的。”
要不是康维一把抓住他扶他回椅子上,他一定滑倒在地板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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