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地平线》第20章


康维感到迷惑,这法律和秩序的本意何在?这里显然没有什么士兵和警察,不过肯定需要有相应的规范和措施来对付那些不可救药之人?张回答说这里犯罪非常罕见,一是因为只有严重的事端才算为犯罪;二是因为每个人合情合理的欲求都可以得到充分的满足。还有最后一招,就是喇嘛寺中的任何人员都有权把一个不法之徒赶出山谷——这已经算是最严厉的处罚,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这么做。但主要的因素在于蓝月亮山谷的头头们总在给人们灌输良好的举止和风范,让他们感觉到有些事情不应该做,做了就会失去地位和尊严。“你们英国人也在灌输同样的思想情感,”张说,“在你们的公立学校,恐怕就该另当别论了。举个例子,我们这个山谷的居民会觉得有些事不那样做就会对陌生人不恭敬不热情,会引起激烈的争执,以至于会相互竭力地争风吃醋。而你们英国校长们所谓模拟战争的游戏在他们看来整个是野蛮的,实在是对低层次本能的一种不负责任的刺激。”
康维问是否从来没有过因女人而引发的争执。
“非常少,因为夺人之爱会被认为是不道德的行为。”
“假若有人非常强烈地想得到她,才不管道不道德呢?”
“那么,我亲爱的先生,另外那个男的把她让给他也是好的举动,而且,女方也同样能够接受才行。康维,这会让你感到吃惊,可大家都讲点谦让和礼貌就有助于把事态平息下来。”
当然,在山谷参观的过程中,康维也非常惊喜地发现了一种令人快慰的精神:亲和友善和知足常乐,他懂得所有政治和行政管理都无法达到这种理想境界。他由衷赞美了一番,可张却说:“哎,你应该明白,我们信奉这么一条,就是要治理得好就有必要防止管得太多。”
“你们可有任何民主的机制,如选举等等?”
“噢,没有,假如得公开宣布哪一项政策绝对正确而另外一项则完全错误,这会吓着我们的人民的。”
康维微微一笑。他感到这种态度有些古怪却令人同情。
就在这时,布琳克罗小姐讲起她学习藏文如何让她满意,同时,马林逊又开始发愁和抱怨,而巴纳德始终保持着一种似乎可以算是了不起的镇静,且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装的。
“老实告诉你,”马林逊说,“这家伙春风得意只会让我更加窝火。我知道他还在嘴硬,可他没完没了地打诨取乐开始让我恶心。要是我们不加小心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有那么一两次,康维也对这美国人能如此安心平静有些怀疑。他回道:“他能这么得当地处理事情,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幸运吗?”
“以我之见,这真他妈有些怪,你到底了解他什么?康维?我说他是什么人。”
“我了解他并不比你多多少,我知道他是从波斯来的,估计搞过石油勘探。他用这种方法来应付事情——在乘飞机转移之前,我还费很大劲劝他跟我一块走,直到我告诉他美国护照抵挡不了子弹他才同意了。”
“那么,你见过他的护照吗?”
“很有可能,可我记不得了。怎么了?”
马林逊笑道:“恐怕你会认为我多管闲事,可我怎么会呢?假如有什么秘密的话,两个月也该得到破解。听我说,这纯粹是一种意外,就事情本身而言。当然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半句,我甚至认为连你也不能告诉,可现在既然已经扯上这个话题,我也许得说上几句。”
“是的,当然。但是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这么回事,那个巴纳德一直都是用一张假护照旅行,而他也根本不是什么巴纳德。”康维不无关切地皱了皱眉头。他喜欢巴纳德,就因为这个人会激发他的各种感想,但他根本就不可能很注意他到底是谁或不是谁。于是他说:“那么你认为他是个什么人呢?”
“他叫查麦斯·伯利雅特。”
“活见鬼!真是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早上他落了一本小册子,张把它捡起就拿给了我,他以为是我的。我禁不住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夹满了剪报。我一拿这本子有些就掉了出来。我承认我看过这些剪报;毕竟这东西也不是隐私,或者说不会是隐私。可一看,都是有关伯利雅特以及搜寻他的报道,其中一份上登有一张照片,除了那把小胡子外绝对像巴纳德。”
“你把这告诉巴纳德本人没有?”
“没有。我只是把东西交给了他,没说什么。”
“说这么多也只是凭认出一张报纸上的照片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我想我不愿因此就断定一个人有罪,当然你可能是对的——我也不是说他完全不可能是伯利雅特。假如他是,这就可以说明他为何在这里会这么心满意足——他是难得找到更好的藏身之地了。”
马林逊有些失望,他本来认为很有点名堂的重大发现只得到这种漫不经心的对待。“那好,你对此将怎么处置?”他问道。
康维沉思了片刻,回答说:“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或许什么都不要做,谁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这人真是伯利雅特,那可就见鬼了。”
@奇@“亲爱的马林逊,假如这人是尼禄,眼下还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不管他是圣徒还是无赖,只要我们还在这儿,我们都得尽力搞好关系。依我看,我们不要太明显地表露任何态度,这解决不了问题。假如在巴斯库时我就怀疑他的身份的话,我当然会同德里联系查询有关情况,这也只是一个公务职责,可现在我觉得可以要求不承担责任。”
@书@“难道你不觉得这么看待此事太敷衍了事了吗?”
@网@“我不在乎敷衍不敷衍,只要它符合实际。”
“我想,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我不去理睬我发现的事情?”
“你可能做不到,但我们理所当然应该为此保持协商,不要去考虑他是巴纳德还是伯利雅特还是别的什么人,而是要避免我们离开时去面对倒霉的尴尬局面。”
“你是说我们应该放他一马?”
“哈,我说的稍有不同,我们应该把抓获他的乐趣让给别人。当你与一个人融洽相处了几个月之后,却为他叫来一副手铐,这似乎总有些不合适。”
“我可不这么想,这家伙不就是个江泽大盗——我知道他使很多人丧失了钱财。”
康维耸了耸肩。他佩服马林逊那种黑白分明的处事风格;公立学校的道德也许是粗俗的,却至少也是直截了当的,如果有人犯了法,任何人都有义务把他送交司法机关——这始终被当作一个人人不允许违犯的法律。而有关检查、分担责任以及资产负债等等的法规很显然就是这一类法律。
伯利雅特就犯了这一法律。不过,康维对这一案件不太感兴趣,他有一种印象这是那类犯罪中非常恶劣的一例。他所了解的情况是,纽约巨大的伯利雅特集团经营失败导致近上亿美元的资金流失——一次经济崩溃的记录,这样的记录在当今世界并不少见。
从某种意义上讲,伯利雅特一直在华尔街瞎混,而最终却招来被通缉追捕的结局。
康维最后说:“好了,如果你听我的告诫就不要再扯这件事——不是看他的面而是看在咱们自己的面上。请自己留点神,当然,你不会忘记他也许有可能不是那家伙。”
然而他就是伯利雅特,那天晚饭之后终于露了真相。那时,张已离开了他们;布琳克罗小姐也去攻她的藏语语法了;剩下三个流落他乡的汉子在咖啡的苦香和雪茄的烟雾中面面相觑。席间的交谈不止一次地冷场,只有那个汉族人依然那样周全得体和蔼可亲。现在他已不在场,随之就是令人很不自在的沉默。巴纳德一下没有了玩笑和幽默。康维很清楚要马林逊若无其事地对待那美国人也太勉为其难了;同样巴纳德很显然已经敏感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这美国人把雪茄扔了,“我想你们都已知道我是谁了。”他说。
马林逊的脸色一下变得份保不安起来,但康维仍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回道:“对,我和马林逊都知道了。”
“我也太他妈大意把那些剪报到处乱放。”
“大家都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哦,你们对此显得这么平静,这有点名堂。”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被市琳克罗小姐尖声尖气的嚷嚷打破:“的确,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巴纳德先生,不过,我得说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在隐姓埋名地旅行。”他们几个都惊疑地看着她,布琳克罗小姐继续说:“我记得康维曾说过我们大伙都得把姓名写在信里,而你说这对你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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